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老症

　　先老症第一章

　　先老症症状之一 ：未战先言败，未试即失败。
　　先老症症状之二：对离自己生活较远的美好事物持抗拒态度。

　　沈青奚总是觉得自己哪里有什么毛病。倒不是身体上有什么缺陷，而是觉得心理上与同龄人有什么不同。当沈青奚有一次试探性地向沈青奚妈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把沈青奚妈吓呆了。同时她也坚决否认沈青奚的这个想法，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有毛病，不可能。在看出沈青奚妈对这个问题惊恐的态度之后，沈青奚迅速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她问沈青奚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沈青奚大气地摆摆手：“没事啦，只是我同学随口一说，觉得我太内向了嘛。”她嘟囔着抱怨了两句是哪个同学这样胡说，便继续做她的事了。至于她有没有往心里去，这沈青奚就不知道了。其实沈青奚觉得每个人心理都多少有点毛病，只是有没有处理好或者说表现得明不明显的问题。

　　前天苗苗来找沈青奚。她是大沈青奚一届的初高中学姐，以及邻居。她在来之前都会先打一个电话，例行公事似的问沈青奚在不在家，是不是一个人在家。通常沈青奚的回答都是“是”。沈青奚家白天都只有沈青奚一个人在，所以朋友都自由出入。
　　沈青奚很遗憾地告诉她沈青奚爸也在家，因为他刚去送葬，现在回家休息。去世的亲戚沈青奚大概是不认识，由于从小就不在老家住，除了些姑姑婶婶舅舅之类的近亲，其他的亲戚别说记得，有的见都没见过。偶尔回乡，有人来串门，沈青奚总是呆在爸妈旁边，在那个人还没有走近时悄悄问一句“我应该喊他什么”。
　　沈青奚以为她是不来了，结果在沈青奚洗澡的时候听到有些生锈的铁门咿咿呀呀被人打开的声音，再过一分钟就听到了她在洗手间门外喊沈青奚的声音。
　　沈青奚象征性地跟她说了两句表示自己的存在，不打算隔着洗手间的门还有稀里哗啦的水声跟她进行长时间对话。从浴室出来后，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夏天浴室里该不该装个氧气罐什么的，在里面待的时间久一点就会有供氧不足想要半途打开们猛吸一口氧的冲动。事实证明家里只有沈青奚一个人的时候她确实这么做过。
　　沈青奚一边揉着沈青奚湿哒哒的头发一边走向沈青奚的房间--沈青奚以为她在里面，因为本来房门没开，但是现在是开着的。沈青奚走到楼梯边，往下探了探头，没听到她跟沈青奚爸交谈的声音。
　　沈青奚想着她该不会是走了吧，却意外发现她在沈青奚以前房间的小阳台上。跟以前一样，穿着睡衣穿着拖鞋，插着耳机站在那。沈青奚如今想到才突然发现她进沈青奚家从来都是穿自己的鞋子，而沈青奚进她家都会换拖鞋。虽说沈青奚家地板并没有十分干净，但是相对于外面的马路而言，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原来你在这啊，还以为你回去了呢。”沈青奚走向她，边说道。她没有应沈青奚。
　　沈青奚走到她面前她才发现沈青奚--她带着耳机听不到沈青奚讲话。
　　“恩？你出来啦。这时候洗什么澡啊？等下又一身汗。”她摘下一只耳机，身体微微转向沈青奚。
　　沈青奚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这样就暴露了沈青奚昨天没洗澡的真相，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反正都这么熟了：“沈青奚昨天不到10点就困了，直接去睡觉了，没洗澡。”
　　其实重点不是昨天没洗而是这时已经是下午4点钟，在这么长时间没洗澡，听起来就很不注重卫生，沈青奚是这么想的。所幸她没有追根究底，而是伸了个懒腰：“你家阳台这里真舒服啊，风好大，又能看风景。”
