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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孕之谜
“看婉妃那个样子！难不成是怀上了龙种就要上天吗！”茹采女愤愤道，“皇后，臣妾真是替您觉得委屈！”
贺兰轻轻咳了声，“茹采女还真别说，怀上了龙种，可就得上天。”
李梦瑶哭丧着脸低垂着头，好一会儿才呜咽了声：“这就是命，认命吧。”
茹采女胳膊肘碰了碰沉默不语的乐熙，眼珠子转了转道：“乐贵人，要说承宠，你可以后宫第一人，怎么你还没见喜，反倒被婉妃抢了先？啧啧啧，皇后娘娘说的对，这就是命...”
乐熙挤出笑道：“我出身寒微，能伴得圣驾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哪敢再奢求什么。茹采女可要好好努力才是。”
贺兰撇过身子泛起笑来，茹采女听着这话有些软中带刺，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眨巴着眼睛咽了下去。
贺兰回望灯火通明的钟粹宫，幽幽道：“婉妃前程一片光明，若是诞下的是皇子，陆丞相一家更是青云直上了...”
李梦瑶闻得这话，身子微微怔住，跟着也转身去看身后的钟粹宫，神色哀怨的叹了声。
长春宫
陆婉儿开了口说要吃酸枣糕，可就得给她备着，要是饿着了她肚子里的皇嗣，又是她林乐熙的罪过了。
御膳房来送酸枣的不是铃铛，竟是许久未见的刘姑姑。
“姑姑？”乐熙诧异道，“您怎么亲自来了？”
刘姑姑哪想得到乐贵人还会唤她一声“姑姑”，忙不迭摆手道：“奴婢哪听得乐娘娘喊一声姑姑...奴婢叩见乐娘娘。”
乐熙宽厚道：“乐熙多亏姑姑昔日的照应才有今日，姑姑在长春宫不用拘礼的。”
刘姑姑见惯了宫里的尔虞我诈虚情假意，见面前乐贵人的笑容和在御膳房一样纯良憨厚，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刘姑姑将带来的一篮子酸枣递给初七，擦了擦汗道：“娘娘是馋酸枣了吗？”
乐熙苦笑道：“我嗜甜食，姑姑是知道的，吃到酸的就牙疼。这酸枣...婉妃有孕，心心念念想吃酸枣糕...这差事就归了我...姑姑见笑了。”
刘姑姑愣了愣，“婉妃指明要吃酸枣糕...”
乐熙见她有些直愣愣，点头道：“正是，姑姑怎么如此奇怪？”
刘姑姑瞥了瞥乐熙身边的初七，初七正要悄悄出去避嫌却被乐熙拉住，“姑姑但说无妨。”
刘姑姑知道这丫头定是乐贵人的心腹，吸了口气道：“娘娘有所不知，酸枣性寒，初孕胎儿未能安定，最最忌讳的便是酸枣山楂等物，身子若是孱弱些的，滑胎也并非少见...”
此言一出，初七已经是脸色骤变，乐熙身子虽是巍然不动，可脸色也有些发白，喃喃道：“难道婉妃不知...还是...”
刘姑姑继续道：“奴婢当然知道娘娘您喜欢吃甜食，长春宫忽然来要酸枣奴婢已经觉得有些奇怪，再想到婉妃刚刚有孕...奴婢心里不大放心，这才亲自送来长春宫，也好问一声。”
“姑姑有心了。”乐熙感激道，“若非你提醒，这酸枣糕真给婉妃吃出什么岔子了，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初七蹙眉道：“娘娘恕奴婢多嘴，酸的吃食多了去了，梅子汤也好，青橘干也罢，哪个不是酸掉了牙的，真是喜酸，大不了喝碗醋下去，为什么偏偏要吃酸枣糕？多半就是婉妃想给娘娘您摆上一道...”
“初七！”乐熙不悦道，“不要胡乱猜测！”
初七喘了口气闭上了嘴。
刘姑姑叹息道：“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娘娘，后宫不比御膳房，争起皇宠来哪朝哪代不是斗得鸡犬不宁你死我活。远的不说，先帝那几位滑胎的嫔妃，不也是吃坏了东西失了皇嗣...”
“啊...”乐熙心头一紧，“还有这样的事？”
刘姑姑点了点头道：“娘娘进宫的日子不久，有些事自然知道的不多，奴婢在宫里待了二十年，就算没有亲眼看见，可听到的也不少，虽不可尽信，却也有几分可以推敲...”
