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知其逸

　　一个月后，潇笙的第一个孩子要出事了，医生在房里给素素接生，庄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而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我拿着从潇笙那里偷回来的荷包，一个人爬上了庄府的阁楼。

　　潇笙带人赶到时，我悬空坐在栏杆上，晃荡着我光着的双脚。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我只喊了一声“不要过来，否则，我现在就跳下去”身后的人立刻就不动了。

　　记忆中，我和潇笙便是这样并肩坐在我家后院的那棵榕树上，分享着从各自家里带出来的东西。
　　有时是稀奇的西洋玩意儿，有时是一些水果糕点。

　　有一次，潇笙带了好多桑葚，我们俩吃的成了两只小花猫，多的我便都装进了口袋，忘了拿出来。

　　第二天，容娘替我洗衣服的时候差点没吓疯，还以为衣服成精了，都洗出血来了。

　　想到这，我扑哧一笑，眼里却噙满了泪水，无声的滑落到我上扬的嘴角。

　　潇笙在身后……噢！

　　不对……应该是逸笙才对……

　　他问我想干嘛。

　　我没有答他，兀自从怀里掏出了那双鸳荷包，用手细细摩挲那上面五彩的丝线。

　　身后的声音沉默了好久，好一会儿才又响起，逸笙沙着嗓子问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苦笑了一声，抬头望了一眼天边闪着绯靡金光的晚霞，它将我的眼泪也染成了绯色。

　　同我嫁过来那天一样美，美得让人心碎。

　　我哽了哽，想要笑着说，却还是带出了哭腔

　　“你还记得那首鸳鸯吗？那是潇笙教我的，他说要念着那首诗来娶我，而你却连诗名都不知道，那时候我只起了疑心，半个月前，你晚上说梦话，喊着哥，我叫你逸笙，你应了，我便确定了。”

　　“宥宥，我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么，我爱你就够了……”

　　“你闭嘴，庄逸笙，你有什么资格说爱我，知道你不是潇笙之后待在你身边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觉得无比的恶心，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才跳么？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素素，医生说她要安心养胎，我是怕素素难过，才撑到现在，现在好了，我再也没有该顾忌的人了……”

　　“宥宥，是！那天从船上掉下去的的确是潇笙，可你有想过我为什么要装成潇笙回来吗？我做这一切又是为了谁？我是怕你太难过，因为我爱你，跟你爱着潇笙一样，我爱了你整整十年，我不羡慕潇笙是庄家长子，茶庄继承人，我全部都不稀罕，我唯一羡慕的是他有你。”

　　“所以你就装成潇笙回来，千方百计的折磨我，包括杀了阿爹也是为我好？逸笙，你为了你所谓的真相，害死了我爹，你要真相，我给你，你娘和我阿爹年轻的时候彼此相爱，可是她却被逼着要嫁给你爹，他们说好私奔，我爹没有赴约，那勾玉有两块，是定情信物，你娘的玉上刻的是：秀琳--相思，而我爹的是绍楠---相思，我想，你并没有看清是吧？”

　　我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接着说

　　“逸笙，你的爱太沉重了，我背负不起，我不恨你，只恨自己连你和潇笙都分不清，你说潇笙会不会怪我？他会不会不要我了。”

　　我抚上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针扎一样的疼，我不仅将逸笙错认成了潇笙，还和他有了孩子，我想过装疯卖傻，假装我不知道，继续生活下去，可我做不到。

　　每每想到潇笙，容娘，阿爹，我都痛苦的恨不得立刻去死。

　　我想我要去找潇笙，找那个不顾一切把我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潇笙，找那个教我鸳鸯，叫我长大了嫁给他的潇笙，找那个我唯一爱过的潇笙。

　　突然感觉小腹一紧，我便被逸笙抱起来，拖到了地上。

　　他松了一口气，将我揽在怀里。

　　“宥宥，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求你别伤害自己好不好，我是真的真的……”

　　后面的话潇笙没有说下去，因为我的嘴角沁出了鲜红的血，我开始剧烈的咳，等逸笙反应过来时我咳出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服，我拧着脸，腹中一阵绞痛。

　　这是逸笙送阿爹的茶叶里的慢性毒，我服了很多，切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置之死地，不再后生。

　　“逸笙……我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欺骗，绝……绝望的……我不想再面对……了，你忘了我吧，我心里……只有……潇笙，你……又何必……作践……自己，来……讨我欢心，素素……才是你……值得……守护……的……人，我要去……找潇笙……了，我……不怪……你，真的……”

　　逸笙将我死死的搂在怀里，他温热的脸贴在我的额上，他滚烫的泪灼伤了我纸薄的心笙

　　“宥宥，宥宥……”

　　逸笙一遍又一遍的喊我的名字，渐渐地，那声音遥远的仿佛从水云之巅传来，带着空灵的幻音，模糊的传进耳朵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仿佛看见了潇笙，他拉着我的手，喊：“宥宥，你长大了嫁给我好不好？”

　　我笑了起来，紧握住手中的双鸳荷包，喃喃着：“好。”

　　缓缓了闭上了双目。

　　嘘……听！

　　潇笙在念诗给我听呢：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乘马在厩，摧之秣之。君子万年，福禄艾之。
　　乘马在厩，秣之摧之。君子万年，福禄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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