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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4)
“啊——”
“啊——”
“啊——”
“缘姐姐,小声点,不然肯定又要挨苦了。”漆黑夜里,玉儿呓语不清地咕哝道,不久就陷入了沉沉梦乡。
这床太小了太小了!连翻身都不能翻!
这床板太硬了太硬了!即使她不是娇生惯养,也觉得快变成碗豆公主了!
一阵恼恨后,她掀破被而起。
看隔壁的玉儿睡得正香,她翻了白眼。
才刚入夜,就一片暗黑,然后就准备睡觉啦?拜托!在现代,夜生活都还没开始呢!
下了床把外衣鞋子都穿好,她推开门踱步走出房外,才走出没几步,紧接着她突然转了个身,站在月光下,她叉腰立在灰木门前,一脸嫌弃地对着自己刚住的地方摇头:“啧啧啧,名副其实的茅屋啊!”
感叹完,甩身散步去了。
说是散步,却鬼鬼祟祟。
摸索了好一阵子,避开零落的守夜者,在各房各院绕来绕去,最终凭着绝佳的攀跃力,借着墙边大树,一屁股坐在某处围墙上。
明月高挂,夜风凄清,放眼所及,不是树就是石,还有一两条小溪闪着水光,让人无法想像当时旱灾的严重性,别方虽也广茅无垠更远处却是山峦叠嶂。
于亚缘晃动着脚丫,看星星看月亮看天地间寂静辽阔。
远处的林间时不时传来夜枭的厉啼,间或几声动物的嗥叫,漆黑夜里,不免使一切显得恐怖诡异。
难怪叫鬼城。
于亚缘心情大好,咯咯咯地笑。歇了歇,用力舒坦地呼吸着这负离子饱和的空气,打算抛开一整天的不快。
直到想到自身的处境,她泄气地弯下了嘴角。
哦!她怎么能忘记呢!她的任务是京城!京城!京城!
王公贵族帝王将相的栖息地!王公贵族!帝王将相!
京城在哪个方向呢?她开始思忖。
低头向下望着长满杂草的地面,如果跳下去的话……她咋舌地缩了缩脖子,估计会腿断。
此路不通,她叹了口气,认命地转回身子,面对寨中庭院。
这种破地方!住一天她就呆不下去啦!
无奈地撇嘴,她摸了摸衣服的暗袋,想起身上还有点银两。
没有吃的,这点银两,凭她一个怎么可能到达太远的地方,荒郊野外危机四伏,怎么说她可是个弱女子,不然她就不会被绑来这儿。
哦!一样是穿越的!
她的霸主都不知道死到哪去了,说不定没遇到她的霸主前她就先挂了!
哎,她可真是个柔弱的美人儿……柔弱呐……于亚缘不由得自怜起自己悲剧般的命运。
搓揉着颊边垂下的发丝,自怨自艾兼感动了好一会儿,直到缅怀完毕后,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觉得该滚去睡茅屋里的那硬木板了,想起明天还有一大堆的活,她就引发起阵阵的头痛。
先尝试着移动脚,接着她整个身子小心翼翼地吸附着树干,一下子摇落了大片泛黄的叶子。在树干上爬到一半的时候,于亚缘猛然听到脚步声和谈话声由远及近,心下一跳,一紧张,她胡乱的攀住近距离看起来最粗壮的树枝,借着茂密的枝叶掩饰,蹲坐在上面躲了起来。
就见一男一女相伴走进庭院,两人有说有笑。
“公子,无故使你受到遭殃连累,你怨吗?”
“福祸相依,自有它的道理,就像颜某不在此地的话,自然也不能认识夫人。”
杜彩鹃听闻,脸现笑意:“公子真是豁达,彩鹃……也很高兴能认识公子。”她轻声说道。
颜修隐微微一笑,“夫人又是何故在此?”
杜彩鹃听闻后怔了一怔,接着深叹口气,蹙起了蛾眉,哀伤地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寨主无半点消息,心里烦闷,睡不着觉,出来散散心。”
“……莫怪颜某多疑,只是夫人当真如此,仅为散心而不是在监视颜某?”颜修隐略微迟疑地问道。
“不是不是,公子你别误会。彩鹃没有这个意思。”杜彩鹃连忙摇手澄清,她扭着手帕,幽幽一叹,“其实……彩鹃跟公子的遭遇差不多……”
“夫人此话又是怎讲?”
