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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晞晴。”沈未低低地叫她的名字，语气带着压抑的颤抖。
林晞晴一愣，惊喜地转过身来：“诶，还真是巧，今天你没去卖字画吗？”
沈未的脸色却不大好，他没有回答，看了赫连驰一眼，问道：“他是谁？”
“哦，我跟你说过，他就是赫连驰。”林晞晴似乎没有察觉到沈未神情的变化，转了头，对赫连驰说，“他就是刚刚提到的沈公子，沈未。”然后又转回头，“我们正打算去找你，没想到，竟在这遇见了。”
沈未看了看站在林晞晴身侧，神色间隐隐透出敌意的赫连驰，语气却冷淡下来：“没有想到会遇见我，是吗？是不是我不该在此时出现，大好天气，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店里，卖我的字画？”
林晞晴一怔：“你……在闹什么别扭呢？就算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我一直想让你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沈未别过脸：“抱歉，我没有这个打算。”
林晞晴又是一怔，而后叹了口气，将木雕递给沈未。
“这是什么？”沈未皱眉问。
“木雕，刚才给你买的，做工十分精细，你看看？”林晞晴循循善诱。
沈未这才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仔细端详，的确巧夺天工。林晞晴见沈未脸色稍霁，又再接再厉道：“我眼光还可以吧？看在木雕的份上，给我个面子如何？”
她又转头，拿手肘撞了撞赫连驰：“你也赶紧，说两句什么？”
然而，沈未才稍稍转晴的神色又阴郁了起来：“不能，这是两回事。”
赫连驰也终于开了口，语气更冷：“林姑娘，不必了。”
他虽不擅人情世故，却不至连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面前这个沈公子，怕是和他怀着同样的心思吧？可是，于他而言，她是这孤独而冰冷的世界里唯一的温暖，他不想放手。
“诶？什么不必了？我还要帮你问……”
“不必了。”赫连驰淡声重复，打断了林晞晴，“我的事情，不必劳烦他人。走吧。”说着，他拉起林晞晴手腕，欲带她离开。
见到赫连驰如此亲密的动作，沈未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一个踏步上前，扳住赫连驰肩膀，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白衣公子，此刻却发出满身的萧寒之气：“把你的脏手拿开！”
赫连驰肩膀一动，甩掉沈未的手，语气如霜：“把‘你的’脏手拿开。”
沈未不言，死死盯着赫连驰。赫连驰亦不再回应，他们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宛如凝固在阳光中的两座雕塑，一片死寂之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火药味。
林晞晴暗自叹了口气，她觉得，她必须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压抑的沉默了。这两个人……沈未比赫连驰好说话一些吧？
打定主意，林晞晴转向沈未，诚恳地道：“你今天究竟怎么了？你可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如果我哪里做错了……要不，我请你吃晚饭？”
“你没有错。”沈未开口，神色稍稍缓和，他低叹了一声，又重复道，“不是你的错。”
“那你为什么……”林晞晴顿了顿，不禁有些恼怒，“又不是仇人相见，何必一上来就剑拔弩张，还甩脸色给我？你不觉得这是无理取闹吗？”
“……对不起。”沈未默了默，终于将视线转向林晞晴，双眸恢复了平素的温和，叹息着道，“对不起，但是，这一次不行。”
他看着林晞晴，目光缱绻，好似藏了一面湖泊。林晞晴不由得微微怔然，却听他轻声道：“愿言配德，携手相将。你……能明白吗？我这一生，眼中已再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林晞晴怔住了。
她无法形容此刻心底的感受，既非欣喜，亦非惶恐，而是一种，仿佛山泉一滴一滴落在心头，发出清透而澄澈的回响。
“我知道，太突然了。”沈未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来也想……等一个更好的时机。”他静了静，语气渐渐郑重，“但是，不论任何时候，不论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不会改变心意。”
林晞晴不禁垂了目光，沉默片刻，才抬起头，却是向赫连驰望去：“那么……你也，是同样的理由吗？”
先前她未曾多想，但此时情景，那二人的神情语气，再迟钝的人也该明白了。
果然，赫连驰顿了一顿，便微微颔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
