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医生

　　连续忙了一上午，中午程北很准时的十一点半就下班了。她换了自己的衣服，拿着手机和钥匙包就直接坐电梯上了顶楼，推开顶楼的银灰色铁门后，她并没有看见何舟，还好今天不算太冷，只是还在下雪。

　　楼顶有两把椅子，头顶还有巨大的遮阳伞。程北在其中一个位置坐下来，她拢了拢围巾，把手机拿出来后，就发了条短信给顾清岩。
　　今天早上顾清岩很早就去承远医院开会了，程北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忙着，根本不敢打电话过去，还好，很快的，他的短信就过来了。

　　“中午不能过去了，休息半个小时继续开会。”

　　程北看着短信皱了皱眉，她回了几个字，然后就把手机塞回自己的口袋里。雪越下越大，就算程北穿得多，也觉得好冷了。她等了大半个小时，何舟才急急忙忙的推开门走了进来，程北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何舟，不由得，有些抱怨的开口，道

　　“这么久，我好冷。”

　　何舟的目光一软，他把放在怀里的热奶咖给程北，程北接过来，打开盖子抿了一小口后就拿在手心里取暖。何舟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程北，程北今天看上去脸色很不好，整个人也有些疲惫，他不禁想到昨晚顾清岩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难道是，昨晚他们吵架了吗？

　　“你们还好吗？”

　　何舟忽然问道，程北不解的看着他，过了会儿后才意识到，他问的是顾清岩的事情，她笑笑，轻声说

　　“很好啊，谢谢。”
　　“我真不想听你跟我说谢谢。”

　　何舟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程北心里微微的有些发涩，何舟人很好，前几日自己生病的时候，他每天都会给她准备好吃的东西给她，还会给她送感冒药，她会很感动，可是程北也知道，这并不是喜欢。

　　“阿舟，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不够好呢？”

　　程北看着何舟，很认真的说了这句话。何舟有些微愣，他对面的程北，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她有时候明明像个小女孩一样迷糊得不行，可是认真执着起来，却又让人无可奈何，何舟最喜欢的，是程北的眼睛。

　　那双眼睛，那么明亮，那么漂亮，就像是夏夜的星空，布满了繁星，可是她的眼睛，比星星还要漂亮上几分。那么纯粹的眼神，那么温柔的目光，这是所有人都熟知的程北，所以大家都喜欢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可是何舟真的，想让她变成自己的程北，只属于他的。

　　“没关系。只要是你，就没关系。”

　　他抿着唇，有些执拗的道，程北微微的笑了笑，嘴角上扬，眼睛微微的有些弯，眼睑下方的卧蚕也因为微笑而愈加明显。

　　“或许你现在觉得没关系，可是时间久了呢？其实你所看见的，只是我一部分的性子而已啊。”
　　“所以顾医生都知道吗？”

　　听见他提起顾清岩，程北的目光，一瞬间就变得更加柔软了起来，何舟觉得自己是真的败了，在看见程北此时的表情和眼神后，才知道，有些事情，真的是勉强不来的。

　　“对。他全都知道。”
　　“我明白了。”

　　何舟笑了笑，他站起来，目光远眺着Y市的一幢幢高楼大厦，他微侧身，含笑看着程北。程北没有说话，她把杯子里的奶咖喝完，然后站起来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楼顶。

　　“北北。祝你幸福。”

　　他说，程北弯起嘴角，却还是没有回头，她一步步离开，望着前面的楼梯，轻声说

　　“谢谢你，阿舟。”

　　…………………………

　　顾清岩在下午的时候才结束会议，从承远医院赶回程北的宿舍时已经四点钟了，程北还没有下班，他就直接去了程北的科室，程北刚刚做完一台手术，还在办公室忙着写病程记录，他走进办公室后同科室的同事都直直的看着他，因为他看上去实在不像是病人，可是不是病人，他怎么去找程北呢？

　　他直接走到程北身边，程北抬起头，一眼就看清了是顾清岩，她弯起眼睛，露出温柔的笑容，他好像根本没有见到身边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一般抬手摸了摸程北的发顶。

　　“开完会了呀。”
　　“嗯。”
　　“我还要会儿才下班，你先回去睡会儿吧。”
　　“好。”

　　他点头，程北把钥匙给了顾清岩后就又忙着写病历，同办公室的同事早已瞪大了双眼，顾清岩直接走出办公室离开外科，程北看着电脑屏幕，好像刚刚根本没有人来过一样平静。谁能告诉他们，刚刚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程北居然会对他露出那么温柔的笑容，简直是太令人惊讶了，难道只是一个圣诞节，原本单身的姑娘就有主了吗？真是不可思议！

　　程北准时五点半下班，她换了衣服后就拿着自己的东西急匆匆的离开医院回宿舍，可是回到宿舍后，才发现原本以为会在睡觉的某人，现在在厨房里系着围裙准备着晚餐。她关上门，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正觉得疑惑，就听见顾清岩淡淡的道

