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

　　11
　　这几日，松木的工作出了一些问题。因他工作出色，才能出众，被同事找了一些麻烦，上司也开始追究这方面的责任。回到家之后，他不想告诉信贞这些，怕她担心，虽然装得无事，终究被信贞一眼看穿。于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信贞。

　　信贞知道他对工作一向认真严谨，做到现在的职位不容易，难免遭人妒忌。她说，不要太担心了，我想应该会有人愿意帮你澄清这方面的清白。利益冲突总是难免，况且上面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是你的疏忽，不过是一些挑唆。谣言止于智者，你说是不是？

　　松木缓缓点头，可他知道舆论的伤害性，信贞的安慰不过是想让他放松些。这件事对于他的职位，是有一定影响的。松木有些失落，长时间的努力遭到损伤，毕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那时候的松木还未发现，自己已经在长时间的世俗生活里沾染了功利的气息，虽对悠然之境依然抱有向往，却已不再是当年西湖旁边对着流浪猫频繁按下快门的干净少年。而这些，信贞已经有所察觉。信贞知道，长时间在功利物质间辗转，不被沾染也只是希望罢了。

　　这件事很快被兰生知道，她对信贞散漫的态度感到十分不满。看着信贞依旧在河边摇着织布机，同信贞捡拾着各种各样的落叶便冷眼相对。兰生站在远处望着信贞，态度冷淡道，松木为了你们的生活这样努力，你们就这样报答他？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感恩。信贞听着，也不说话，偶尔说一句也只是“我知道他很辛苦”这样的话。

　　松木晚上回来，也没了以前温润如玉的笑意，愁着一张脸。信贞做清蒸鲈鱼，笋片炒肉也只是淡淡吃几口，未见有以前那样的笑容。信贞看在眼里，默默叹口气，低下头吃饭。她能做的，也只是为他准备好饭菜，尽一切能力做到可口，打理好生活事物，让他有一个身心轻安平和的地方。信贞希望的，也不过就是这些，可她忽略了时间的力量，还有世俗物欲的渗透力。看着松木为了保住职位而烦恼，也只能够稍加安慰。这时候的她，已经感觉到了有这么一条长河，慢慢的横亘在了中间。

　　而此时，兰生面对信贞母子对一切事情的态度，更加坚定了让松木离开她们的想法。半夜，她打电话给朝颜的父亲，让他帮忙解决松木工作上的事，对方一口答应。朝颜听到兰生房里说话的声音，轻声走进来，淡淡说了一句，我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计谋。

　　兰生看到朝颜走进来，神色慌张，赶忙挂了电话。她堆起满脸微笑，轻声说，你在说什么？什么阴谋？朝颜冷冷一笑说，我本来就觉得奇怪，松木做得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发生这样的事。我就想着，应该是你动的手脚，你想让松木发现其实信贞帮不上他的忙对不对？你想让我父亲解决，然后他就会感激我，他就会放弃信贞对不对？只是，你这样做，不怕松木将来恨你么？

　　兰生听她说完，也换了脸色说，恨我？他将来只会感激我，因为我为他做了正确的抉择。朝颜，既然你知道一切，为什么不和他说？

　　朝颜笑了笑，夜色里，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忽然变得诡异。她淡淡说，我为什么要说？你们这样做，不都是为了我么？兰生，我知道你让我和松木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更多的利益，而我也只是因为爱他，虽然出发点不同，目的总是一样的。她的笑容忽然变得不真实，让兰生多了几分忌讳。朝颜冷眼看着她说，如果我真如你们所想的那般天真，那父亲多年的长袖善舞也是白白浪费了。

　　兰生看着她，忽然就笑说，我早该想到的。朝颜，你倒是有些像当年的我。

　　哦？是么？朝颜莞尔，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身后，留下一地的月光。原本有些寒凉的东西，反倒让人觉得在夜里添了些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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