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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初临
停了不到两秒,枝叶便承受不住她的重量慢慢弯折了,凌窈窕感觉自己再度下坠,双手忙胡乱挥舞着用力去抓,硬是捋下了一大把乱七八糟的树叶和许多细碎断枝才算侥幸稳住身形。一抬头,阳光瞬间刺目而来,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偏开脑袋,迟疑了下,又忍着眼眸的疼痛掀开眼帘自枝叶稀疏之处往外望了一眼,便见隔河相望之处,远山原野间许多低矮简陋的平房正冒出袅袅炊烟,田地间有正吆喝着挥舞鞭子赶牛拉犁的壮年男子,有头发花白咬着烟杆吞云吐雾的暮年老汉,大路上有挽着竹筐推着板车送水送饭的妇女,田垅上还有尚不知烦恼成群结队追逐打闹的小小孩童,凌窈窕看着这安详宁静的阡陌田野,听着隐约传来的鸡鸣犬吠人声,脑子里轰地一响,差点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就……穿越了?没有人祸没有天灾,不用受伤也用不着翘辫子,不过抓了个瓷盒子一把,她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穿过来了?
下意识地想捏捏自己的脸,但才一抬右手,左掌一阵钻心的剧痛立时传来,刺激得她猛然想起这两只手正在维持自己的生命,心中才道不好,整个人已重重坠落至地面,也不知又撞到了什么,轰隆一阵巨响猛地灌入她耳中,吵得几乎要夺去她的意识,所幸手上身上不断传来的疼痛紧紧地抓住了她的神智,但她仍昏昏沉沉着半天睁不开眼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
“这里这里,快看,轿子还在呢!”
“啊,有人,轿子里还有人,快!”
听着声音由远及近,凌窈窕用尽全身力气总算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逆着光,她看见一个黑影笼罩过来,不一会儿又撤开,不知对谁说了句“您来认认”,下一刻自己已被人搀着双臂扶了起来。凌窈窕只觉得手臂上被握着的地方痛得直要崩断她的神经,忍不住低声痛呼,却没想到将刚凑过来的一个中年妇人给吓得缩了缩脑袋,那妇人装扮得富贵体面,与这质朴山村显得格格不入,似是想要细看又不敢靠得太近,神情中混杂着几许戒备与怀疑,对着自己的脸看了半晌,最终只是摇头。
“这着实太狼狈,看不出是不是我家主子!”
先前说话的那人问:“嬷嬷可能断定她不是贼人同伙?”
“这……这当时乱成一团,老身也无暇细看,虽未见贼人之中有女子……这个却是不敢说死的!”
一群人顿觉难办,最后还是为首的那捕快模样的人做了决定:“你们几个先将她抬回衙里给医官看看,待洗了脸上的血污再请嬷嬷好好认认,剩下的四处找找,看看是否还有贼人躲藏在附近!”
震天响的一声“是”后,凌窈窕感觉自己被迅速放上了一辆马车,然后又有两个人坐进车厢里,车子便开始动了。路颇为不平,走着走着,好好坐着的两个人冷不防被一阵大颠簸给颠得双双一头撞在车厢板壁上,其中一个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两句,另一个开了口却不是骂人,反而有些惊慌地压低着声音问:“嬷嬷,现在可怎么办好?”
还在骂娘的妇人立刻转移目标狠狠地掐了小丫头一把:“人还在,别胡乱说些有的没的!”
小丫头“哎哟”了一声,赶紧将声音压得更低:“方才颠的那阵我看见她脑袋在板壁上狠狠撞了一下,到现在也没动静,肯定是晕过去了,听不见的,嬷嬷不用担心!”
“……那也别瞎说,外面那些人也不是聋的!”
小丫头只得委委屈屈地应了,那嬷嬷大约看她实在可怜,口气终于软了几分:“唉,你也是受了不少惊吓,今晚就过来陪着我睡吧!”
小丫头这才恢复了些许精神,感激得差点又哭了:“谢嬷嬷体恤!”