杜彩鹃咬着下唇,半晌抬起头来,她望着颜修隐,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柔声地轻轻开口了:“公子……你愿意救彩鹃出去吗?”
话语才刚落下,一道微弱的嘎吱声刹时从三丈开外的大树上传来。
杜彩鹃和颜修隐皆转首往声音处一望。
三丈开外,于亚缘努力地屏住了呼吸,瞪眼看着树枝与树干之间出现了裂痕,且渐渐地呈扩大趋势。
妈妈咪呀,她今天真的吃得很少,哪有那么重啊可恶,这枝杆真是太脆弱了!
等了小一阵子,发觉应该没被发现,她偷偷地挪动位置,像无尾熊一样紧紧地抱着大树,一动都不敢乱动。
颜修隐淡淡地收回视线,他看着杜彩鹃,“夫人你刚才的意思是……”
杜彩鹃心里虽稍觉奇怪,但很快不放心上,她凝望着眼前世间难得一见的绝美男子,紧抓着手帕,幽叹道:“不瞒公子,彩鹃跟公子一样,也是被捉来的。”
“夫人莫不是在说……你是被逼迫,身不由己?”颜修隐挑起了眉头。
杜彩鹃睁大了眼,似被猜中心事,又连忙说道:“呵呵,开玩笑的。公子你别放心上。就算一开始彩鹃身不由己,但现在都过去好多年了。”她话里虽不甚在意的样子,却神色黯然,一副撑起笑脸的勉强表情,“而且当时我无依无靠,也只好从了寨主,寨主没被捕之前,在烈风城有些名气,也没人敢再欺负我了……”
“……看来之前夫人受了不少苦。”
杜彩鹃微弱一笑。“都过去的事了,已经没什么了。此刻我最担心的还是寨主能不能平安获救。我想……县太老爷不会不来救公子的,是吗?”她顿了一下,款款轻问,“公子,到了那一天,如果彩鹃请求你,你会救我出去吗?”
“夫人真是客气了,颜某自身难保,话不能说得太满,免得更惹夫人失望。”颜修隐客套回答。
“不,公子,你千万别这么说,是彩鹃奢望了。”杜彩鹃闻后神情落寞,末了,她眼里漾着柔光,略带羞怯地请求着,“其实,只要公子一句保证的话,彩鹃就很高兴了。公子,你愿意吗?”
“夫人,你太看得起颜……”
颜修隐话没说完,杜彩鹃突然“啊!”的一声惊叫起来。原来前方的大树倏然落下了一大片叶子,伴随着浓密枝条的大幅度摇晃摆动,在黑夜里犹显得阴森重重。
她害怕地往颜修隐身上躲。
颜修隐眉头一皱,掠去稍纵即逝的表情,他缓缓轻道:“夫人莫怕,颜某去看看。”
“公、公子,你小心点。”杜彩鹃抬头对着颜修隐担心说道。
树的那一边,于亚缘脑门直冒冷汗。
完了完了完了,要是被发现她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准备逃命路线,会不会被毒打啊?
她双手双脚死命圈住树干不敢放手,刚才只是一时撑不住才出现晃动的!
夫人!她记得他一直尊称那女人“夫人”! 她听小玉说起这里是有个山寨夫人!
该死的大半夜的谈什么情说什么爱幽什么会啊可害惨她了!
他可比她厉害多了,一下子就找到大靠山——山寨夫人!难怪都没见他干活!原来是傍权势去了!
她不平了……
难道就因为他那张脸比较好傍……
“公、公子,是、是什么?”杜彩鹃站在原处,惊疑地问。
于亚缘紧抿着嘴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一步一步缓慢靠近,她吞了吞口水,一颗心快吊到嗓子眼,然后她瞪大眼看着黑影笼罩下来,一双如潭黑眸正对着她。
“公、公子?”
