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屋记事

作者:鱼和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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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硝烟的记忆(四)


      何易的脸虽然长得像陆韧甲,但不像陆老大一个甩眼就跟甩了颗炸弹一样,气场和身材绝不是一个档次的,何易丢进大街里还真就是当个路人甲的命,于是何易混进敌方阵营的速度完全超出了秦晓尘的想象,穿了个敌方运输队的队服就轻松无压力进了基地。等秦晓尘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找不到了。这很奇怪,因为连大白他们动用妖力都没办法找到。
      秦晓尘急的连忙让它们进去看看,结果这三只一点也不急。大白用一根尾巴裹住秦晓尘的腰,淡然道:“白痴,你慌什么,你去了何易非跟你急不可。那家伙自始至终就是想要回家罢了。那么我们的任务,只要把他给带回家不就行了。”
      秦晓尘一愣,什么意思?听起来很简单,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该怎么带他回家?暴力绑架?还是暗中保护改变他死亡的命运?
      金丝猴爬到她身上,盘住了她的脖子,柔软的毛令秦晓尘奇异的安静下来,确实,现在唯有等待。
      夏武与大白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沉重。他们没有告诉秦晓尘,这里,其实不止他们几个人。在那个基地的周围,还有不少人的气息,而显然,并不是敌方的人!那么,何易的任务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应该说,或许连何易都不知道上级派他来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那个基地肯定有上级想要的东西。
      “喂,你们看!”秦晓尘忽然出声,她抓住大白的毛蹲了下来,用手指着基地。几妖定晴一看,果然看见基地人员开始有些混乱,而在那里的中央,赫然冒出了滚滚浓烟!这是所有人意想不到的,给何易的任务是暗杀,可是却弄出如此大的阵仗,躲在远处的军队似乎也有点站不住了,稍微混乱了一下,可就这一下,也足够秦晓尘发现不对劲儿了。
      “有我们的人?这是怎么回事?”秦晓尘眯起眼,瞪了大白一眼,大白选择无视。
      秦晓尘无奈,眼睁睁的看着那边越来越混乱,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着“入侵者……”,“发现军事仓库……”,“那边的!快点……”
      入侵……军事仓库……
      秦晓尘是从小在陆韧甲的暴力事业里茁壮成长的,只言片语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把何易当成了弃子,就为了那个军事仓库?!”秦晓尘咒骂一声,她当然知道一个让国家高层都重视的军事仓库意味着什么,可是以她个人的情感,她无法忍受那么一个开朗的小伙子,被压得只敢在半夜的角落里哭泣,好不容易可以和家人团聚,可却要连自己都不知情况下去做一个弃子!秦晓尘一个翻身坐上大白的身子,抓住他的耳朵道:“过去!他们要何易做的就是借他的手除掉那个高官,在引起混乱的的时候借机毁了那个仓库。现在我们得快点去把何易救回来。”
      大白回头看了她一眼,缓缓起身,对夏武点点头,灿烂的九尾在清晨的阳光里轻轻挥舞,然后轻巧的跳起,窜进了丛林。
      “你怎么知道他们想做的是毁掉那个仓库,而不是想要窃取某样物品?”在前面开路的的夏武问道。
      “第一,若是想要什么东西,不会只是派出军事能力一般的何易;第二,军事仓库太大,若只是要东西,之前不取而现在才去,证明他们根本没有进去的钥匙,而且里面的东西肯定有一定危险,与其取出,不如毁掉。……第三,当一个人想要除去一颗钉子,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吗?”秦晓尘沉声道。
      “你是指何易女友的父亲?唔……你挺了解啊。”大白抖抖耳朵,淡淡的说道。
      “你要有一个整天把武器库当总统套房睡的哥哥,你也会了解的。……呜哇,魂淡你咬我干嘛?!”秦晓尘惨叫一声,连忙把挂在脖子的猴子甩下来,锁骨一旁俨然一个巨大的牙洞正蹭蹭冒着血水。
      “叫你排挤你哥哥,遭报应了吧?”夏武接过被扔过来的小猴子,笑着打趣道。
      秦晓尘撇嘴,刚想说点什么,一声巨响却忽然在前方传来!
      火光直冲云霄,黑色的灰屑随着巨风狂舞着,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所以爆炸的余波也波及了他们,大白连忙用尾巴护住身上的女孩儿,幸好余波力度不算强,谁也没有受伤,可这仗势太大,秦晓尘抱住大白大大的尾巴,着急的喊道:“快进去!何易那里肯定出事了!!”