马车继续粼粼前行,一路上颠簸与咒骂齐飞,好不容易走到地方,凌窈窕在县衙大门外的医官那里被放下,妇人与小丫头则继续坐车绕往县衙的后角门,那里已经有县令夫人等着要亲自迎接。凌窈窕到的时候正逢老爷新断了两个案子,有十好几个被上了刑的人正躺在医学里叫唤个不停,医官指挥着一群徒子徒孙忙得无暇顾及其它,只让衙役将人放到小隔间里的床上,又吩咐杂役到厨下找了个仆妇来给她简单处理了脸上的伤口和血迹,然后就将她在内室里撂了一个下午,直到天黑也没想起来,竟然就锁上大门进内衙当值去了。
直等到所有人都走光,装了半天死躺得腰酸背疼的凌窈窕才睁开眼来,对着满室黑暗幽幽地叹了口气。
其实下午在马车上时她没被撞晕也没有睡着,只是以为自己竟然穿到了个天潢贵胄身上,惊讶得一时没顾上撞疼的脑袋而已!她就觉得自己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如今看来这事果然处处透着古怪,别说那地方离村子很近不是山贼出没的好地点,即便是真遇上了贼人剪径,青天白日的,一般人也不可能丢下主子自己逃命末了却又引着官差回来落自己一个贪生怕死不忠不义的罪名!再说,既然已经回来了,哪怕找着的人只是有可能是公主,那嬷嬷和丫头也不应该把人就这么扔着不闻不问才对,背后一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县衙这方估计也是有所觉察了,此刻才敢如此怠慢她这个身份不明的伤者!
虽然手掌上的肿胀感很明显,但继续躺着实在不舒服,凌窈窕忍着痛撑起半个身子,缓了缓,又移腿下地,眼睛是早已适应了黑暗的,借着后窗映入的一点烛火微光,她摸索着想走到外间,谁想才转过隔屏,脚尖忽然踢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哗啦一声发出了好大一阵声响。连通着县衙的后门外立刻传来一声喝问,她赶紧答了一声,声音却是哑的,又恰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急急而来,外头的人自然更听不到了,不一会儿后门便被用力拉开,几个提着灯笼的人闯了进来,明晃晃的大刀也瞬间逼至眼前。
凌窈窕因刀面上刺目的反光略偏了偏头,未及开口,那几人身后传出了另一个人的嗓音:“这是怎么了?”
几个人齐齐回头一看,立刻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一边还不忘禀报:“县丞大人,有贼!”
“哪个笨贼能偷到医学里来,难道不知道这里只有最便宜的伤药?”伴随着一声笑骂,那人走进了屋里,将手中的灯笼提到凌窈窕身侧照了一照,有趣道,“还是个女贼,胆子可不小!”
“喂,你这贼妇还不从实招来,咱们县丞大人最是慈悲心肠,定不会让你多挨板子!”大约因为有了顶头上司坐镇,几个衙役说起话来也随意许多,凌窈窕直等到那一阵哄堂大笑过去了,才慢慢开口辩解道:“我不是贼,是白日里被马车送来的,当时车上还有另外两个女人,我听那小姑娘称呼年长的为嬷嬷!”
几个衙役是隐约听说过县衙内宅今日住进了贵客的,脸上顿时有些慌乱起来,还是那个便衣县丞冷静地发了话:“去请当值的医官来认一认!”
站在后头的两人立刻返身奔去,不一会儿便将人请了来,那睡眼朦胧满身酒气的医官一靠过来就差点将凌窈窕熏吐,偏那酒鬼还看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午后时分胡蛮子是送了个女人过来,这……像是也像不是……”
县丞没有继续听他废话,只言简意赅地再度下令:“去叫胡蛮子来!”
才回来的两个人只得认命地又往吏舍跑,很快又带了个人过来,那人一来,先向着便衣县丞行了个礼,然后才举起灯笼走近凌窈窕,看了两眼就赶忙退回去。
“如何?”
“回禀大人,我见到那人时她满脸是血,实在是……”
凌窈窕抓着隔屏边缘借以稳定身形的手掌已疼得近乎麻痹,腿也开始发抖,实在是没耐心继续看他们折腾了,只得再度开口:“胡大人若知晓那位嬷嬷现在何处,可请她来认认!”
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大半夜的去敲内宅的门,若这人是真的还好,万一是个冒牌货,依知县夫人那势利眼的暴脾气,他们几个不脱一层皮恐怕是交代不过去的,不由得齐齐去看县丞,县丞显然也不想当出头鸟,想了半天,最后只让人去找来两个仆妇,恭敬地请凌窈窕先在她们房里暂歇一夜,还特别交代将被褥铺得厚些免得硌着伤口,盯着所有人安置好后又在房间门口排了两个当值的衙役,这才最终告辞而去。
脚步声渐渐消失后,万籁俱寂,两个仆妇见凌窈窕很快地闭上了眼睛不再动,便商量着挤到一张床上睡死了过去,却不知凌窈窕不久又清醒了过来,因为身上实在太疼,此后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安稳,在第三次自浅眠中被疼醒后,她病急乱投医地捏诀运起内息,无意间听到了一些与自己有关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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