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高嫁

　　王妍清说话算话，果然将手中之事分派出一些给顾昔娇，而她则是再挑出些便宜的交到长孙娴落手上去办，不怕她办不成，如此也就太平了。

　　“哎哟，哪里来的蜡梅，可真俊呐。”屋里原在绣针的尔香瞧见墨茶手抱着一个玉瓶进来便放下手中伙计，起身到她那头去瞧花。

　　墨茶先将花瓶摆在靠墙的花架子上，而后才说：“是老太太送的，让我们折一枝来熏屋子。”边言边又将几枝纱花摆在顾昔娇面前的案几上，道，“这是姨太太送的，拿了六枝送我们这屋。”
　　顾昔娇放下手中帐本拈起一枝细看，浅笑：“你们一人一枝拿着戴，另外再给七七一枝。”

　　“说起这丫头还真是古怪。”不提七七还好，一提这丫头就让红玉心中犯疑，她接过墨茶手中递上来的纱花，一边蹙眉对顾昔娇告诉，“总是看见她一个人偷偷躲着哭，这几日更是熬夜在赶绣红，我问她作甚，也不对我讲。”

　　“你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换作我也不愿意同你讲。”尔香趁机打趣起红玉，当即就惹的她不服气起来，“那你去问问她，看她是不是肯对你说。”

　　彩君对此事也有疑惑，插嘴道：“她也未同我说，只说是家里急要的，离年近了要多存些好过年。”

　　“或许家里当真穷的掀不开锅了呢。”墨茶嘀咕着，一面捧着汤婆子递到顾昔娇手上。
　　顾昔娇一言不发，揣测七七是不肯麻烦自己，既是如此也不好强求，只对彩君吩咐：“你提前将
　　这两月的钱偷偷先给她使着吧，但叫她不必告诉旁人。”

　　彩君知道顾昔娇是何意思，只点头应下。

　　外头进来一个婆子，福了福身子就禀报：“二夫人去瞧瞧吧，涂姨娘跟二公子的夫人吵起来了，此刻正闹的不可开交呢。”

　　“可有去告诉大夫人？”顾昔娇先问这事。

　　“大夫人说她手上事多，况且此事原本就是交给二夫人的，因此唤我们来请二夫人过去说和。”婆子低着头实言相告，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顾昔娇的脸色。

　　按理说采办之事并不难，采单上写的一清二楚，还能错到哪里去，坏就坏在长孙娴落是个嚣张跋扈之人，本不该是她拿的东西，她见着好的就要占住。

　　今日为的就是涂氏要的两件器物，一对玲珑玉炉。

　　涂氏的性子也刚烈，如何肯罢休，自然要与长孙娴落一番理论，她气上头就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提着嗓子就站在你院里开骂起来：“你也是有身份有教养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什么东西是你没见过的，如今恬不知耻连我的东西都要拿，你也好意思？”

　　长孙娴落早有耳闻这位姨娘的脾气，但她以为依自己的家势身份，料定她不敢拿自己怎样，只有乖乖双手孝敬她，哪里还来这般执气的，何况她一个姨娘如何要用这样好的顽器，给她才叫浪费。却哪里晓得她骂的开口脆，终是忍不住的，提步直往院落里去，疾言道：“我今日看上了才是姨娘的福气，何况你配用这么好的东西嘛？”

　　“我好说也是你的长辈，国公爷都还没有嫌弃我呢，你倒先来对我无礼了。”涂氏气的不行，见长孙娴落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形容更是生气，又道，“连你婆婆都要礼让我三分，你就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了！”

　　“我婆婆那是不同你计较，因此才叫你得了意，但在我这里未必有这么好性。”长孙娴落不屑冷笑，又提言说明事故，“你说你房里的玉炉碎了，但我怎么看见还好端端的摆在桌上，你如今撤谎要件新的是为何？根本就是藏着心思骗家当呢。”

　　“碎不碎的，新不新的与你何干？”涂氏不服气，哼一声后又笑起来，道，“那也是国公爷要给我的，拿不到你头上一个银子，你着什么急啊，赶紧还我了事，否则我们今儿个就没完！”

　　“这一件不行，但我明日可以替你重办一件。”长孙娴落明人不说暗话，直接了当就道明自己的意思。

　　“你这是要跟我抢了？”涂氏咬牙切齿，恨不得眼下就给长孙娴落一个大嘴巴子，却又不敢妄动。

　　长孙娴落气定神闲，轻捋自己的衣袖，缓缓道：“若是无其它事，姨娘就可以回去了。”

　　这对玲珑玉炉不是平常之物，是巧匠耗费三月之久才雕刻而成的香炉，更是涂氏磨了夏赫许久才答应她买来给夏雪飞当嫁妆用的，但此事不能声张，因此才叫长孙娴落拿了话柄，可如今也不甘心被一个刚进门的小媳妇抢了去，因此涂氏不肯，还蛮横的很：“这对玉炉原就是我的东西，未经我同意私自拿回自己房中就是偷，我道明其中缘由依旧不肯归还，那叫抢。倒不如这样，我们一块见官去，让大伙都评评理，到底谁才是那个不要脸的。”

