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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耀威德
晚上吃饭时她曾试探过阿碧,果然瞒着她马兰馨来的事情,说不准他们就是故意不让她知道这事的,躺着想了一会,傅清月干脆起来,她要治一治这胳膊往外拐的小妮子。
“阿碧,你起来,起来,我突然很想吃莲藕羹,你能不能去给我找一碗过来?”傅清月推醒已经睡下的阿碧。
阿碧睁着朦胧双眼,看着外面的天色,委屈道:“小姐,现在很晚了,厨房里还有莲子羹,我去给你盛一碗。”
“我不吃那个,整天吃都吃腻了,我就是想吃莲藕羹,糊糊的那种,不是有海生吗?他总有办法的。”傅清月使起了小姐脾气。
“哦,那我去找他。”阿碧认命地起来,打着呵欠穿好衣衫开门出去。
阿碧一路迷迷糊糊的,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一直跟着的傅清月,等她真的喊醒海生,两人去了厨房之后,傅清月便偷偷地溜进王文谦的房间,他住的是里间,当她关上门准备猫着身子进去时。
原本打算也就是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地看上一眼也好,看了之后就回去睡觉,谁知,他根本就没睡,正靠坐在床上,窗开着,一室清华的月光洒落在地,清亮莹润。
那人,就坐在床头,墨发披肩,浅笑谦谦,一闪而过的讶异后,眉眼间带着不可藏匿的笑,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晶亮,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等待着她过来。
傅清月看到他没睡,一丝讶异一丝羞囧之后,再看他遥遥望过来的眼神,她绷着个脸,嘴角冷冷的,眼里淡淡的,可脚步已不知不觉间移了过去。
走近时,她不敢直接碰触他那灼灼的目光,因为伤口的原因,他半敞着衣襟,可以看到腹部露出的白色绑带,她低垂着眼,却看到他手中拿的却是她那日凌晨从身上匆匆卸下的玉环佩饰,思及那日的所作所为,傅清月头垂得更低了。
刹那的尴尬在两人之间弥漫,他没有要开口打破这份尴尬的意思,最终败下阵来的,却是傅清月。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她声音低如蚊呐。
你不是还没睡吗?他的眼神示意,温和道:“睡不着,白日睡多了,伤也快好了,现在精神很好,没有那么多的瞌睡。”
“哦,那你的伤没什么了吧。”她目光瞟向他的腰间。
“没大碍了,估计惹到吴大夫了,他挺生气的,给我下的医嘱很严,我不敢抗命,只能乖乖地呆在屋里,哪里都不能去。”他语音柔和,如潺潺的流水般温润。
哼,肯定不愿意出去了,有那么娇滴滴会心疼人的美人照顾,还舍得去哪里?傅清月在心里腹诽。
毕竟火候未到,又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王文谦此会不知她的心思,可也把着,看她会怎么样。
果然,傅清月瞧了他两眼,淡淡道:“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多日不见,不知道你怎么样而已,过来看看。”说完,就要往外走。
本来她只是站在塌前,离他有一段距离,现在她决定要走,他是拉不住她的。
“唉哟”,身后传来很大的一声抽气,傅清月忙转身,跑到他跟前,看着他低头捂腹的样子,着急道:“怎么了,要不要叫人?”
