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痛

作者:我是汤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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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然回首


      3月24日,汪显成企图逃跑的第三天,曾竣和袁洪刚再次双双来到“双规”汪显成的101房。
      昨天下午和晚上,曾竣和袁洪刚连续同汪显成谈了两次话,汪显成象霜打了的叶子似的——蔫了。今天,曾竣同袁洪刚商量后,准备同汪显成摊牌,争取彻底瓦解汪显成的心理防线,迫使汪显成全面交待问题。
      曾竣坐在房间里的桌子前面,袁洪刚坐在曾竣的旁边,两双眼睛紧盯着坐在两张床中间那把椅子上的汪显成。只见汪显成精神萎糜,眼圈发黑,过去当县委副书记时那种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神情和气派已不复存在。从3月20日到今天 ,连头连尾也只有短短的五天时间,但汪显成就好象老了好几岁。俗话说,“岁月催人老”。看来催人老的并不一定都是岁月。
      曾竣双眼凝视着汪显成,沉声说道:“汪显成,你被‘双规’已经有四五天时间了。这几天我们代表组织,苦口婆心地跟你做工作,希望你认清形势,明确处境,自己觉醒,在组织的审查面前选择一条主动坦白、讲清问题、争取从宽处理的正确道路。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汪显成避开曾竣凌厉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这几天你们不厌其烦地跟我做工作,我也不是不知道你们的一片好意。我认真地反复地回顾了我担任县级领导干部以来的所作所为,除了那50多万元的礼金以外,我好象再没有其它什么问题了,你们要我交待什么?”
      曾竣注意到汪显成所用的“好象”这个措辞,这说明汪显成在否认自己的问题时显得底气不足,不敢把话说死。在被“双规”的四五天时间里,汪显成没有了工作的羁绊,没有了俗事的缠身,没有了朋友同事间的神聊和海侃,该有多少时间和精力来回顾自己所做的一切呀!有人的回忆是甜蜜的,有人的回忆是醉人的,有人的回忆是兴奋的,而汪显成此时此刻的回忆绝对是苦涩的,是一种不堪回首的感觉。在这四五天时间里,汪显成眼前看不到鲜花,耳旁听不到掌声,没有了部下和随从们的前呼后拥,每天面对的是办案人员审视的目光和“双规”陪护人员防贼一样的目光,听到的是令人心惊肉跳、胆颤心惊的话,想的是不知办案人员究竟掌握了他的什么问题,现在又在怎么开展调查,自己的亲人怎么样了,他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下场和结局。这些,都构成了汪显成一种从末经历过的强大的心理压力和负担。正是基于这种情形,曾竣决定改变以往那种比较抽象的迂回的谈话方式,在这次的谈话中开始正面接触汪显成的案情,争取攻克汪显成的心理防线:“汪显成,你不要和我们兜圈子了。你是一名共产党员,我们党要求她的每一名党员对党都要忠诚老实,襟怀坦白,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做到这一点了呢?我知道,你现在还抱有幻想,以为那些同你在经济问题上有牵连的人都是你的哥们,都是铁板一块;以为那些给你送钱送物的人都会不惜牺牲自己来保护你,让你蒙混过关;以为那些闻风而遁的人也不会回来向我们讲清你的问题。你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你想想看,那些给你送钱送物的人同你是什么关系?无非是一种利益关系,是一种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他们同你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你利用手中的职权为他们谋取了某种利益,他们才给你送钱送物。一旦你不当领导干部了,手中没有了权力这个资本,谁还会给你送钱送物?你被‘双规’后,再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利益和好处了,谁还会舍身来保护你,作你的殉葬品和牺牲品?所以,你们这种脆弱的金钱关系、利益关系在组织审查面前完全是不堪一击的。郑汉阳是如此,黄华山是如此,白云县那些大大小小的干部也是如此。”
      曾竣有意将郑汉阳、黄华山两人抛出来,就是希望对汪显成造成一种心灵的震憾和精神上的刺激。说到此处,曾竣停下来,观察着汪显成的反应。果然汪显成听得一惊,精神显得很紧张。调查组对白云收费站的情况进行调查,汪显成是知道的,但他却不知道调查组何时已找郑汉阳作了调查,不知郑汉阳对调查组都说了些什么。
      半晌,汪显成才说:“郑汉阳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市委郑书记介绍来的,完全是凭他的实力在招投标中中标的。我没有帮他的忙,他和我也仅仅是普通的甲方和乙方的关系。”
      曾竣语含讥诮地说:“但郑汉阳已经用金钱和美色给你们这种所谓普通的关系抹上了一层肮脏的色彩,你在同郑汉阳的交往中也完全丧失了一个共产党员的基本品德。”
      汪显成的脸色为之一变,旋又平静下来,说:“郑汉阳对你们是怎么说的,那是他的事。难道说他对我的诬陷你们也相信吗?”
