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人生若只如初见——张念生(一)
张生一族自三百年前,为避战乱隐于渭水河畔,虽不完全与外界隔绝,但是,族规却是禁止族人外出游历,也禁止族人和外界人通婚,这样,除非意外或者必须,族人和外界交流的机会终生难有。是以,在张生族内,不敬天子,不敬神明,只供奉祖先。
戊辰之秋,八月既望,张生和友人凉在渭水河畔垂钓,忽然间,一青衣男子涉水而来,男子过处似有无形的气场,渭水分涌,岸边的兰芷也随着风倒向两边,天朗云淡,这一刻张生甚至感觉到时间也静止了。
等青衣男子到了张生近十丈距离时,张生才看清了男子的容貌,瞳凝秋水剑流星,裁诗为骨玉为神,张生莫名的有种跪拜的冲动,他身边的友人凉却是已经跪伏在地,泪流满面的疾呼:“老祖宗!老祖宗显灵了!!老祖宗饶命啊!”友人凉却是以为青衣男子是鬼魂,要来带走他的。
青衣男子面无表情,没有理会友人凉,开口问张生道:“你,可曾见过一个红发的男子在附近出没。”
张生反射性的摇头,村内大概已经十几年没有外人来过了,更何况是一个有着红色头发这么明显特征的男人,张生踌躇了一下回道:“我并没有听说有外人来此,请问这位……这位……先人,来此有何要事吩咐?”
青衣男子微皱眉头:“吾乃碧栖山杨素,非你等先人,若是有人看见红发男子在附近出没,务必撕开这张符箓,我会尽快赶到,此人极度狡猾和穷凶极恶,切记,万不可对此人有怜悯之心!”
听到青衣男子自报家门,且并不是自己的先人,张生紧绷的神经稍微松驰,行为也有度了许多,虽然没有听过碧栖山的名头,但是从青衣男子的周身派度上,张生可以感觉到青衣男子并不是坏人,而且,就算是此人心藏不轨,就凭着青衣男子安然浮于水面上的实力,也不是他可以反抗的。
此刻,张生也只能躬身应道:“莫敢不从。”
杨素神色稍缓,这是一个聪明人,嘱托完毕,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很快青色的身影消失在了渭河之上。
张生扶起友人,友人凉以袖掩面似是羞愧至极,张生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急于回到族内,报告族长关于杨素的事情,也就把友人凉的事情先放在了一边,然,却不知道,正是这一时疏忽,酿成了大祸。
张生疾步走回族内,刚入族内,却被另一个妇人拉住了衣袖,待停下脚步仔细一看,妇人正是住在他家隔壁的王婶,此刻王婶满脸急迫,手中紧扯着张生的袖子,语速极快:“张生,还急慌慌去哪,你妻子难产,你还不快回家看看!”
张生的妻子和张生是青梅竹马,夫妻之间感情极深,一时间听到妻子难产的消息,张生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毫不犹豫的张生转身跑回了家。
不多一会,本来跟在张生后面的友人凉也回到了族内,友人凉此刻形容举动皆有些畏缩,眼珠子不停的在转动,不停考虑着如何在族长面前保住自己的一点颜面,奈何张生实在走的太快,他来不及和张生商量。一直追到族内,都没有追上张生,此刻担心张生在族长面前口无遮拦,友人凉更是加快了脚步。
来到族长院门前,友人凉才止住了脚步,狐疑的看着紧闭的院门,友人凉模糊的猜到,张生应该还没有来到族长家,大概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友人凉整理了一下仪容,敲响了族长家的院门,族长家的仆从把门打开,友人凉急切的催促:“快,带我去见族长,我要举报某族人和外人串通,即将危害到整个族的安全……”
然后,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心急如焚的张生终于听到屋内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心里猛地一松,张生双腿一软,竟然跌坐在了地上。然而,下一刻,看见王婶从屋子里出来,张生又挣扎着站起来,抓住王婶的衣袖,急切的问道:“我妻子如何了?!”
王婶有些富态的圆脸上,此刻满是笑容:“且放心,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正在这时,“砰、砰、砰”张生家紧闭院门被猛烈的拍响了,除了拍门声,似乎隐约还可以听见些许吵杂的议论声。
王婶狐疑的看了一眼张生,悄悄的像屋内的方向退去。张生自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心中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外面的人大概是不耐烦,直接撞门进来了,第一个冲进来的竟是是友人凉!紧随其后的是族长和一些在族内较有声望的老人,再随后就是一些看热闹的族人,和族内的卫队。
张生勉力笑了一下,先是对族长行礼,然后像族内老人行礼,才开口:“族长来了,张生正有要事禀报,可怜我妻子刚生产完,不能出来迎见族长。”
族长轻抚自己一把尖尖的山羊胡,慢声慢调的开口:“张生,你既然已经有妻有子,为何做出私通外人,危害宗族的孽事?张生,你可知罪”
张生怔住,立时反问道:“族长何出此言?张生自小生活在族内,怎么会背叛宗族?!”他一向在族内和人相处和谐,如今怎么会得此冤枉。
友人凉上前一步,厉声道:“他衣服内的符箓就是证据!这符箓是他从外敌手中讨来,意在诅咒我们宗族,让我们蒙受灾难、痛失亲人!”