　　“今天的风比较大。”沈青奚弯下腰，把头发全部拨到前面来，拿毛巾使劲搓了搓，搓了一会之后往上一甩头，把头发甩到后面去。
　　沈青奚注意到她剪了头发，本来成熟的中分短发剪得更短了一点，倒是变得小孩子气了。沈青奚笑着伸手摸了摸她有点上翘的发梢：“你剪短了头发倒是变得可爱了。”
　　她对于沈青奚的形容词表示很不解：“还没人说过我可爱。”
　　过了一会她又补充道：“可能是沈青奚刚睡醒没有整理发型。平时看起来比较成熟。”
　　沈青奚点点头，沈青奚也见过她平时的打扮，都很像办公室女性，像是提前预支了几年后的自己。“我倒是很久没穿过T-shirt跟牛仔短裤。”她穿着睡衣缓缓地说。
　　这个画面好像有点搞笑--以至于沈青奚怀疑她在沈青奚家是不是比在她家还有舒适自然。她们俩穿衣风格迥异这点沈青奚早就意识到了：“我就是那种夏天长期穿T-shirt、牛仔裤和拖鞋出没的人。在学校也都是这样。”
　　之前每次回家都会被沈青奚妈嫌穿的衣服太难看，教育沈青奚在学校要穿得好看一点。往往被教育过后的那几天会每天穿的美美的出门，再过几天，就打回原形了。苗苗耸了耸肩，表示她已经做不到这样出门了。沈青奚总是抱着反正也没什么人认识自己的侥幸心理，事实证明这样的心理会让你多做很多蠢事。
　　沈青奚搬来两把椅子，一把靠椅，一把普通的椅子。
　　她两手抱胸说不坐要站着消化，但当她们讨论完一系列身材皮肤之类的问题之后，她累了。她开始耍赖非要坐靠椅。
　　好吧好吧你赢了，反正本来就是要给你坐的。
　　于是她就舒舒服服地坐在靠椅上，而沈青奚只能可怜巴巴地坐在旁边叹口气。
　　“哎，”她突然开口，“你说我们关系算不算好啊。”
　　沈青奚想了想，认识也很久，虽然观念不同但也不会争吵，彼此也熟悉--算吧。
　　在得到沈青奚肯定的回答之后她继续说：“那我问你个问题啊。”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啊。算了算了我们还是不好吧。”沈青奚对于事态的发展有点哭笑不得。
　　“哎呀你怎么这样，”她没把沈青奚的回答当回事，继续问，“沈青奚想问你啊，你有没有喜欢过男生啊？”
　　“废话，当然有。”这个问题果然让人哭笑不得，“你不要怀疑我的性取向好吗，我喜欢男的，不要怀疑。”沈青奚心里几乎是在怒吼，但出来的声音却被刻意压低了。
　　她们所在的阳台的那间房离沈青奚爸睡觉的那间房仅有几步之遥。一不留神吵醒了刚去睡觉的爸不说，这样敏感的问题--即使上了大学，被听到了估计也是要好好审问一番的。
　　“可是为什么我都没有听你说喜欢谁呢？而且我以前问你，你也都是说没有啊。”
　　傻子才会坦白吧，看你翻手机的那劲，怎么敢告诉你。
　　沈青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依旧不动声色，笑嘻嘻地望着她。
　　苗苗继续说：“而且，我每次跟你说谁谁谁很帅的时候，你都没什么反应呢。每次！”她说着说着有些激动，本来微微外翻的嘴唇在一张一合中显得更加灵活了，另一只没拿着手机的手也不甘寂寞地往沈青奚肩上锁骨处戳了戳。
　　敢情这才是您老发怒的真实原因吧。
　　刚才苗苗女王又给沈青奚展示了她最近看上的新宠的照片，沈青奚照旧不咸不淡地点点头--看着就敷衍。这下积累多年的怒气一触即发了。
　　“哦，你说他们啊。”沈青奚恍然大悟地发现了问题所在，“对我来说，他们都是接触不到的人，对我来说他们长得都一个样。就算是有特别帅的，也看两眼就不记得了。反正他们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沈青奚算是特别奇怪的人了吧。到如今的18年里居然没有特别喜欢的明星，无论男女，通通没有，更不用说让她犯花痴的明星。她好像就跟别的少女不一样，没有那个喜欢韩流帅气明星的时期--对了，她甚至在言情小说盛行的时候，看到的言情小说也寥寥无几，倒是在后来上大学闲了些，看的小说比前面的17年加起来的还多。在听完些许沈青奚对自己以前事迹的描述后，舍友豹豹的评价是：没有童年，没有青春。