      曾竣轻蔑地说:“汪显成,你不要自欺欺人了。郑汉阳是否诬陷你,你在心里比我们更清楚。你是如何帮郑汉阳谋取利益的,何志飞提供的证据非常有力,何志飞也是诬陷你吗?”
      何志飞这三个字,果然对汪显成震动很大,汪显成一时语塞,顿时沉默下来。曾竣正准备接着往下谈,李明达推门进来,悄悄地告诉曾竣,关锋有急事找他,要他立即打开手机。曾竣因要同“双规”对象谈话,所以把手机关了。
      曾竣刚一打开手机,手机铃声就响了,手机里传来关锋急促的声音:“曾主任,刚才白云收费站的总经理给我打来电话,说是黄华山已经到了白云县,准备同我们见面,你能不能来一趟?”
      曾竣看了一眼汪显成,有意把电话中的信息透露给汪显成:“黄华山要同我们谈?什么时间?”
      关锋说:“我跟那个总经理约的是明天上午。你看时间怎么样?”
      曾竣说:“好,我去!”
      关锋问:“你什么时候过来?”
      曾竣想了想说:“我马上赶过去,先同你们把有关问题商量一下。另外,还有一件其他事情我也想顺便办一下。”
      曾竣关上手机,知道汪显成此刻特别想知道黄华山的事,却有意回避此刻汪显成特别关注的这一话题说:“同你在经济上有牵连的人,用我们的话说叫‘涉案人’。这些涉案人至少比你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不愿意作你的殉葬品,更不会为你这个已经倒台了的县委副书记当替死鬼。从我们这段时间的调查来看,你的作案手段也并不高明。无论是收受钱物的过程也好,还是为你保管赃款的人员和存放赃款的地方也好,以及你同你的合法妻子杨丽珠以外的女人发生不正当的性关系也好,这些事情本身并不难查,甚至我们通过调查所掌握的情况比你本人所知道的都还要全面,还要详细。我把这些情况告诉你,就是希望你知道我们办案的决心和能力,知道我们已经掌握的事实和证据,知道这是我们给你的一个机会。在这种情况下,你都不能把握这一机会,主动把自己的问题交待清楚,这全靠你自己把握了。否则,当我们把全部事实和证据都摆到桌面上来的时候,当你因此而被从重处理的时候,那时你就悔之晚矣。”
      曾竣的嗓门并不高,语气也并不特别严厉,但字字句句都让汪显成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汪显成的脸色阴晴不定,已经没有了狡辩的心思。一会儿,才嗫嚅着说:“曾主任,我……”
      袁洪刚大声说:“汪显成,你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地说。”
      汪显成的话头却突然转了一个弯,望着曾竣问道:“郑书记现在怎么样?”
      曾竣知道汪显成此时的心理还是很矛盾的,便说:“郑书记的职务比你高,他的问题也不比你轻,但他比你的态度要好,他选择了一条正确的也是明智的道路。到时候你比较一下你们两人的处理结果,你就知道什么叫从重,什么叫从轻,你就会后悔莫及。”
      汪显成低下了头:“我……我还要考虑一下。”汪显成的语气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曾竣沉声说道:“我们还可以给点时间让你再考虑一下。但组织的等待和我们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一旦机会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回到103房,袁洪刚说:“看样子,汪显成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动摇了。”
      曾竣倒了一杯开水,边喝边说:“有这个迹象。我们还要加大攻势和力度,争取汪显成早日坦白交待问题。”
      袁洪刚回忆刚才谈话中的情景,问:“刚才汪显成突然问郑书记的情况,他是什么意思?”
      曾竣喝了一口开水后说:“我想可能还是一种试探吧!”
      袁洪刚问:“他想试探什么?”
      曾竣说:“一是试探郑书记是否真的被‘双规’;二是试探郑书记被‘双规’后的情况怎样,以决定他的态度。”
      袁洪刚有些奇怪地说:“难道他还怀疑郑书记被‘双规’的真实性?”