张生怒视友人凉,忍不住辩解道:“竖子,莫要血口喷人,符箓明明是用来示警,保护我们宗族的。”然,这样一来却是承认了符箓的存在,这一下,甚至连周围的族人脸上也具是怀疑的神色。
友人凉冷笑一声:“你不知道吧,你和那个外敌商谋危害宗族的时候,我就在一边的草丛中,现在你被我检举,又在这里巧舌如簧的狡辩!”说完他转身面向族人,大声道:“我和张生是多年好友,彼此之间从未有过间隙,今日要不是惊闻张生如此阴谋,我也不敢置信,只是,张生用意实在险恶,我不得不大义灭亲。”
张生心道不好,在友人凉的鼓动下,族人似乎更加偏信于友人凉,张生索性从怀中掏出符箓,朗声道:“友人凉,是非黑白,我只要撕了这张符箓,自然揭晓!”
友人凉大惊,一撕掉符箓,杨素就会出现,那个恐怖的人,他绝没有好果子吃!友人凉惊声叫道:“快阻止他,这张符箓一撕会带来可怕的瘟疫!”
顿时族人大惊,争先恐后的要过来夺走张生手中的符箓,张生作势要撕,其他人顿时不敢再动。
族长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摸着山羊胡劝道:“张生,莫要冲动,即使你私通外敌,族规也不会将你如何,但若是你给族内带来了危害,这可是要施行绞刑的啊。”
张生知道自己如若不解释清楚,明日族内恐是再难有容身之地,族内对于外敌的敏感程度会毁掉他的家,他深呼一口气,:“如今我百口难辨,只得得罪那位大人,来证明我的清白。”
“张生!”突然,王婶手中抱着一个婴孩出现:“你若是撕毁了符箓,我就摔死你的儿子,要死也是你的儿子先死!”
“你!”张生怒极斥道:“怎可如此无耻!罢罢罢,唉……友人凉,你作孽不浅!作孽不浅,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张生手中的符箓被猛地掷在地上。
友人凉等乘机一拥而上制住了张生,族长摸着胡子判决:“张生私通外敌,危害宗族,于明日在祠堂外施行绞刑!”
族人皆拜服在地,齐声道:“莫敢不从。”
王婶怀抱着婴孩上前:“族长,此婴孩将如何处置。”
友人凉进言道:“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此孩童留不得。”
然,族内平时和张生较为交好的一老人开口阻止了:“祸不及妻儿,若是连刚出世的婴孩都不放过,我们和秦暴君有何两样?”
族长点头应允:“此婴孩交予友人凉抚养,另禁止张生的妻子探望,友人凉,我相信以你高尚的品格,一定可以教导这个孩子成为有用的人。”
张生的嘴被堵住,呜呜然的说不出话,友人凉瞥了一眼张生,躬身行了一礼后开口道:“多谢族长的信任,除此之外,我还看见和张生私会的敌人,有一头红色的头发,还请族长下令族人留心,莫要再上了敌人的当。此符箓不如交托与我,我明日将其带到渭水河畔,将其毁灭。”这却是做一个双保险了。
族长面色不豫:“交予你恐为不妥。”族长还是在心中对友人凉存有怀疑,但是对于张生,却是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
友人凉叹气:“我只怕符箓上有什么诅咒,心里想着牺牲自我,为了宗族而已。”
族长摸了摸山羊胡:“这倒是不必,你已经为族人做了很多了。”
两人间这种低声交谈,并没有让其他人听清。族长提高声音道:“余人王,你且拿起符箓,送到宗族祠堂吧,想必祖先保佑,会净化这张邪恶的符箓的。”
余人王躬身作礼,答道:“莫敢不从。”说完上前拾起符箓,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不敢耽搁径直奔向祠堂。
族长满意的点了点头:“都散了吧。”
友人凉默然接过王婶手中的孩子,和族人一起退下了,捆绑着的张生被押解到了柴房,留下了两个族人看守,张生的妻子还在房中昏迷,却不知道,等待着她的是如何残酷的明天。
插入书签
大家的留言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你们的意见也是对于我写作的最好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