      话音刚落,一阵金光闪过,等秦晓尘反应过来的时候,夏武和大白已经化为人形,之前不知什么阻碍它们无法变身的阻力似乎消失了。
      当然,秦晓尘无力深究,她现在只想大吼一句,他娘的谁来告诉他为毛陆韧甲会在这里!!!
      不会吧,那只瘦巴巴的猴纸是她老哥?!不要吧,命运怎么可以如此多娇啊!
      陆韧甲似乎有点惊讶自己可以恢复人形了,瞥眼却又看见他家妹妹崩了的表情,不由得气笑了,贯穿眼睛的伤痕看起来更加的可怖:“丫头,等这事儿过了,新事旧事老子再给你算账!”
      秦晓尘一缩脖子,双手合十眼巴巴的求原谅。对于陆韧甲,她还是会怕的。只是这一羞涩的动作由一个男人来做实在有点……猥琐。
      大白看不下去插进去:“赶快吧!何易死了就麻烦了!”
      ……
      ……
      话说,何易告别了秦晓尘后,轻松的混进了地方军营里,其实他有想过这件事的真实性,毕竟这类任务都是有专人负责的,怎么着也轮不到他。可是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就算他有猜测到底是谁选择了他,但他没有权利,甚至没有勇气去考虑这个真相。
      何易看了看手上的短刀,轻轻摸了摸身上的炸弹,无奈的笑笑。对不起,我这个哥哥当的真不称职……还有小花,你这个男朋友不能陪你看书了了。他将。他舒了口气,将所有情绪抛之脑后,向基地指挥部迈进。
      根据情报,这个人似乎是昨日来到这里的,奇怪的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不是整顿检查整个军队的情况,而是派出了大量的人在这里搜索着什么,不管怎样,有些混乱的情况让他轻易地接近了目标,但也正因为顺利,何易也有点心里发虚。
      何易正穿着医生的衣服向前走着,手里还托着那个人的药,满满的一大盘,此时他正好在想事,好死不死的撞到了人。何易“啊”了一声,连忙稳住了盘子,被撞倒的士兵抱怨道:“喂,兄弟!稍微小心点啊。”
      “抱歉抱歉!我不小心……”何易捂住口罩,瓮声瓮气得说道,幸好他知道一些对方的语言习俗,倒也没有露馅。
      “唉,,算了算了,这几天大家都忙。你说这首长怎么回事啊?一大把年纪还吃着药呢,还跑到前线来折腾!”
      “……就是啊,你说那位首长到底要找什么啊?”
      “这个嘛……”那个士兵露出高深莫测的眼神儿,压低了声音“我昨晚值班,正好听见那首长的话,听说啊,是二战时期留下来的武器和一些秘密文件……正压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呢!”
      何易一听这话,冷汗就下来了,聪明如他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二战的秘密文件,那绝对是个巨大的不定时炸弹!怪不得上级如此重视。
      “诶?这就惊到啦?”那个人好笑的看着他惊疑不定的神情,忽然眼睛看到右边的人影,吓得一下子就挺起了胸膛,肃穆而立。
      “将军好!”
      何易被这一声将军吓了一跳,条件性的也跟着吼了一声。一个穿着军装的老人缓慢踱步走到他们面前,停了下来,这竟然是个西方国家的人,硬朗的面孔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病痛,整个肌肉仍然保持着硬度。标准末世背景里出现的硬汉。
      “小伙子,我的药,你可是送了好久啊。”他用了标准的中文,目光犀利如剑。
      何易整个人一震,知道自己暴露了。他轻轻低头黯然一笑,命运真是操蛋,何易爽快的扯下口罩,用英语回道:“是的,将军。真遗憾您未能因此死掉。”
      说罢,趁着所有人都愣住的功夫,掏出短刀就往对方身上捅去!
