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架空)再世为王

作者:proph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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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经筵恼君意



      “《诗》云:‘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浩然正气的朗朗之声在文华殿中异常清晰得回荡着,有着袅袅的回音。这个开口之人,身上穿着青色的官服,脸上一副兴奋至极,沉浸其中的样子,他的身子坐的挺直,倘若不是尚且有一丝顾虑,几乎就要手舞足蹈起来。
      北宫棣盯着眼前这个人,脸色有些发青。他端坐在龙椅之上,头顶戴着重大的礼制场合的冕冠,垂下了十二道珠帘,掩饰着外人看到他的表情。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这些天忙着有邑一事,究竟将什么忘到了脑后。
      这日正是九月初六,是太‖祖定下的,承袭了千年前齐朝的经筵之日。每逢春、秋仲月,也就是三月与九月,便是经筵的圣学之时,这两个月的初六、十六、与二十六日,无论寒暑雨晴,都要开经筵之事。

      所谓经筵,自然是先经后筵。早朝过后,便是经筵举行的时间。北宫棣率先御驾来到文华殿,坐定后,方才由鸿胪寺的官员宣布开始经筵。经筵包括经讲和史讲,在讲论经史的御前讲席完全结束,便由帝王下令宴请在场的讲官、侍班官员。
      对于喜好征战的北宫棣来说,最为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让他端坐“聆听”枯燥的经学讲注。然而经筵事重大,被一众文官视为“讲学第一事”,开经筵为朝廷盛典。侍班官员邀请了六部尚书与侍郎,有爵位的朝臣勋戚都必须参加,还有展书、侍仪、供事、赞礼等人员。北宫棣为了维持自己“仁慈”的明君形象,在众臣之前,哪敢露出半点不耐烦的心思。他这满腹的怨气,自然也只好用在眼刀子上,嗖嗖得朝那位翰林院派来的讲官飞去。
      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一个书呆子,丝毫没有受到帝席上的北宫棣冷飕飕的目光影响,反而愈发激昂顿挫。
      北宫棣表面上不动神色,一副凝神细听的样子,内心则狠狠得为选派讲官的翰林院记上一笔。

      在晋朝,经筵讲官拥有极高的权利,在举行经筵之时,倘若帝王漫不经心,或者仪态欠端,可以停止讲授而朗诵:“为人君者,可不敬哉?”这样的责难不断重复,决无宽贷,一直到帝王恢复端坐凝神的形态为止。而且,讲官更可以用极委婉的言辞,在不妨碍尊严的条件下对帝王作必要的规劝。
      每次经历经筵的大半天时光,都让北宫棣隐忍得咬牙切齿。身前左边讲官所讲授的是“四书”,右边讲官所讲授的则为历史。如今方才开始讲注四书中的《大学》之篇目,北宫棣眼前就隐隐发黑。
      上一世,北宫棣虽然躬于圣学,但是也每每在忍无可忍之时,对接二连三地影射批评自己的讲官,便采取微妙的“一脚踢到楼上”报复一下——这些尽忠的讲官经常被升迁;其所任新职,则十九又在边区远州。
      倒不是北宫棣把四书五经看作是一纸荒唐,而是这些讲官虽然有着一定的眼界,毕竟拘泥于儒家的道德与观念,翻来覆去,就是“师法夏周”、“毁今崇古”,甚至时不时提出让北宫棣觉得荒谬至极的一些“古代之法”。
      要命的是,北宫棣不能责问或指斥讲官,否则便属于失礼,明日他就等着被一众御史台的奏本淹没。而这样针对讲官的优礼,北宫棣非但不能废除,还要维护乃至夸奖,好符合他自诩明君之流的作风。
      对于一贯散漫到随心所欲,甚至获得后世微词“流氓皇帝”的北宫棣来说,这经筵真可谓是一件苦楚无比,打肿脸充胖子的差事。
      那个讲官虽然不觉得,但是靠近帝席的六部尚书却看得清清楚楚,眼见得北宫棣的眼神越来越冷,都可以杀人了。方静玄用眼角瞟了瞟身旁的众人,只见他们一个个装成了泥木雕塑,不由有些无奈,他抬眼看了北宫棣一眼,那人果然慢悠悠看了过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方静玄看着那道目光从充满杀气,到渐渐软下来,再莫名其妙又布满杀气,恨恨得瞪了他一眼,不由悄悄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大约又是被迁怒了。他想到北宫棣难得一见的这般“敢怒不敢言”隐忍样子,不免觉得有些莫名的生动起来。
      心下一肃,方静玄脸上恢复了那丝正气凛然。打消了自己心头的一些绮念,方静玄眼观鼻鼻观心的继续听着,准备应对经筵结束后北宫棣可想而知的借题发挥。
      目睹了这微妙一幕的杨子荣抽搐了一下嘴角,继续欣赏翰林官员的表现——还是有一些地方可以玩味的,比如此人的衣着、周围人的反应、景心殿的装饰,不一而足。