　　叉叉。在沈青奚脸上画了个大叉。死刑。
　　旁边的这个比她大一届的少女显然还不满意她所得到的答案：“你什么逻辑？就算他们在你的生活中不可能真实出现，可是他们的帅是实实在在的。你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不会觉得他们帅吗？”
　　“会啊。就是觉得帅也跟我没关系。”沈青奚仍旧云淡风轻地轻吐几个字出来，全然不顾身边气坏了的朋友。
　　就是觉得帅也跟自己没有关系。自己其实对于男生外表的要求并不高，只要长得顺眼就好。在现实生活中也会对路上偶遇的清秀少年有好感，但对于那些似乎存在于另一个地球的明星名人，却是无法产生评判--既然与己无关，那也没有评判的必要了吧。更何况，她也没有像其他青春期少女那样的狂热，没办法做到那么喜欢一个人，更何况是一个大概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是不是丢失了一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乐趣了？
　　“那你在现实生活中有喜欢过人吗？”没有得到满意答复的少女转攻另外一个方向。
　　哎，果然问到这种问题了。沈青溪扭扭捏捏地不想要回答，不回答她又不会放过自己，算了。安慰完自己后，沈青奚一副侠女风范地说：“有啊。”在自己的脑海小剧场里，青奚女侠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有几个！一个、两个、还是三个！”
　　果然女生八卦起来真是......
　　沈青奚默默叹了口气，认命似的吞吞吐吐地说：“两......两三......个吧。”
　　苗苗眼睛睁得老大，一副“你藏得真深”和“我真想不到”的表情。
　　没办法，我天生演技派。
　　“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小学，初中，高中......”
　　这下是没办法说沈青奚不喜欢男的了吧。可是苗苗女王对于自己知道真相居然这么晚表示很不满。于是她决定刨根问底，否则就太亏了。
　　“那你喜欢的都是什么类型的？”
　　“不同类型的......”沈青奚偷偷瞄了一眼身旁人的脸色，感觉自己的回答一直云淡风轻地很欠揍，虽然说的是实话。从小到大喜欢的类型一直照着自己喜欢上的人来变化，找不到规律。
　　“哦对了，有一个相同的特点。”沈青奚突然归结出了一个喜欢过得男生的相同特点。
　　“是什么是什么？”苗苗兴奋地把身体倾了过来。对她来说今天真是收获颇丰啊。
　　沈青奚沉思了一下，把刚刚归纳出来的特点表达了出来：“他们身上都会有一个特别突出的地方。”具有闪光点的少年，就算一切都普通，他也会如同一个发光体。
　　“帅吗？”果然又是这种问题。
　　“不帅。没有一个是算很帅的。”沈青奚坚决地摇摇头，又补充了一点，“看久了就失去判断能力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呗。”苗苗适时地补充。
　　像是这么回事，又不像是这么回事。对于相熟的男生，她也是很少在意别人的外貌--除非丑的惊人，但也不会排斥和他做朋友。对于沈青奚来说，外貌并非关键，所以她也不相信一见钟情。一见钟情？不过是相互看上对方皮囊的一种好听的说法。相比之下，更相信日久深情和细水长流。
　　对于自己这种一点都不少女心的想法，沈青奚表示很无奈。也曾想过为何自己身边都不出现帅哥这类人种--大概就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要去吸引别人吧。在根本就没有出击过得情况下就认定自己会失败。与其让自己失望还不如假装不在乎。
　　真是暮气沉沉的少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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