      那金发佬儿也挺厉害,瞬间躲过了利害,但也被刺中了右手。
      “哗——哗哗哗!!!”尖利的口哨骤然响起,长长的走廊立马涌出大批的人群。何易左右看了看,然后毅然的选择了撞破窗口,从二楼跳下,然后就地翻了几圈,冲进了基地的地下室。他之前看过,里面很大,而且有许多废弃的通道和储藏室,他或许能够躲得过去。
      接下来,如同猫捉耗子般,何易在黑黢黢的地下里老鼠一般四处逃窜,何易身材瘦削又灵活,很快就甩脱了。可渐渐的,他感觉到不对劲儿。远处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伴随着一点点香味越来越清晰,他忽然想起那个士兵的话,有些军事仓库里是有秘密武器的……何易咽咽口水,冷汗不停的往外冒,他擦了一把,还是亦步亦趋的向前走去。他是战士,他是小妹的英雄,就冲这一点,他也不能后退。
      几分钟后,一个满是红色铁锈的大门出现在何易面前。
      就在何易抵住门的瞬间,他的脑海里暮然又听见了妹妹的那首童谣还有那个女孩浅浅的笑。那么清晰,那么美丽,伴随着记忆的夏日清风吹进了心里。对了,说起来之所以第一次见面就对女孩儿如此上心,就是因为和自家妹妹的个性很像吧。
      ……诶?何易一愣,为什么忽然想起这些事了?
      难不成老了?
      何易苦笑,这还不把老妈给心疼死啊。他轻轻吸口气,满嘴的铁锈味,却偏偏吃出了放在柜子上干饼的味道。这次退下去后,回去种田好了。无论最后女孩儿能不能和自己在一起,只要她幸福就好。
      而自己,只需要为自己爱的人守住一个可以回的家就行了。
      他轻轻开门,只听“嘎吱”一声,伴随着灰尘和扑面的奇特味道,何易觉得自己推开的是那个家,那个门,屋里还有妹妹的歌谣……
      “清风揭起夜幕的衣角日子于是在山里人的梦里插上翅膀,飞翔,飞翔…… 飞翔到辉煌的前方……”
      轰!!!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何易只来得及听见一声巨响,便什么也听不见,感知不到了。只有浅薄的意识似乎飞出了这个脆弱的□□,看见漫天的红光,看见飞舞的火焰吞噬大地,看见战友的惊慌,看见自己被一点点撕裂,血液自由的带着生命逃走,然后不见。
      ……
      他意识到,自己这是要死了,是吗是吗?要死了呀。要不要这么倒霉啊,何易想要伸出手,可是他动不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伸出手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抓住正在流失的生命,还是为了抓住记忆里的那些亲人的手,还是,为了挡住正不断往外流的冰冷泪水?
      他心中忽然涌现出强烈的情绪。
      他还没有亲一亲自己可爱女孩儿的唇,还没有见到长大的小妹,还没有,孝敬自己的妈妈,就这么死去,他不甘心啊!!什么责任,什么任务,在如洪水的思念面前什么都不是。
      ……想回家,他好想回家!何易忽然想起了指导员。对了,指导员,你说过的,你说过你会帮我的,如果可以,如果可以,请带我回家……
      ……
      “这里——”
      “……醒……”
      什么声音?
      “给老子醒醒!!”一声巨天吼在耳边炸开,让何易有了些许清醒,他费劲的撑开眼皮,便看见一个熟悉的男人的脸。
      何易试图动了动,却发现全身乏力,而且没有什么知觉,只得直愣愣的盯着对方。
      秦晓尘看着他湿漉漉的眼,心中也不由发酸。可是,何易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回来了,如今完全靠着大白的妖力护住何易的心脉,可这也撑不了多久了。
      秦晓尘叹了口气,对何易说道:“何易,老子现在也救不了你。不过,我可以帮你做些事,你……想要什么?”
      何易颤颤,听着不远处的战火,沙哑道:“回……家。”
      回家,他的梦,他的奢望……
      他的泪水再一次飞溅,竟轻声呜咽起来。秦晓尘对什么人都刚硬的起来,唯独对这种孩子似地哭泣最是抵不住。她有些慌乱的摸摸对方的头,自己的眼角也跟着红了,没办法,秦流氓虽然流氓,可永远无法抵御直击心灵的利剑。对于她来说,家也是一个神圣而不可求的东西。
      秦晓尘对着他微微一笑:“别哭,别哭。这就回家。来,我……带你回家。”
      女孩儿不知道的事,在她陷入何易的感情中时,整个空间再次开始摇动,就像最初来到这里一样。三个男人相互看了看,大白示意陆韧甲拉开秦晓尘,此时,何易的身影已经有些模糊了。大白知道,让他们回到这个时间的魔法已经到极限了。
      大白和夏武在周围用妖力制造了一个结界,防止空间倒塌对他们的伤害。可问题是秦晓尘抓着何易怎么也不放手,陆韧甲这个溺爱孩子的奇葩,眼见拉不开,考虑的不是怎么办,竟然是想着直接砍了被抓住的何易的手!