      “哼!这样的人,也可以当选翰林讲官,朕看翰林院是没人了!”北宫棣结束了经筵后,在景心殿中怒气冲冲得指摘道。他斜卧在塌上,身后一个宫女轻轻得捶着他的肩。
      方静玄踏入景心殿中,就听到了这句话,不由行礼道:“陛下息怒。”
      “息怒?”北宫棣侧着身子看着他,长眉微挑,挥手示意宫女与殿中的侍从退下。方静玄闪身来到塌边,接替了那个宫女的工作,慢条斯理得说道:“毕竟是儒士。”
      北宫棣哼了一声,向后倚靠,方静玄顺势圈住了他,慢慢帮他按摩着太阳穴。北宫棣闭着眼睛,嘟哝道:“明明是纸上谈兵,绝无经验嘛。”
      方静玄微感好笑,然而转念一想,又不免心情沉重了下来。北宫棣的改革举措已是发轫之始,然而自己想要整顿的儒家却罔知所措,前路茫茫。儒学者,师仁法圣。克己复礼以为仁,生而知之谓之圣。无论是当下盛行的理学、心学,还是先秦早有分歧的“性善论”、“性恶论”,在方静玄看来,在当下都无法通达一条正确的道路。
      他看着怀中的人,突然觉得命运无常,竟让他不知为何生出了一分面对未来的勇气来。
      若是得一人相陪,便是刀山火海,大约也便去得吧。
      然而这一人到底指的是谁,大约方静玄自己也说不清楚。
      方静玄神色间隐隐带着一丝冷漠,似乎是久居高位、睥睨众生的威压,他的目光扫过在怀中安然养神的人,不免有些恼怒与悲哀。恼的是,北宫棣竟然就这样看穿,自己不会趁着机会加害于他,无论是什么理由。悲哀的却是未来会如何?若是北宫棣突然明悟,反悔这般不伦不类的关系,又该如何?方静玄不知道答案,他甚至不知道,未来会反悔的人究竟会是北宫棣……还是他……
      毕竟越是刺激禁忌,越是让人着迷贪恋,两人纵然此刻知心,又能同行到几时?
      他这么想着,北宫棣的存意又何尝不是这般。帝王苍白的脸落在方静玄的手中,他忍不住将北宫棣按倒在塌,锢在身下,修长的指节抚摸着北宫棣的颊侧,二话不说亲吻了上去。北宫棣不知道为何方静玄突然做出了激烈的动作,一时反映慢了半拍,意识却渐渐沉迷在了其中,无可自拔。

      他的心中既是喜悦,也是恼怒。这是方静玄第一次主动得,在清醒时的亲密。是不是意味着渴望这段关系维系的人,不光是他一人而已?方静玄这般在景心殿的软榻上,情难自已、毫无顾忌得施为。但这是帝国最高的权力中心,又不免让他心生惴惴,极力压抑着因为激烈情‖事而发出的声音。何况次次是承受的一方,北宫棣自然异常不满。
      北宫棣承认他不是故意的,然而——他一口咬在了面前这人的肩上,这人闷哼一声,手下的动作不由微微一顿。
      方静玄轻声叱道:“不要胡闹。”
      北宫棣瞅了他一眼,眉宇间还带着情‖事后的氤氲,看得方静玄心头再次划过一阵热意。北宫棣在心中道:“到底谁在胡闹,白日宣……”方静玄在水中的手慢慢得不规矩了起来,北宫棣恶狠狠得瞪视着他,浑身发软得倒在他身上,沙哑的声音吐出来:“你给朕适可而止——”
      方静玄干脆利落得用一个吻回答了这个关于“适可而止”的问题。北宫棣的挣扎逐渐无力了起来,嘈杂的声响渐渐密布在偌大浴池的宫殿中,水中两人的黑发逐渐纠缠在了一起,热气弥漫着,一如痴迷间对视时眼波的氤氲,似是缠绕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北宫棣点了点头,应下了杨子荣说的一切事宜,杨子荣退下后,屏风后走出了一个人,来到正站立在大晋全图旁的北宫棣身边。北宫棣想也不想,伸手一把掐在了那人腰上。方静玄道:“陛下,明日的小讲如何安排?”
      北宫棣道:“嗯?”
      方静玄温和道:“臣来负责——可好?”
      北宫棣不知想到了什么,松了手,脸上红晕微浮,啐道:“那就——有、劳、先、生、了!”方静玄暗中松了口气,轻轻一笑道:“礼部诸事,本该是臣这个尚书负责的。”
      “是啊,”北宫棣露出森森白牙,“先生可要好好注意翰林院,别让朕找了岔子,唯你是问。”
      “咳,”方静玄假意一咳,道:“夜深了,陛下就寝吧。”
      ……你还知道夜深了!北宫棣回忆起左常在自己出来后轻声禀告:“杨大人在殿外侯了多时。”这等候多时——杨子荣自然是知道一些事的。虽然杨子荣没有丝毫表现出来,但是北宫棣却觉得站着听他讲解地图上的南方航线,简直是浑身不自在。
      想到从今日开始一个月的经筵,北宫棣又感到隐隐头疼起来。除了那三日的正式经筵,每逢单日还有小讲。北宫棣心中暗道,希望方静玄识相一些,否则他定让他知道他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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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人君者,可不敬哉?--最近做的梦愈发奇怪了,莫非是压抑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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