      曾竣说:“有这种可能性。”
      袁洪刚不解地说:“郑书记是否被‘双规’同他汪显成又有什么关系?”
      曾竣说:“这你就不清楚了。郑书记是汪显成的后台,同汪显成在经济上也有很大牵连。如果郑书记还在台上,没有被‘双规’,那么汪显成就期望郑书记出面为他做工作,挑担子。在这种情况下,他就会选择拒不交待;如果郑书记确已被‘双规’,他没有了任何指望的话,他就有可能考虑选择另一种应付我们审查的方法。”
      李明达正在笔记本上记什么东西,听到曾竣他们说到郑书记,突然插话说:“刚才周书记来电话说,省纪委姚处长一行4人明天上午要到蒙城来。”
      曾竣放下茶杯说:“是不是郑书记已经开始交待问题,省纪委来蒙城调查取证?”
      李明达说:“听周书记说的意思,郑书记已经开始交待问题了。”
      曾竣说:“对郑书记和汪显成的‘双规’是同时进行的,郑书记已经开始交待问题,我们现在还处于相持阶段,省纪委的进展比我们要快呀!”曾竣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李明达说:“周书记说,郑书记案件的前期调查取证工作是我们室完成的,这次本来应该由我们三室配合省纪委的,但考虑到我们的案件正处于攻坚阶段,所以周书记安排二室配合。”
      曾竣感到周海峰向他们通报郑书记案件的进展情况,实际上是一种无言的督促。曾竣便对李明达说:“小李你立即做好两件事。”
      李明达收起笔记本问:“两件什么事?”
      曾竣说:“第一,你把我们在南岗市调查中涉及到郑书记案件的证据材料清理一下,马上转给二室,由他们再交给省纪委。”
      李明达说:“这些材料我早已清理好了,我马上转到二室去。那第二件事呢?”
      曾竣说:“你立即同市工商银行纪检组的同志联系一下,我现在动身到白云县去一趟,让他们安排李艳同我一起到白云县去。”
      李明达感到有些奇怪:“要李艳去白云县干什么?”
      曾竣说:“你那天不是说李艳对方若梅照片的辩认有些拿不准吗?时间这么长了,又是对照片进行辩认,李艳不能确认也是情有可原。我想让李艳到现场去看一下方若梅本人,即使那个神秘取款人不是方若梅,排除方若梅后,我们也好另想方法,另找线索。”
      袁洪刚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对了,银行各储蓄所都有录像资料,能不能调出来看一下?”
      如果在录像资料中能发现这个神秘取款人,那当然是最为便捷的方法。
      曾竣没好气地说:“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问过银行的同志,他们说银行的录像资料不能保存这么长时间。”

      曾竣和李艳到达白云宾馆时,已经是中午12点钟了,关锋等人正在宾馆等候。
      关锋见到李艳不熟悉的面孔,疑惑地问:“这位是?”
      曾竣介绍说:“这位是市工商银行的李艳,当年郑汉阳存入市工行的80万元存款被一个年轻女人取走的业务就是李艳办理的。”
      关锋更是诧异地问:“那她来这里干什么?”
      曾竣解释说:“前天,李艳对方若梅照片的辩认有些拿不准,这次请她来是准备见一见方若梅本人,再次确认一下。”
      金中杰说:“方若梅已经被县检察院办理了监视居住手续,今天下午检察院的办案人员还要对方若梅进行询问。”
      曾竣高兴地说:“检察院的行动很迅速呀!这样李艳对方若梅的辩认就更方便了。是谁在配合检察院询问方若梅?”
      宋晶晶说:“是我。”
      曾竣问:“有什么进展?”
      宋晶晶说:“检察院对方若梅的询问是从昨天上午开始的,方若梅已经把100万元注册资金和1500万元借贷款的过程都讲了,讲的比较简单,还没有谈到核心内幕。”
      曾竣最想知道的是方若梅同汪显成的关系,便问:“方若梅是怎么同汪显成认识的?”
      宋晶晶说:“据方若梅讲,还在她办餐馆时,汪显成经常到她的餐馆进餐,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1998年,方若梅同汪显成说想转行办公司,主要经营烟酒、建材等,想把公司规模搞大一点,但注册资金不够。汪显成问她还差多少,方若梅说还差100万。汪显成就说,我来想办法从县财政局划100万元给你作注册资金,你在验资后归还给县财政局就行了。汪显成是怎么从县财政局划的款她不清楚,但在工商局验资后,她就按汪显成的要求,立即将这100万元还给了县财政局。”
      曾竣不相信地问:“就这么简单?”