      “喂,俩傻逼姐弟,愣着干嘛?赶紧的啊!”看着景色应经模糊,知道已经快进入空间隧道的夏武有些不满的嚷嚷,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为啥不是生气,而是不满。
      “你才傻逼!你这万年逗逼,说谁呢!”一直未说话的秦晓尘忽然爆粗口,她松开手,看着何易的身体迅速消失,才轻轻打开手掌,里面,一颗发着微光的的珠子在白皙的手掌闪动。
      “这……灵魂?!”夏武吃惊的看着,下意识望向大白。
      “怎么?有问题?不能拿手拿?小土,快丢掉!”陆韧甲挑起眉毛就要去打秦晓尘托着的手,就像小孩儿捡了脏东西一样,不过被秦晓尘一个瞪眼收了回去。
      “不是,只是灵魂是无形的,是光的一种形态。但秦晓尘却能用手拿,这……”
      “确实很有趣啊。”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接上大白的话。几人脸色一白,转头看向声源处。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应经回到了那个车站,而那个阿拉伯男人,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秦晓尘转头,便看见微微透明的何易,不过何易不再是那副死人脸,脸上而是带着秦晓尘所熟知的神采。
      “你这话什么意思?”大白沉声问道。
      “唔,别这么严肃嘛。”男人笑笑,“确实很有趣,如那位大人所言……所以我们可以不做敌人了,这个人的灵魂我决定给你们。”
      “其他人呢?!”秦晓尘暂时没空知道那位觉得她有趣的大人是谁。
      “抱歉,这算是我活在这世上的资本,都给你了我也只好去找孟婆了不是。当鬼也不好当啊。”男人眯眯眼,音乐又再一次轻轻响起。
      午夜快要结束,暗夜的恶魔即将隐形,而光芒即将照耀大地。
      大白和夏武深知与其他空间生存者打交道的规则,只得拉住快暴走的秦晓尘:“别争了,没法的。先把何易送回去。”
      秦晓尘对着踏歌而去的阿拉伯男人比了个中指,然后转向一直静默不语的何易:“那个啊,我是……”
      “我一直等你。”何易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会遵守诺言的,指导员。”
      秦晓尘张了张嘴,终是闭上,千言万语也化作微笑:“是啊,我来带你回家。”
      大白叹了口气,眼看着外面已经有些微微天亮,车站的妖气也渐渐开始消散,大白手一挥,开始进行瞬间转移。
      不过几秒种的时间,就来到一座破屋前。
      这里是大山,一如几十年前,那个屋子任然立在那里,等着未归的离人。
      景色依旧,夏日依旧。只是,昔人不再。
      何易始终保持沉默,他静静地站在门口一会儿,细数白墙的刻痕,然后穿门而入。秦晓尘站在他后面,终是落下泪来。等了那么久,却只等来一座空城,这该多么难受。
      忽然,有一双大手附在脑袋上,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别这么伤心,没你想的那么悲情。你推开门看看。”
      秦晓尘疑惑,但任然照办。一推开门,一股甜甜的味道扑面而来。秦晓尘瞪大了双眼
      ——里面,一个大大的盘子里全是干饼,散发着热气,何易无论吃多少都不见少一个。旁边,一排排的杨柳随风而起,上面挂着无数的红绳。旁边,还有一只小狗,正兴奋地扒着何易的脚,而一边,还放着许多古老的书籍……
      秦晓尘在与何易闲聊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听说,何易有一只调皮的小狗,听说,何易最爱吃母亲的干饼,听说,何易曾和小妹一起用红绳挂满了村里的所有柳树,听说,何易最喜欢和她的女孩儿在午后静静地读书……
      是了,这就是家人,哪怕不在身边,也永远会让自己爱的人感受幸福。
      看见何易淡然的笑,秦晓尘默默地关上了门。
      “妹儿,别哭了,这表情可不适合你。”陆韧甲轻轻拍了拍她,结果还没拍两下,就见那个红头发的家伙一下子把人拉开了。陆韧甲眉头一立,老子拍拍我妹妹怪你屁事?!
      夏武眉头跳得更高,呸!没见你这么恋妹癖的你个变态!
      秦晓尘看这俩人眉来眼去的,不由的一笑。
      或许有一天,我也能有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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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T.T因为暂时忙完了,就想玩一会儿,然后……
    粗长君奉上代表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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