她的手被他一攥,拉坐在跟前,对上他盈盈的笑脸,傅清月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是被他骗了,气呼呼地要甩开他的手道:“你怎么就没个正经,亏你想得出用这个来诓我。”
“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么会回头,我现在又拉不住你,你这么倔,就一点都不肯向我服软。”王文谦把她拉进怀中,她起初还在挣扎,“别动,你这么动会碰到我伤口的。”
傅清月就真的不敢乱动了,由着他静静地抱着,带着淡淡药香的味道飘入鼻端,用力地吸了一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出他的温暖宽厚。
耳鬓厮磨间,出于一种本能,傅清月用脸蹭了蹭他的侧脸,微微刺痛的感觉,可皮肤的温度确是美好如初。两人之间,无需过多的言语,却是恬静和美,心意相通。
“嗨,别动了,再动我就吃了你。”他的声音低沉黯哑,明明刚刚还风轻云淡,他却在她耳际呵气。
心念一动,她萌发了一些不好的心思,此刻她的眼中亮晶晶的,不过王文谦不会看到。她默不作声地侧头,用手拨开他散落于肩头两侧的黑发,露出他宽厚的耳朵,用舌尖在上面舔了一下,轻快而湿润。
感觉到抱着她的身躯明显一僵,心中更觉好笑,玩性更大了,沿着耳廓往下,一路细碎亲吻到他的脖子处,她的唇感觉到他滚动的喉结,张嘴一把含住,轻轻地吮吸。
无声地喟叹,他把趴在身上如水蛭一般“吸血”的傅清月拉了起来,把她拉到自己眼前,看清她眼中调皮躲闪的神情,摸着她柔软的脸庞,把唇贴了上去。
轻轻地吮吸到辗转舔舐,似要把她的灵魂吸出躯体,才能满足。傅清月仰着头,依偎在他的胸前,手无力地抵在他的前襟处,明明是她占了上风,要报他隐瞒之仇的,怎么现在天翻地转,变成她被撷取了。
如古木逢春,又如同干涸的土地急需雨点的浇灌,傅清月迎了上去,跟着他的节拍追逐嬉戏,他的气息早就充满了她,她也想让自己的气息感染与他。
银辉的月光之下,两人如交颈撕缠的野兽,似最珍视对方,也似要把对方撕碎吞入腹中。
直到某人闷哼一声,才如同浑噩中的一把利剑,让两人的清明重回灵台,傅清月后知后觉,可能自己刚刚用手碰到他的伤口了。她摸了摸凌乱的发梢,抿着唇,抬头看到眼前的人眸中炙热的情~欲还没有完全褪去,脸上有些欲求不满后的恼怒,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
傅清月捂着嘴低低地笑出声来,王文谦看着她,一副你不怕死就笑的表情,她反而笑得更欢了。
王文谦目光沉沉的一直看着她,傅清月似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不敢再笑,转移话题:“你把它拿出来干什么呀?”
“我准备找根丝绳,等拆掉纱布之后围在腰上,用来遮掩伤疤。”
“我又不嫌弃你。”话倒说得轻松,不过这伤虽不是她亲自砍的,可也是因为她间接造成的,傅清月有些不好意思。
“顺便也把某人的心也拴在身上,免得她跑了。”一副嬉皮赖脸。
“谁稀罕啊,不是有千金大小姐在吗?干嘛要困着我在这。”
“口是心非,吃醋了?”
“谁要吃捞么子的醋,我要回去吃我的莲藕羮啦。”
————
青园内,依旧绿意盎然,树木繁荣,只是永远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傅清月与王文谦从千岛湖回来,已是半月之后。
当傅清月踏进大哥的书房,见着三月多不见的大哥,眼眶一热,鼻尖已是酸溜溜的,“大哥。”深深一礼,带着歉意和愧疚。
“起来吧,你也是任性,大哥这么多年纵容你,本是保你天真浪漫的心,谁知道却弄巧成拙,让你天不怕地不怕起来。”大哥的语气淡淡的,没有多少怒气,只是说一句话就要停下来喘一口气,不然就会咳嗽,不过他的脸色还好。
“是,大哥教训得是,以后我会收敛持重,让大哥少操心。”傅清月对于此次偷偷跑去长安的事,她是真心悔过,不过如果要问她假如重新再选,她依然会选择去,当然,这样的心思是不能跟别人讲的,毕竟是最隐秘最自私的心思,只能埋在心底最深处。
傅清月把到长安后的所见所闻,与王宇的相见,吕宽的行事,及后来事态的发展,都一一详尽地作了阐述,面对大哥,她没有隐瞒,把所有细节重要的言语都说了。
傅正平一直静静地听着,期间捂着嘴闷咳了几下,听到紧张危险的时候,抬眼看了傅清月几眼。
“你是说你告诉吕宽,如果他被抓了,把王宇供出来自保?”
