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姻缘（苏兰）

　　第四章辗转反侧下
　　百里屠苏和方兰生冷战了，这冷战单方面来自于百里屠苏，无论方兰生找他做什么，他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冷言冷语，就像是两人回复到了刚认识对方时的光景。方兰生闹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百里屠苏，头几天他还追在对方屁股后面问东问西的，过了几天后他也受不住百里屠苏那由内而外散发的冷气，也不去主动搭理人了。

　　方兰生蹲着马步，跟陵越絮絮叨叨地说：“大哥，你看那个臭木头脸，一天都冷冰冰的活像别人欠了他一千两银子，我方兰生是琴川方家的大少爷，比他有钱多了好么，他欠我的钱还差不多呢！你说他凭什么对我冷着脸啊，我最近这么乖都没有惹事，他干嘛不高兴啊！”
　　陵越跟方兰生也有同样的疑问，他也不懂自家师弟是在闹什么别扭，他也问过百里屠苏为何要故意冷对方兰生，可百里屠苏要么是什么都不说，要么就是千方百计地岔开话题，闭口不提与方兰生有关的事，这让陵越也是没有办法。
　　陵越说：“兴许屠苏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方兰生说：“他能有什么烦心的事啊！一大帮子人都围着他转，还有本少爷喜欢着他对他好，他能烦什么呀。”
　　方兰生越说越小声，那句喜欢他基本就是含混在口中的，陵越没听清，追问道：“你说什么？”
　　方兰生摆摆手，说：“嘿嘿，没什么，师兄呀，你说屠苏是在为什么心烦呀？”
　　陵越说：“过几日又是月圆之夜，师弟兴许在心烦他的煞气吧。”

　　陵越这么一说，方兰生才想起了百里屠苏身负煞气这茬。他是没见过百里屠苏煞气发作的，也就光是听风晴雪说过，貌似是双眼发红，浑身冒着黑气，六亲不认，见人就砍的，据说陵越就是百里屠苏煞气发作被砍次数最多的受害者。方兰生想，莫非木头脸是怕他煞气发作时伤到我才要跟我拉开距离的吗？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否则要怎么解释百里屠苏突如其来的冷淡呢，想他方兰生这么英俊帅气，喜欢上他的人怎么可能舍得不对他好呀！
　　方兰生想着想着有点小得瑟，自顾自地就笑了，正巧百里屠苏从回廊经过，一转头就对上了方兰生的笑，方兰生冲他吐了下舌头，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屠苏忙扭转过视线，目不斜视地走了。
　　陵越在一旁见方兰生变脸变得好玩，便问：“你笑什么？”
　　方兰生说：“我笑是因为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呀。”
　　陵越实在是理解不了方兰生的脑回路，只觉得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很可爱，顺手揉了揉他的头，方兰生冲陵越笑出了大门牙。

　　方兰生自以为他找到了关节所在，便同襄铃一起去找了茶小乖，茶小乖便说了，这煞气非同一般，得用宝物吸出来，方兰生灵机一动，便想到了玉衡。欧阳少恭说这玉衡是上古宝物，有引灵之能，那用来吸取煞气想必是能事半功倍！方兰生说做就做，当晚就去偷了玉衡做实验，要给百里屠苏吸煞气。可惜事与愿违，百里屠苏的煞气没吸出来，反倒是害得他险些丧了命！若非是陵越和欧阳少恭赶到，打断了玉衡与百里屠苏的法力链接，还不知最后会闹出何等祸事来。
　　方兰生吓坏了，他傻站着看着在床上吐出一口血来的百里屠苏，只觉那口血都吐在了自己心上，烧得他连眼眶都红了，他想到床边去仔细瞧瞧百里屠苏，问问他伤得重不重，可他这脚步才一动，闻讯而来的方如沁就联合着欧阳少恭把他架走了。

　　方兰生又挨训了，这次训他的人就不止方如沁了，欧阳少恭也摆出了大家长的架子把他训了狗血淋头，连对他千依百顺宠爱有加的陵越大哥也不帮他说话了。方兰生心知自己这次是闯了大祸，被打被骂都是应该的，但他如今一门心思地就想着百里屠苏，自是表现得心不在焉，这让方如沁以为他根本没在听话，气得扇了方兰生一巴掌。方兰生被这一巴掌扇得有点懵，他的二姐可是从没打过他的，他一时有点小委屈，跟方如沁顶了几句嘴转身就走了。
　　方兰生这一出了大厅，又转了个身，往百里屠苏房里去了，虽然被二姐打了很不开心，可是百里屠苏的伤势才是最重要的！