于亚缘无辜地眨了眨双眼。
“一只野猫罢了。”颜修隐低声说道,他盯着于亚缘,嘴角勾起冷漠的弧度,随后,拉开了与她的距离,慢条斯理地转身走开。
“吓了我一跳。”杜彩鹃惊魂未定,她探头往树的方向看,“那只野猫还在那里吗?”
树枝又沙沙颤动起来,月光下树木在围墙上投下几抹暗晦不明的獠人森影。
“好、好可怕哦。”杜彩鹃倒退。“公、公子,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夫人,时间不早了,不如早点休息。”颜修隐客气地说道。
“公、公子说得极是。”杜彩鹃对颜修隐牵起言不由衷的笑容。
“需要颜某送你回房吗?”他看着杜彩鹃似未消散的惊慌。
“彩鹃很希望公子能送彩鹃回去,但……”杜彩鹃吁了口气,柔弱地开口,“你客我主,哪有公子护送的道理。且房间就在不远处,不劳公子多费心。今晚多亏有了公子的陪伴,彩鹃觉得心情好多了。”她笑道,像是解说又似是提醒,“附近有守夜的人,公子不必担心。”依依不舍地凝望着颜修隐,最后轻道,“那么,公子,彩鹃就此告辞。”
守夜的人是吗……颜修隐微微一笑。
“颜某明白。夫人请慢走。”他静道,目送道别,直到杜彩鹃的身影没入拐角。
而另一处于亚缘早已在不停地深深地吸气再深深地呼气,呼——哈——听着杜彩鹃的远去,她差点高呼“万岁”,这两人磨磨蹭蹭这么久,总算愿意结束了!算他有良心,没有揭穿她。
呼——哈——呼——哈——已经是、极、限、了……在半空中抱着大树太久,她快撑不住了,如今手麻脚疼全身酸硬疼痛!
然后她憋着气看着他走到了她眼前。
“怎么还没睡?”他清淡地问。
“我有时差。”她语焉不详皮笑肉不笑地说。
“时差?”
力气快用光,气都短了呼吸都困难了,那混蛋竟然没有半点想帮忙的意思还闲聊天似地让她开口讲话!
“汝们古代伦、不会懂的啦。”她使劲了全身力气,皱着整张脸,瞪着他,即使口齿不清,也很争气的把话给说完了。
“恩?你在说什么?”颜修隐笑着看她整个狼狈的姿势,和涨红的双脸。
接着只听“啪”的一声,于亚缘屁股开花。
颜修隐很客气地让出了几步,给予了她充足的跌落空间。
哦痛痛痛痛痛!
没指望他能好心扶她起来,她手扶着大树踉跄站起,接着背靠大树有气无力地喘气,感受着屁股的火辣在燃烧。
“喂——你有没有打算跟我合作啊。”她有气无力地唤道。
“在下不叫‘喂’,在下颜隐。”他略去了他的真实名字。
“眼、影?”于亚缘愣了下,随即噗嗤大笑。
“姑娘对在下的名字很有意见?”颜修隐沉静地瞅着在她越来越严重到乱没形象的大笑。
“眼影耶,你一个大男人叫眼影耶!”哈哈哈哈,好好笑的名字!这下不只是屁股痛,连肚子都痛了。
“所以?”
“你知道吗,在我们那里,眼影指这个……”她笑得喘不过气来,手在眼窝上抹了下示意,发现他不解的表情,“反正啊,就是你们古代人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抹点在眼皮上就是了。”
笑到眼泪都要呛出来,想到他有一个这么好笑的名字而不自知,她决定原谅之前对他的不满。而且如果是他涂的话,一定更显妖娆啊。
“恩……?”
“算啦算啦,你不懂的啦。”于亚缘挥挥手,克制着笑声,突然心上一计,脸色正经了起来,“喂……趁现在没人……你不觉得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吗?”
“姑娘认为怎样逃跑会比较好?”
“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吗?”于亚缘白了他一眼,咕哝着。
“姑娘忘了颜某说过的话了吗?”
“什么……”她甩过头看他,一脸不悦。
颜修隐静静地望入她的眼睛深处,缓慢而又优雅的,不吝啬地一字一字清晰启唇:“你,是个累赘。”
明亮的月光下,树上叶子又飘落了几片,从她胡乱挽起的发边擦过。
于亚缘,很蠢地微张了口,震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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