林晞晴不由得再次沉默，脑中思绪渐渐凌乱，心中竟似有细密的疼蔓延而出，而身旁赫连驰，却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腕。
“林姑娘……”
他开口轻唤，然而话未说完，一声铮鸣乍然而响，沈未已将木雕放回摊位，一瞬间杀气盈满身周，腰侧佩剑已然出鞘！
“我说了，拿开你的脏手！”
沈未一剑势如破竹，赫连驰不得不松开林晞晴手腕，抽刀挡住这一剑。刀剑相交，金鸣作响，转瞬已经几个回合。而林晞晴猝不及防，后退了几步，撞上木雕摊位。
四周行人连忙四处躲闪，林晞晴站稳身子，看了看当街打斗的赫连驰和沈未，回身歉然对老板道：“实在抱歉，这两个木雕，都先麻烦您代为保管两日……您方便吗？”
“没事，方便，这没什么。”那老板点点头，“只是，林姑娘，他们二人……这，总不是个法子啊。”
“我知道，真的很抱歉。”林晞晴转身，长长叹了口气，向前走了几步。
街上飞沙走石，刀剑之风吹扬起林晞晴的衣袂，她沉了眉头，高声喝道：“停手！别再打了！”
用了真气，林晞晴这一声足以让二人听见，然而他们却置若罔闻，刀剑之势不减，反而愈加激烈。
“怎么两个人都这么固执……”林晞晴跺了跺脚，“沈未，你不是他对手，别打了！赫连驰，你也住手！你风寒才愈，不宜使用真气！”
二人依旧未作理会，沈未不敢分神，他已处劣势，贸然开口，只怕泄了真气，便会立时落败。赫连驰更不可能先行退让，二人竟似有鱼死网破之势。
见二人丝毫不听劝阻，林晞晴终于怒从心起，足尖一点，掠入沈未和赫连驰之间，双掌左右推出，竟要硬生生分开二人！
沈未和赫连驰俱是一惊，急忙收回刀剑去势，各自退出几米，才分别停住。
空气静了几秒，只有三人轻微的喘息声，长街早已无人，就连卖木雕的老板也不见了踪影。片刻，林晞晴缓缓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想让我也出手，就把刀剑收好吧。”那二人依言收起刀剑，她又道，“有什么话，不如就在此处，一次说个明白。我也需……理一理自己的想法。”
“好。”顿了几秒，沈未首先开口，“赫连驰，你确实武功更胜我一筹，但我不会因此退缩。我认定了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退让半步。”
赫连驰闻言冷哼一声，面无表情道：“不自量力。”
沈未眉心一紧，右手下意识地伸向腰侧，又生生在半路停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好，正巧今日三人都在，你我不妨说道说道，究竟是谁不自量力。”
“方才过招，已见分晓，若非我重疾才愈，你定然早已落败。”赫连驰冷冷道，“就凭你的功夫，要如何保护她？”
赫连驰此言直截了当，沈未怔了一下，一时竟没了话。赫连驰所言不假，虽然他并未受伤，却始终处于守势，赫连驰并未使出全力，他也同样清楚。但是……
他沉默了片刻，复又抬起头，目光竟更加坚定，倒叫赫连驰微微错愕：“你说得没错，不过，你以为，人人都需要你这么好的武功？”他静了静，见赫连驰神色渐渐沉郁，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你长年被人追杀，时时都要防备，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不保。赫连驰，你凭什么说要保护另一个人？你一生都活在黑暗里，你打算让她，也去过那危机四伏，见不得阳光的日子吗？”
赫连驰怔住了。
他不知该如何反驳，他也无法反驳。是啊，难道，他要让她远离安宁和自由，让她随他复仇和逃亡吗？
沈未知他无言以对，轻笑了一声，话音里更染了讥讽：“江湖传言不假，你果真是一只野兽。武功高强又如何？除了几套刀法，你还会些什么？你能与她吟诗赋曲，下棋作画？你可知她的喜好和憎恶？你可知若她伤心失意，该如何使她开怀？”
一连串的反问之下，赫连驰不由得垂了目光。他不知道。他原以为，看着她，守着她，就足够了，可是——却没有如此简单。
他下意识地向林晞晴望去，她长睫低垂，眉心微凝，似乎正在沉思。阳光中她清秀的脸如同杳不可及的梦境，而他已没有资格触碰。
沈未循着赫连驰的目光看向林晞晴，忽又笑了笑：“也对，你我说什么，都算不得数，倒不如直接问她。”他见林晞晴犹自出神沉思，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晃，“哎，你整理得如何了？”
“嗯？啊？什么？”林晞晴惊醒般地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沈未，“整理什么？”
“你不是说，要理一理自己的想法吗？”沈未笑着道，“如何？我和他之间，你最终做了怎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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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仿佛永远等不到评论的我，要成为一个佛系作者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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