　　百里屠苏服了欧阳少恭给的药，这会儿已好多了，风晴雪正在陪着他说话。
　　风晴雪抱怨着说：“兰生太不懂事了。”
　　百里屠苏说：“不怪兰生，他也是好心。”
　　风晴雪说：“我也没说他是坏心，就是他总是好心办坏事。”百里屠苏没接话，风晴雪就又说，“就他那个性子，跟月言成了亲的话月言得受多少委屈呀。”
　　“谁要跟孙月言成亲了！”方兰生一进门就听到了这么一句，立马说，“晴雪你别胡说八道，我才不会跟孙月言成亲呢，我有喜欢的人。”
　　风晴雪说：“这可不一定呢！”

　　风晴雪跟方兰生你来我往了几句，就说要去给百里屠苏煎药便走了，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方兰生在床边挨着百里屠苏坐下，一反常态地没有叽里呱啦，他低着头，似乎都不敢正眼瞧百里屠苏，只一个劲儿地盯着对方衣襟上的纹理。
　　百里屠苏的视线则凝聚在方兰生的头顶，那精神奕奕的发髻仿佛也受到了主人低落心情的影响，有点摇摇欲坠的忧伤。他主动伸出手，握住了方兰生的，他说：“兰生，我没事。”
　　方兰生说：“你要是没事我二姐和少恭也不会法那么大的火了。”他抬起头，对上的是百里屠苏苍白的脸，这让他不太好受，他低声说：“对不起啊木头脸，我本来是想帮你的。你前几天都不理我，我就想你是不是因为煞气的原因怕伤害到我所以不敢靠近我，我不想你为了这个理由就和我……反正我就是受不了你对我爱理不理的，我就想要是你没了煞气是不是就又能对我好了。我没想到玉衡非但不能帮你还会害了你，要是早知道我是不会……”
　　“好了兰生。”百里屠苏打断了方兰生的长篇大论，他说，“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方兰生微微撅了撅嘴，这个小动作让他非常的孩子气，他又抽了抽鼻子，竟是要哭的样子，这登时就让百里屠苏手足无措的，他本就不擅长安慰人，更是对付不来别人的哭泣。
　　百里屠苏生硬地说：“你别哭。”
　　方兰生说：“我才没哭，本少爷都多大的人怎么还会哭鼻子！”说是这么说，他的声音里却是带出了浓浓的鼻音。
　　百里屠苏说：“你……”
　　方兰生说：“木头脸你话怎么变多了，受伤了你就闭嘴休息吧。”
　　百里屠苏果断闭嘴了。

　　两人静默了会儿，待方兰生把他的哭意压住了他才一下一下地挠着百里屠苏的掌心，恹恹地说：“为了你我二姐都打我了。”
　　“如沁姐打你了？“百里屠苏皱了皱眉，紧张地问，“打哪儿了。”
　　方兰生把自己的侧脸凑到百里屠苏的眼前，说：“脸上呢，打得可重了！”

　　方兰生皮肤嫩，又白净，虽然方如沁没真的下狠手，可到底是在方兰生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红痕。百里屠苏的手指擦过那一道道的指痕，有点心疼，这个方兰生，总是能牵扯到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方兰生见屠苏缓和了眉眼，便又凑近了些，说：“木头脸，我虽不小心害了你，但也为你挨了打，这可是我第一挨打呢，你就不要生气不理我了。”
　　百里屠苏说：“我没生气。”他顿了下，仿佛很不解地问道，“兰生，你就不怕我吗？”
　　方兰生莫名其妙地问：“我为什么要怕你？”
　　百里屠苏说：“我煞气大发时……”