　　长孙娴落听了这话也不怕，只说：“这巧匠原是宫里头的人，我姐姐甚是欢喜他所做之物，今儿个我可是在替你为当今皇后娘娘办件好事，不谢我反要骂我，不知谁是刁民。”

　　涂氏闻言气伤，连院里屋里的丫头们亦觉着终于这位姨娘不寂寞了，这二公子夫人霸道的让你无言可辩，哭笑不得。

　　其实长孙娴落也不过拿长孙皇后当个幌子，根本就是她自己看中了这对玉炉，见涂氏未在出言便下了逐客令，道：“姨娘回去吧，我会在姐姐面前替姨娘美言几句的，没准明日就有赏赐了。”

　　“谁要你美言，况且我又何必稀罕。”涂氏边言边在地上大口一啐，又道，“我女儿也在宫里头做娘娘呢，我一样是皇亲国戚，往后再生一皇子，这路到底怎样，谁又能说的清？”

　　长孙娴落听了这话后竟笑出了声，一面往涂氏面前踱过去，带着些鄙夷说：“你是当真不知道你女儿如今的下场，亦或是还在发着梦呢，竟敢口出狂言，还要生一皇子呢，真是天大的笑话！”

　　涂氏糊涂了，她脸上挂着的迷茫神情瞧在长孙娴落的眼里更叫她痛快，无不得意的一字一顿告诉她：“你女儿早就被打进了冷宫，是死是活都没人关心，你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这事从未有人对涂氏说起，且也刻意瞒着她，免得她生出些意外，但长孙娴落是个不狠踩你到死誓不罢休之人，一股脑就对她全盘说出了。

　　这话严重，让涂氏心中如缺了一块，不自禁往后倒退两步，盯着长孙娴落发怔，而后哆嗦着声音斥她：“你少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让老爷对你家法伺候！”

　　长孙娴落冷笑，只说：“如今是姨娘在跟皇后娘娘抢东西，你还敢对我家法伺候，这才是大逆不道呢。”

　　这一头吵的热闹翻天，而另一头的顾昔娇却依旧姗姗未来。

　　墨茶是个鬼灵精，轻扯顾昔娇的披衣，小声道：“小姐走慢些，让她们吵完了我们再到，能少不少事呢。”

　　顾昔娇已经走的够慢了，若再要慢下去，只怕身边这位婆子有话要说，待她转弯之际差点要撞上了谁，抬眸一瞧却是夏子卿。

　　夏子卿先是对边上下人婆子吩咐：“你们都先离开，我与夫人有话要说。”

　　众人识趣先行一步，此刻长巷里只有这二人再无旁人，夏子卿才说：“走，我带你出去。”

　　“那头有事呢。”顾昔娇蹙眉。

　　“我刚经过那头院子，那事不必你费心，让她们吵去罢。”夏子卿边言边牵起顾昔娇的手往偏门走，那里早有马车预备。

　　顾昔娇似有些不放心，轻言：“这两人的脾气相近，还是过去瞧一眼的好。”

　　夏子卿就是想让顾昔娇图个清静，侧脸望着她轻言劝慰：“府上多的是管事之人，自会有人去调停，你只管跟着我，我有要紧事对你说。”

　　“自侯爷升了官阶，这白日里回府言说要紧事的日子也就少了，今儿个是件大事？”顾昔娇玩笑起来。

　　夏子卿闻言就一手牵住顾昔娇的手，一手搂上她的肩，轻问：“你这是想我啦？”

　　顾昔娇抿着嘴角不言，看到前头似有个人过来便想与夏子卿分开些走，无奈他的手牵的太紧，未能甩开。

　　待那人走近才看清，正是夏子言，他黑着一张脸，立在夏子卿与顾昔娇对面裹足不前，一副欲言又止的形容，叫人看着心慌。

　　何况顾昔娇自以为愧对他，因此越发不自在。

　　终于夏子言开了口，却是对夏子卿那头出言的，道：“管好你夫人，让她少管闲事！”

　　顾昔娇惆怅，大概知道了周若楠未成，而她身边的夏子卿却趁着这个机会对夏子言劝说：“你往日曾说过，等你父亲归来便将终身大事办了，不让老太太操心，如今有女子钟情你，何必拒人以千里之外呢。”

　　“你也少管闲事！”夏子言怒吼一声，而后与他俩擦肩而过大步离去。

　　顾昔娇侧身去望夏子言的背影，轻问：“他是不是还未曾见过叔伯一面？”

　　夏子卿答非所问，只说：“我们听他的吧，少管闲事。”边言边牵着顾昔娇出了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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