　　“杨乐出去了，她说今晚不回来。”
　　“哦…………”

　　程北蹭到他身边，看着正在忙碌的顾清岩，他微微低头，看了眼身边的程北，然后说

　　“在这儿做什么，出去玩电脑吧。”
　　“我陪陪你。”

　　他明天中午就要离开了，一回了博安，怕是又要很久见不到了。程北忽然觉得情绪有些低落，她就站在顾清岩的背后，然后微微的低头，把头靠在他的背后。

　　“溪溪好吗？”
　　“她很好。”

　　顾清岩把洗好的菜装盘，身后的程北又靠近了他几分。

　　“阿林呢？”

　　“他也很好，穆林和穆溪都很好。前几天穆溪不舒服，穆林知道了，很紧张穆溪。”

　　他把鱼划了花纹，然后加了姜和酱油腌好放在旁边，程北点头，继续开口道

　　“然后呢？”
　　“后来穆溪忽然觉得难受的不行，就到厕所去吐了，穆林以为穆溪有了，紧张兮兮的带着穆溪去
　　了检验科，医院的同事都知道了，大家还问到底是不是有了。”
　　“那溪溪真的有了吗？”

　　程北惊讶的道，顾清岩笑起来，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没有。后来才知道，穆溪是因为突然闻到了松节油的味道，所以恶心得不行。”
　　“溪溪最怕松节油了。哈哈，那穆林不就丢脸死了吗？”
　　“对，整个医院的人都说穆林爱妻如命。”

　　………………

　　小小的厨房里，电饭煲的出气口飘着白色的烟雾，洗手池的水开了又关关了又开，顾清岩动作十分快的清洗着食材，屋子里开着暖气，可是厨房关着门，暖气根本进不来，程北靠着顾清岩，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原本冷冰冰的厨房，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雪下得更大了，宿舍楼下的棕榈树上全都是沉甸甸的雪堆积着，有些叶子都被积雪压弯了。窗台上也积满了白色的雪，程北靠着顾清岩，只觉得有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幸福感包围着自己，顾清岩关上水，他把干毛巾从架子上取下来擦干净手，他转身，双手忽然捧着程北的脸。
　　他的手很暖。程北仰着脸看着顾清岩，从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她看见了自己。

　　“北北，闭上眼睛。”

　　他的唇角微微的上扬，笑容温柔又宠溺，程北听话的闭起了眼睛，他捧着程北的双颊，缓缓地，缓缓地靠近她的唇瓣。
　　程北闭着眼睛，觉得顾清岩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鼻息都扑在自己的睫毛上，才刚刚觉得有些痒，他的唇就覆上了程北的。明明他的手那么暖，可是嘴唇，却是凉的，程北张开嘴，忽然轻轻的咬住了他的下嘴唇。
　　她用的力度很轻，顾清岩的笑意渐浓，程北松开咬住他的嘴唇的牙齿，她睁开眼睛，笑吟吟的看着顾清岩，他也睁着眼睛，就这样看着她。两人都不说话，程北看着他，如此近的距离，都可以仔仔细细的看清楚顾清岩纤长的睫毛，她一直都觉得他的睫毛比自己的还要长上一些，程北抬头，正想要摸他的睫毛，他的吻就又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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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腾了好一会儿，吃过饭以后已经将近七点半了，收拾干净了碗筷，程北把围巾在脖子上多绕了几圈，才跟顾清岩说要出去散步，他从来都是无条件的答应程北的请求，她那么想出去，顾清岩只是给她加了件厚的外套，再三检查了后才带着她出去。

　　Y市的晚上没有A市那么漂亮，可是也有不一样的风情。从宿舍楼的出去后沿着医院的侧门走出去，就到了东大街，晚上的时候，东大街一直是最热闹的地方，卖小吃的，卖小玩具的，有时候还有许多跳街舞的年轻人，这么冷的晚上，居然连跳广场舞的大妈们都还坚持着。

　　程北笑嘻嘻的拉着顾清岩在中央广场的石凳坐下，广场中央许多的大妈们在跳舞，与平时不同的是，今天没有跳广场舞，而是双人舞。

　　“你看，那个伯伯和阿姨真恩爱呢。”

　　顺着程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了一对年纪有些大的夫妻正在跳舞，程北撑着下巴看着一对对跳舞的人们，脸上满是笑意。
　　顾清岩忽然站了起来，程北不解的仰着头看着他，他笑起来，眸子里璀璨明朗得如同夏夜的星空一般。他微微的弯腰，做了个标准的绅士礼。

　　“美丽的小姐，能否与我共舞？”