初七也来了劲头，瞪大了眼珠子等着她细细道来。
“娘娘应该知道，顺太后的皇长子，是三岁那年得了猩热病夭折的。”
乐熙点头道：“这个宫里头都是知道的，我也听人说起过。”
刘姑姑叹了口气，“猩热病本也不是什么重症，养上月余也就好了，偏偏那阵子先帝与晋王爷去上林苑狩猎，猎到了一只麋鹿，鹿肉可是上好的补物，吃了可是能延年益寿的，回宫那日先帝在宫里摆下宴席，晋王爷便提议把那麋鹿炖了分给大家。傅太后知道皇子病着，便让御膳房送了一碗鹿肉汤过去给皇子喝，之后不过三日，皇子病情加重...殁了...”
“鹿肉汤？”初七插嘴道，“不该关这汤的事啊，鹿肉是好东西，这我都知道。”
乐熙蹙眉沉思道：“猩热病要想痊愈，就要让体热盘踞的燥热退散，喝了火性极大的鹿肉汤...确实凶险...”
刘姑姑面露哀伤，“皇子夭折，顺太后悲痛不已，可是，麋鹿是晋王爷猎的，也是他命人分食了鹿肉...鹿肉汤...也是傅皇后的好意...何况御医也说，皇子本来身子就弱，能不能熬过去本就要看天意，也并非是一碗鹿肉汤害的...”
乐熙眉间微动，“先帝那时候应该刚登基不久，朝堂内外也需要晋王爷照应...傅皇后母家是太傅之尊，位高权重...也是动不得...所以先帝应该没有深究，只能不了了之...”
刘姑姑满是横肉的肥脸忽然纠作一团，眼角都泛起红来，拾起袖子抹了抹，“那锅鹿肉，是奴婢炖的...给皇子的那碗汤，也是奴婢盛的，只是...奴婢当时真不知道是给病中的皇子，还以为是傅皇后...留给自己的...”
“不知者不罪，姑姑无须自责。”乐熙见她这样，心里也有些难受。
刘姑姑抽泣了几声，眯成缝的小眼睛闪出精光来，“害人有时无须下药使毒，做的悄无声息才是极致，疾从口入，祸从口出，吃食可以饱腹，也可以伤人呐！”
“那其余怀上皇嗣的嫔妃呢？”初七追问道。
“其实...”刘姑姑顿了顿，“旁人，包括那些嫔妃自己，都觉得是自己没有福气保住皇嗣，不是身子虚弱，就是毫无忌口吃坏了身体...”
“但姑姑...都是有数的？”乐熙的眸子掠过一丝寒意。
“宫里的吃食都是从御膳房出去的，就算各宫有自己的小厨房，食材也都是去御膳房领的，奴婢家中本就是三代的厨子，自幼也贪吃...”刘姑姑的脸红了红，“食物相生相克都在奴婢的脑子里...自然，一看便知道其中的玄机...”
“哦？”初七惊道，“姑姑快说。”
“奴婢记得...吉嫔爱吃干果，杏仁燥热可至胎像异动；荃婉仪爱美，喜食芦荟汁养颜，偏偏芦荟活血，可使孕妇见红；玉贵人常食薏仁粥，薏仁质滑，多吃极易小产...”刘姑姑低下了头，“这些连御医恐怕都不能全部知晓，更何况是宫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娘娘...这几位娘娘一有好消息，这些平日里爱吃的东西都数倍不止的送进了她们宫里...紧接着...便是坏消息了...”
“可那又是谁给她们源源不断送过去的？”初七咬着手指甲问。
“初七。”乐熙冲她摇了摇头，“别让姑姑为难。”
刘姑姑不敢再说，埋下了头。初七嘀咕道：“奴婢只听说，那些个红花了，麝香了会让腹中胎儿难保，想不到这吃进嘴里的普通食材，也能要了命去...乖乖，奴婢以后可不敢胡乱吃了，娘娘，您可也得小心了，别被人设计害了去！”
乐熙想起了那个一直困扰自己的疑题，张嘴欲言又止。初七像是想起了什么，歪头问道：“姑姑，您刚刚说了这么多会滑胎的吃的...有没有什么...会让人怀不上？”
这丫头倒是机灵！乐熙暗暗一笑。
刘姑姑颤抖着抬起了头，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姑姑。”乐熙冲初七使了个眼色，初七小跑着给刘姑姑端了把椅子，扶着她坐下。刘姑姑哪里受过宫里主子这样的优待，腿肚子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
“姑姑坐下慢慢说吧。”乐熙笑道。
刘姑姑哪里坐得住，乐熙待她这般亲厚，就算是坐着她也是不住的哆嗦。沉默了好一会儿，刘姑姑忽然站起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姑姑？”乐熙忙起身起扶她，“您这是做什么？”
刘姑姑不肯起身，头深深埋进了膝盖里，半响才缓缓抬起，拉着乐熙的裙角哀嚎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奴婢也是个胆小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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