      宋晶晶说:“按照方若梅说的过程就是这么简单。”
      曾竣思索着问:“那1500万元的借贷款呢?”
      宋晶晶说:“按照方若梅讲的,这1500万元借贷款的过程也比较简单。1998年方若梅的公司注册成立后,这一年12月份的一天,她找到汪显成说,元旦春节期间是中高档香烟销售的旺季,她想利用这个机会从烟厂进一批香烟回来销售,并已经同烟厂联系好了,目前就是缺资金,要汪显成帮忙借1000多万元的资金,她保证一定按期归还。汪显成说,这次你借的资金数额比较大,不能从一个地方借,让他来想想办法。过了几天,汪显成告诉她,说是他已同县烟草局和县农业银行说好了,让她从烟草局借1000万元,从县农行贷款500万元,但要按规定支付利息。这样,她就从这两个单位把钱借贷出来后,马上把钱汇出去购烟,烟款回笼后,她立即把借贷款的本金和利息都还了。她还说,她根本不知道这两笔钱是财政资金,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烟草局和农业银行的钱。她还说,她和县农业银行和烟草局是正常的借贷款关系,她的经营活动也是合法的,根本不存在什么问题。”
      曾竣摇了摇头。心想,方若梅这样讲,极有可能是同汪显成商量后才这么说的。又问:“方若梅有没有讲到她和汪显成在利益方面的关系和交往?”
      宋晶晶说:“检察院在询问中问过,但方若梅否认了。”
      曾竣说:“那么方若梅肯定也要否认她同汪显成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罗!”
      宋晶晶当然明白曾竣指的特殊关系是什么,便说:“这个问题我们不便直接询问,方若梅也没有讲。”
      曾竣摇摇头说:“汪显成承担风险违法为方若梅的经营活动借贷款1600万元,让方若梅获得了丰厚的利润,却说这里面一点经济利益和特殊关系都没有,说什么我都不信。”
      宋晶晶说:“检察院的同志经过分析也不相信,所以下午还要进一步询问。”
      曾竣说:“下午几点开始?”
      宋晶晶说:“下午两点。”
      曾竣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中午12点多了,便说:“我们先吃饭。下午两点,小宋你带李艳到检察院的监居地点去,让李艳不动声色地观察一下方若梅。这件事既不要惊动方若梅,也不要对检察院的同志讲。不管方若梅是不是那个取款人,都立即回来向我报告,我们商量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曾竣这次仍然住在“贵宾楼”的208房。下午两点钟,宋晶晶和李艳走后,曾竣、关锋和金中杰就在208房一起研究同黄华山的谈话方案,不知不觉间,一个小时过去了。
      房门响了一下,只见宋晶晶推开房门,探头看了一眼房内的情形,问:“你们商量工作?”
      曾竣说:“不要紧。李艳呢?”
      宋晶晶说:“也回来了。”说着,和李艳一前一后进了208房。
      没等曾竣发问,李艳就对曾竣说:“不是她。”
      听到李艳“不是她”这三个字,曾竣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仍然抱有一丝希望,现在一听,希望彻底破灭,心情顿时糟透了。
      关锋明白曾竣此刻的心情,便问李艳:“过了这么长时间,你能确定不是她吗?”
      李艳在沙发上坐下后说:“这段时间你们反复找我,我一直都在回忆这个取款人的音容笑貌。通过回忆,对这个人我已经有了一些印象。我只要见到她本人,就能够把她认出来。”
      查找这个神秘取款人的线索再次中断,曾竣对此几乎丧失了信心,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对汪显成的审查上了。而汪显成又死死地守着这一块阵地迟迟不作交待,曾竣的心情要多糟有多糟。面对李艳,曾竣声音涩涩地说:“为了我们的工作,多次给你添麻烦,很不好意思。”
      李艳理解地说:“没什么,都是为了工作嘛!”
      曾竣说:“今后可能还会有麻烦你的地方,希望你不要推辞。”只要一天找不到那个神秘取款人,就有可能需要得到李艳的配合。
      李艳说:“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而为。”说着李艳问:“今天还有什么事吗?”
      曾竣说:“没什么事了。跑了这么远的路,中午又没有休息,你也辛苦了,今天你就在我们小宋的房间里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再派车把你送回蒙城去。”
      李艳说:“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想现在就返回蒙城。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马上就派车送我走?”