“嗯,我想着,他们终究是父子,吕宽是个外人,王莽敢对一个外人怎么样,不会对他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样吧。”傅清月解释道,她当初也是这么想的。
傅正平没有再答话,沉了一会,才说:“他们那都是一家子的事,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环环自有相报,老天爷也会开眼的。我希望你真的如同你所说的,放开前缘,好好珍惜眼前的人。”
傅清月珍重地点头答应,后来再跟大哥详说几句,又说起了回来路上所见流离失所的难民,傅正平交代她要多加勤奋练武,健体防身之用,她知道大哥担心此次的杀手,伤了他们,怕不会甘休。
见大哥脸上似有倦怠之色,傅清月也不罗嗦,辞了大哥,便出了书房。
屋外阳光普洒,热烘烘的,这合浦郡的春天还未过,夏天便紧锣密鼓地追来,左边廊道上,凝香端了托盘过来,想必是大哥的药汤,傅清月对她敛衽半礼:“凝香嫂嫂。”
凝香含笑地望着她,朝傅清月点了点头,两人错身擦肩而过时,“二小姐,那个红色小瓶子里的药,不可多吃,吃多了会伤了根本,得不偿失。”凝香突然说。
傅清月一怔,脸上一烧,点了点头就出去了,凝香无声瞧了一会,才转身轻轻地敲门:“公子,该喝药了。”
四月,汉平帝立安汉公大司马王莽的嫡长女王嬿为皇后,普天同庆,大肆赦免犒赏,王莽辅政,朝政尽数落在他的手中,宫里又有太皇太后王政君的支持,权势更是如日中天。
合浦郡离帝都遥远,这样天翻地覆的改变并没有影响到这个小渔村的安宁,大都数的人都是遵循原来的生活轨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关注自己及身边的人,在人生这样一个大的破败局面上,尽力的经营小的圆满。
直到一道圣旨来到合浦郡,才让这里的人意识到,也许坐在最高端的天子已然易主,“王莽辅政,欲耀威德,厚遣黄支国王,令遣使献生犀牛。”又要出使航海了。
端午刚过,海边落日霞光掩映,海面依旧万年不变的潮起潮落,见四下无人,傅清月撩起裙摆,把鞋袜给脱了,踩踏在柔软的沙子中,浸泡在温热的海水里,面朝大海,海阔天空,惬意得一阵阵的心花怒放。
“你也脱了吧,真的很舒服呀!”傅清月鼓动身边的王文谦。
王文谦笑了笑,依言把鞋袜除去,携着她的手踏浪而行,合浦郡地处偏远,天气炎热,礼教没有中原的苛紧,这里的女子赤脚下海寻常,只是傅清月毕竟生于长安长于礼教,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出使的圣旨一到,对于合浦郡的商家来说,这又是一次天载难逢的好机会,商货往来,奇货可居,其中的牟利可想而知,商品贸易,连带着交流的还有文化习俗。
大哥明着暗里已经默认傅清月跟王文谦在一起,傅家也沾着王家的方便,在这一次出使中占了一些股份,傅清月更是整日跟在王文谦的身边,几乎形影不离。
今日跟底下的人敲定此次要出去的丝绸瓷器之后,对于珍珠这样的贵重饰品也甄选一些作为此次主要输出的商品之一。两人在仲园吃了晚饭,王文谦提议到海边走走,就有了刚刚这一幕,赤足嬉水。
王文谦素来端正,斯文雅致,可他那样温雅的一个人,在傅清月的面前也会形象全无。因为傅清月在人前淑女知礼,偶尔的冷漠严肃,可谁曾想到,她在他面前,确是孩子心性十足。
两人走得好好的,忽然水花四溅,原来是傅清月在用力的踏浪,海水被踏溅得有半人高,落在身上,衣衫就要遭殃,“别闹,弄湿了没有干爽的衣裳,此刻初夏,晚上还是有些凉意,不要着凉了。”王文谦劝道。
可傅清月哪里听他的,脚下用力更加狠了,看到王文谦有些狼狈的躲闪时,咯咯地笑了起来。银玲般的笑声,伴着海边哗哗的潮声中,异常轻悦欢快,王文谦一喜,已是多久没有听到她这样放松肆意的笑了。
而且看这样子,叫她停下来的可能性也不大,他长于海边,傅清月哪里是他的对手,嘻嘻哈哈地躲避跳跃之后,王文谦的衣衫半湿,傅清月的却已经全部湿透。
看到自己身上黏在肌肤之上的衣裳,傅清月心生一计,趁他不在意的时候,抱着他一起滚入水中,这招“同归于尽”虽然达到了“目的”,可她也因为兴奋,呛了两口水,不过,看到王文谦浸泡在水中满身湿漉漉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的咯咯地笑了起来。
伊人巧笑倩兮,全身淋漓湿透,身形毕现,海面刚刚升起的月亮,如银铸的弯刀,闪闪发亮,海涛卷席上岸的浪花,翻动着碎银一样的月光,情人就在面前,笑意盈盈,月光之下的女子,如同月宫中逃出的精灵。
海涛还在无休止地拍打着海岸,海水在两人的身上涌动亲吻。四周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可傅清月的笑声却没有刚刚的肆意,因为某人还噙着笑的嘴角,已经微微下弯,周围的气氛也变得暗潮汹涌,如同身下的海水,慢慢地浸润上涨。
傅清月拨弄了一下旁边的海水,轻声道:“涨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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