　　程北望着他，他嘴角的弧度让程北心醉。

　　她把手放在顾清岩的手上，正要站起来，顾清岩微微用力，就把程北扯进了怀里，程北抬起头，眸光沉沉的看着他，他带着程北，跟着音乐起舞。

　　夜晚的中央广场，哪怕是下着雪都很多人，程北和顾清岩跟随着音乐踩着拍子，到最后音乐结束的时候两人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她笑着抱着顾清岩的胳膊，带着他退开到一边去，两人沿着广场慢慢的走着，顾清岩人高腿长，步子自然迈得也大些，程北跟在他身后，看着顾清岩垂在身侧的右手，她伸出左手，正想要去装作不经意牵上他的手时，顾清岩就动了动手，他把右手放进了裤袋里，可是过了会儿，又拿了出来。

　　“你想抽烟吗？”

　　程北问道，他不说话，前面的车子变得有些多，他伸手，很自然的牵住了程北的左手。

　　她的手不算小，至少在女人里来说，算是比较大了。程北的十指修长，每个手指的指甲都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尖也温暖无比，他开始想，程北的手拿手术刀的时候，应该会很漂亮。

　　“我最近在戒烟。”

　　他说，程北疑惑的看着他，顾清岩笑了笑，伸出左手，他抬起手，食指微微的弯曲，然后在她的鼻梁上轻轻的刮了一下，力度很轻，动作却是透着宠溺。
　　程北心里就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蜜，从他放下手后，直到回到宿舍，脸上到一直带着笑容。

　　…………………………

　　一月份悄然而至，程北在江临医院待了一个多月，博安医院的胸外科同事表示大家十分想念她，休息的时候，穆林和穆溪还特意来看了程北，问起与顾清岩的关系时，程北只笑不说话，两人都是这副样子，什么都不愿意说，穆林也懒得问了。
　　一月底就是春节了，程北妈妈打了电话来问程北会不会回家过年，程北想了想，告诉母亲大概会晚些回去，穆林和C市那边都不知道程北和顾清岩的关系，两人也不打算说出来，就等着到时候，让所有人好好的惊讶一次。

　　在A市的顾清岩很无奈，家里的长辈说他年后就要29岁了，居然还没有个正经女朋友，所以过年回去的话，为他准备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场的相亲，可是他和程北约定好了，不那么快告诉家里他们在一起了，为此，他只能无奈的答应了回去相亲。

　　晚上八点，程北和顾清岩准时视频。程北坐在电脑桌前，怀里抱着热乎乎的热水袋，房间里开着暖气，程北只穿着薄薄的毛衣，和一条黑色的长裤，视频那头的顾清岩嘴唇里咬着根烟，相比他来说，程北穿的实在单薄。

　　南北地区集中供暖的问题很逗趣。北方专家说，南方人已经习惯了南方湿冷的天气，如果集中供暖了，南方人会生病，所以，不用集中供暖。程北第一次听见这句话后第一反应是，这群吃饱了撑着的专家真该到南方的冬天好好地“玩一玩”。

　　顾清岩弹了弹烟灰，程北撑着脸看他，然后说

　　“A市冷吗？”
　　“有点，最近经常下雨。”
　　“A市冬天下雨最冷了。”

　　程北笑吟吟的说，笑容里有几分得意。顾清岩勾了勾唇角，他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面，然后顺手就阖上了烟灰缸的盖子。

　　杨乐推开门进来，就看见程北坐在电脑桌前细声细气的和顾清岩说话，她站了好一会儿，程北关了视频后才走进去，然后在一边坐下。

　　“我出去宵夜，你要一起吗？”
　　“我就不去了，才不要当你和林曦的电灯泡。”
　　“说什么呢你，讨厌。”

　　杨乐红着脸推了推程北，程北把电脑关上，起身从衣橱里拿了衣服准备去洗澡，她看了眼杨乐，说

　　“我真不去，你自己去吧。”
　　“好吧，那我就出去啦。”
　　“好。”

　　杨乐出门后程北才去洗澡，她调了水温，站在淋浴下面闭着眼睛让热水从自己的头顶往下冲下来，头发都湿透了后她关上水阀，拿了洗发水挤出来抹在头上，程北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她的动作忽然一顿，杨乐最近好像已经和林曦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几乎每天两个人都会出去约会，她的眸光一暗，随后闭上眼睛，伸手扭开水阀，把头上的泡沫冲干净。

　　就算刚刚视频过了，可是视频里的人像，怎么都比不上可以触碰得到的真人。她真的，好想见到他，就算只是一会儿，她也能觉得满足。

　　顾清岩的身子靠进宽大的皮椅里，他手里拿着打火机转着，他坐了很久，从关了视频后就一直坐在这里，他把打火机放在桌上，右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他走出书房，随手就关了灯和门。家里很安静，应该是自从程北离开后，就一直很安静。

　　他就站在客厅中央，想起那天晚上，程北站在这里，对着他微笑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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