      曾竣想了想说:“也好。”便让关锋去叫送他来白云县的司机准备汽车,曾竣也站了起来,打算送李艳出门。
      李艳作了一个谢绝的手势说:“曾主任很忙,就不用送了。”
      曾竣心想,李艳毕竟不是本单位的工作人员,她来这里协助工作已经不简单了,不送一下不好,便坚持要送,李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曾竣和宋晶晶把李艳送到“贵宾楼”的楼下,小轿车还没有过来,曾竣他们便在楼下一边说话一边等候。一会儿,小轿车开来了,曾竣同李艳握手告别后,目送李艳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此时,曾竣身后响起白云宾馆副经理童贞悦耳的声音:“怎么?曾主任送客呀!”
      曾竣回转身来,只见童贞从“迎宾楼”出来后正向他走来,便随口说道:“嗯,送一个同事回市里。”
      童贞看了一眼一只脚已踏上小轿车的李艳说:“这位女士面生,以前没来过吧?”
      曾竣含糊地说:“没来过。童经理找我有事?”
      童贞说:“也没什么事。我正在上班,见到曾主任在这儿送客,我就过来看一下,问问曾主任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
      曾竣说:“谢谢童经理。”
      童贞嗔声道:“曾主任怎么又叫我童经理了?”
      曾竣笑着说:“好!那我就谢谢小童了。”
      曾竣无意之中瞟了童贞一眼,见童贞眼睛有些红,脸色也不太好看,问道:“怎么?小童是不是身体有些不大舒服?”
      童贞笑笑,笑得有些勉强:“没什么,昨晚没休息好。”
      已经关上小轿车车门的李艳摇下车窗,正准备同曾竣等人告别,突然见到站在曾竣面前的童贞,浑身一震,一时惊呆了。
      一会儿,李艳才回过神来,忙对已发动汽车的司机说:“先别走,我还有点事。”招手把宋晶晶叫到车门前,低声对宋晶晶说:“你叫曾主任赶快过来一下,我有急事对曾主任说。”
      宋晶晶看着夹杂着震惊、诧异、惊喜的奇特神情的李艳,问:“你怎么了?”
      李艳不耐烦地说:“你就别问了,快去叫曾主任。”
      曾竣听宋晶晶说李艳有急事找他,便和童贞点头招呼后,快步走到小轿车旁边。没等曾竣开口询问,李艳就激动地小声说:“就是她。”
      李艳无头无尾的一句话,让曾竣诧异万分:“什么就是她?”
      李艳仍然小声说:“刚才同你说话的那个女人就是你们要找的取款人。”
      曾竣浑身一震,双眼紧盯着李艳,像是没有听明白似的问:“什么?是她?”
      李艳点点头,眼睛仍然没有离开童贞,肯定地说:“就是她。”
      曾竣仍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真的是她?你没有认错?”
      李艳说:“绝对没错。刚才听到你同她说话的声音,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一看她的相貌,马上就把她认出来了。”
      童贞曾找曾竣举报过汪显成的问题,并且在调查中也没听到童贞同汪显成有什么密切的来往和在经济上的重大牵连,人又这么年轻,怎么会是童贞?会不会是李艳认错了人?因此,曾竣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是怎么把她认出来的?”
      李艳说:“这也得感谢你们多次找我,使我通过反复回忆,对她的相貌有了一些印象。”李艳用嘴朝童贞所在的方向噜了一下说:“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说话时的那两个酒窝和右眼眉毛处那一颗颜色暗淡的痣?”
      曾竣对童贞脸上的两个酒窝印象颇深,但却没有注意到她右眼眉毛处的那颗痣,便装作不经意似的扭头看了看正在同宋晶晶说话的童贞,说:“真的!以前我倒没有注意这颗痣。”实际上是曾竣面对童贞时,不敢细看她那张明艳照人的脸。
      李艳的声音仍然很小:“当时她在取款时,我们俩的距离很近。由于她长得这么年轻漂亮,又一下子取这么多钱,所以我就多看了她两眼,发现了她右眼眉毛处的那颗痣。当时我没怎么在意,你们最初找我时我也没有回忆起来。后来你们反复找我,我通过回忆有了一些印象。所以现在一见她,我就把她认出来了。”
      曾竣这才相信李艳没有认错人,心道,这可真是应了宋代词人辛弃疾在他的那首著名词作《青玉案》里所描述的那样:“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童贞就是那个神秘的取款人,而且按照曾竣根据案件发生和发展的客观规律所作出的推论,还有可能就是汪显成的情妇,这是曾竣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李艳看着陷入深思的曾竣说:“曾主任,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听到李艳的话,曾竣猛醒过来说:“如果你家里没什么急事的话,能不能留一下?可能我们还有些工作需要得到你的配合。”
      李艳说:“我已经把人认出来了,还有什么工作要我配合的?”