　　方兰生以前只听别人谈起过百里屠苏的煞气，如今见识了，方知大家所言不虚，那狰狞与凶狠的模样的确是犹如修罗恶鬼。方兰生回忆起百里屠苏拔焚寂剑那一幕，情不自禁抖了一下。百里屠苏察觉到方兰生的畏缩，便要松开与方兰生交握的手，方兰生却是一用力，将百里屠苏的手握得更紧了。

　　百里屠苏垂下眼睑，说：“你既怕我又何必非要勉强自己。”
　　方兰生急切地否认道：“我没有！”他倔强地盯着屠苏，一字一字地说，“我没有害怕你，伤人的是你的煞气又不是你！我害怕的是我老闯祸，万一又害得你发了煞气怎么办。若你在神智不清时伤了人，等你清醒后你一定会愧疚自责的！到时候你肯定又会千方百计的找借口不跟我好了，我才不干，木头脸，我方兰生就告诉你了，不管你是有煞气还是有别的什么病，我都是不会放开你的。本少爷可是这天底下头一号的好男人，认准谁了就是谁了，你不许再用煞气来逃避我！”

　　百里屠苏设想过很多次方兰生在见过他的煞气后会有何种反应，在他的印象里，方兰生就是个调皮捣蛋什么都想试试但胆子又不太大的人，毕竟他就是一个从小衣食无忧的大少爷，又何曾真的见过什么可怕的事呢。在他的每一个设想中，方兰生都是会退却，会逃开，甚至会厌恶他讨厌他，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方兰生会说出这么一番几可称得上掏心掏肺的话来。
　　百里屠苏整个人都傻了，这让他显得有点呆，和平日里的冷酷形象相去甚远，他想说点什么，可他又想不到词，他想，也许这就是读书少的坏处。

　　方兰生见百里屠苏迟迟吐不出一个字来，急了，他扯了一把百里屠苏的衣领，说：“木头脸，你倒是说句话啊！我都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你总得表个态吧。反安正我是不会放开你的，你呢，你怎么想的？”
　　百里屠苏说：“嗯。”
　　方兰生说：“你嗯什么啊？你光嗯我怎么知道你嗯的是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的蛔虫，哪里能凭你一个字就猜到你的心思啊，你……”

　　百里屠苏出神地盯着方兰生一开一合的唇，像是着了魔一般的专注，而方兰生的声音却是越飘越远，直至完全听不见了。
　　百里屠苏忽然就搂住了方兰生，在方兰生猝不及防下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拉，然后，他就把自己的唇印在了方兰生的唇上。这让方兰生顷刻就静了音，只大大地瞪圆了一双眼，与百里屠苏面面相觑。
　　百里屠苏会吻住方兰生就是个纯本|能的动作，他压根儿就不懂下一步该做什么，于是这么吻住就吻住了，要说是吻也不是很确切，这充其量也就是两人的嘴巴贴在一处罢了。他们相互看着，眼中都刻印着彼此略有些傻气的神情。两人就维持了这造型有半柱香，百里屠苏这才回魂了般往后退了些许，与方兰生拉开了距离，可谁料他才一退，方兰生又往前一凑，两人再次亲上了，这一次方兰生还给弄出了音效，“啵~”的一声特别清晰明亮，在这因面积太大而空旷的房间中回荡不休。

　　两个人都是纯情的少年人，活了二十来年这也都是情窦初开，哪里懂得太多的弯弯绕绕呢。这一亲之下，两个人都红了脸，并有了些许的尴尬，但那尴尬之外，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这令房中的气温都在升高，体内似乎有什么在骚动着，叫嚣着，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暧|昧，这便令他们的脸更红了。
　　方兰生拍了拍自己的脸，轻咳两声，说：“木头脸，我们这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啊，书上说过，有了肌肤之亲的人就要成夫妻了，是要永远在一起的，你……总之你别再想着煞气啊什么的了，有这空不如多想想我呢，本少爷总比你那煞气好看上一百倍吧。”
　　百里屠苏说：“嗯。”
　　方兰生睨着百里屠苏，对他的单音节回答很不满意，百里屠苏便想了想，说：“好，我会多想想你。”
　　方兰生得到这个答案，这才喜笑颜开了，他将自己的手指插|入百里屠苏的指缝，让二人十指交扣，他说：“江湖大侠都是说话算话，你可不能食言。”
　　百里屠苏回扣住方兰生，说：“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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