      曾竣说:“如果必要,我想请你出面对她进行指证。”
      李艳有些为难地说:“指证倒没什么,只是我们单位只给了我半天假。”
      曾竣说:“你们单位我来帮你打电话请假,洗漱用具我叫小宋为你安排。”
      李艳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从车上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下了车。事隔多年,早已时过境迁,童贞对此又是一个无心人,而且汪显成被“双规”后,童贞心神不宁,因此并没有认出李艳,问曾竣:“你的这位同事怎么又不走了?”
      这时,曾竣才明白童贞脸色苍白、眼眶发红的原因,那一定是因汪显成被“双规”后所留下的痕迹。为了稳住童贞,曾竣说:“她还有一件事要办,等会儿再走。小童你今天下午有没有时间?”
      童贞说:“曾主任有事吗?今天我值班,可以抽出时间来。”
      曾竣说:“那天你在宾馆找我反映了一些情况,有些事我还想找你再了解和核实一下。”
      童贞不知曾竣的真正用意,而且她也正想找曾竣探听一下汪显成一案的虚实,便很干脆地说:“曾主任的事是大事,不论什么事,我都可以推掉。”
      曾竣一行人回到208房,关锋等人都不知刚才发生的事,关锋问:“怎么李艳又不走了?”
      曾竣示意宋晶晶关好房门,尽量压低声音说:“刚才李艳有一个重大发现,我们查找了近十天的那个神秘取款人原来就是童贞。”
      除了李艳和已经知道情况的曾竣外,在场的3人均大吃一惊。吃惊之余,金中杰不太相信地说:“不大可能吧!”
      曾竣说:“怎么不可能?李艳,你来把认出童贞的经过和他们说说。”
      听了李艳说出认出童贞的经过后,金中杰仍有些疑惑地说:“如果是童贞帮汪显成取走了那80万元巨额存款,这说明童贞同汪显成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但我过去只知童贞是汪显成介绍到宾馆工作的,从来没有听说过汪显成和童贞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和很深的交往。从表面看,两人的关系好像很普通的样子,根本没有任何异常现象。”
      曾竣说:“这说明,汪显成在处理和童贞的关系问题上,做的非常小心,也非常隐秘,以至于谁都没有发现什么蛛丝蚂迹。”但汪显成为何要做得如此隐秘,而不马上同杨丽珠离婚后公开和年轻漂亮的童贞结婚呢?这里面是不是还其它什么原因呢?对此,曾竣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童贞这个神秘取款人浮出水面,给汪显成一案的办理带来了一个新的转机,关锋显然也非常激动,说:“我们现在是不是马上就对童贞进行审查?”
      曾竣问金中杰:“童贞是不是党员?”
      金中杰说:“好象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得问一问。”
      金中杰不知给谁打电话,问清童贞是2000年7月1日宣誓入党的党员,并已转为正式党员。
      曾竣松了一口气说:“童贞是党员,我们就好办了。童贞的情况比较特殊,在汪显成一案中的作用举足轻重,我马上向周书记请示,立即对童贞就地进行‘双规’审查,查清汪显成的赃款去向。小宋你给李明达打一个电话,要他立即把我们在市工行调查时复印的那两张签有‘郑汉阳’三个字的利息清单传真发到白云县纪委,我们在审查童贞时可能要核对一下笔迹。我估计童贞作为一个年轻的女人,涉世不深,反审查的能力不会很强,加上有李艳的配合和那两张利息清单上的签字,对童贞的突破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困难。同时,如果童贞这边开口交待问题,对我们同黄华山的谈话和对汪显成的审查,都将会发挥不可估量的作用。”
      关锋等人都同意曾竣的看法。
      曾竣见大家没有什么异议,便接着说:“另外,还要请金书记帮助找一处地方作为对童贞的‘双规’审查点,并调几名女同志作为对童贞的‘双规’陪护人员。只要周书记一同意,我们今天连夜就对童贞进行审查。”
      李艳问:“我呢?”
      曾竣说:“你先休息,什么时候需要你出面,到时我们根据审查的进展情况再作决定,最好是不需要你出面我们就能把童贞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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