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高嫁

　　窗外灼阳早就投进屋里落在地上，光束里头的灰尘都被照耀的晶晶闪闪，外头丫头婆子们站了一院已是等侯多时。

　　墨茶端着水的手都有些发酸，对彩君轻言：“你再进去瞧瞧起了没有，我这头还有一肚子的话要回呢。”

　　“一刻都管不住你的嘴，不说出来就是不痛快。”红玉轻笑着打趣墨茶，一面也对彩君说，“你轻点进去，若是睡的沉就罢了。”

　　彩君原还想再等等，又怕大太太及老太太那头有事吩咐便只得提步进了屋子，刚要唤一声却见夏子卿已是起了身，他眼神示意莫出声，一直走到外头才小声说：“让夫人再睡一会，把水端到书房去，我往那里去更衣洗漱。”

　　墨茶闻言便带着丫头们到书房去，又吩咐底下人道说：“先将侯爷的早膳端上来，另外的仍然温着。”

　　“不必了，我等夫人起来一道用。”夏子卿难得在府上吃顿早膳，自然要等顾昔娇一起，只对彩君及尔香吩咐，“你们先去太太及老太太那头伺候着，不必在这里忙了。”

　　“我还是去拿些小点上来罢，小姐醒来听到侯爷空着肚子等她一道用膳要生气的。”红玉边说边要走，却被夏子卿唤住，对她交待道，“你再往外头告诉满堂一声，今儿个我不出府。”

　　红玉点头，而后与彩君及尔香她们齐身离开，只留墨茶一人在书房里伺候着，她拧干了棉帕递到夏子卿的手上，轻言：“我到前面屋里去取腰带，昨个儿小姐吩咐下人洗了，侯爷稍等等。”讫语就出了院子。

　　但她不知道，玉带已被罗莲取了来，她今儿个天大亮就往老太太及太太那头请安，顺道就去洗衣坊里取衣裳，看见夏子卿这件东西也一并带了来，此刻已是回来顾昔娇院子，问了下人才知大姐姐还在酣睡，且几个丫头又都不在跟前便喜的她心花怒放。

　　清晨的鸟叫声清脆明亮，绿树红花镀金生辉，更将窗口之人衬的清秀俊朗。

　　正是他夏子卿拿着书卷立在窗前，因未系带腰而显得衣衫宽松，让罗莲看见竟失了自己大半的魂魄，她轻手轻脚走进屋里去，站在心怡之人的身后有些冲动却还是抑制住，只一言不发的将手中玉带围上他的腰际。

　　却惊的夏子卿失落了手中的书卷，待回眸细瞧才知是罗莲，忙又后退了两步，轻言：“我自己来吧。”

　　罗莲才不管夏子卿肯不肯，只动作极快的将玉带系好，而后说：“只是系个腰带，大哥哥怕什么呀。”

　　“这是丫头们的事。”夏子卿甚觉尴尬，边言边要弯腰拾起地上的书卷，却又被罗莲抢了先，只见她一面递上书卷一面浅笑，“这里又没有丫头在伺侯着，大哥哥只当我是府上的丫头就好了。”

　　“这话不妥。”夏子卿蹙眉，边言边越过罗莲往案几那头去，又说，“你出去顽吧，让丫头们跟着到园子里逛逛去。”

　　罗莲没兴致看花看草，她以为夏子卿比那些花花草草更为吸引人，因此大方落坐他的面前，一本正经道：“我有话要对大哥哥说，不知大哥哥肯不肯听。”

　　夏子卿只盯着自己手中的书卷，略作思量后才言：“有事去同你姐姐讲，我不管府上的事。”

　　罗莲稍有气馁却还是带着笑颜，当即换了另一样的讲法，问：“是关于我姐姐的事，大哥哥要不要听呢？”

　　这话才让夏子卿有了兴趣，他终于抬眸问：“何事？”

　　“大哥哥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我姐姐的，为何府上还有一位大夫人，且更有许多小妾同院住着，让我看见好不闹心。”罗莲面露不悦之色。

　　夏子卿轻笑，暗忖她原来是替顾昔娇打抱不平的，便耐住性子对她解释：“那都是摆设，过往之事罢了。”

　　“多余的摆设为何不送出去？”罗莲反问。

　　这也是夏子卿时常头痛的地方，他听罗莲这样问就以为她有主意，笑说：“你若是有办法就直说。”

　　“我未有。”罗莲轻摇了摇，她说这么多可不是帮着顾昔娇赶走小妾的，而是要言及接下来这句话，“姐姐倒是大方，也不怕大哥哥会变心。都说日久生情，看多了未免不会看出些新意思来，终究是不妥当的。倒不是我不信大哥哥，而是女人的手段颇多，难保她们没在打着歪主意。”

　　“胡说八道！”夏子卿当即就微斥了一声，后信誓旦旦表态，“我对你姐姐之心永世不变。”

　　“只对姐姐一个人？”罗莲又问，且她心里带着失落更有嫉妒。

　　“那是自然。”夏子卿大方应下。

　　罗莲忽而笑起来，夸赞道：“大哥哥好痴情呐。”后又脸色严肃问，“就算姐姐心里有别人，亦是永世不变，依旧只对姐姐一个人好嘛？”

　　这话将夏子卿弄恼了，他脸色大变，刚要问及却见罗莲又笑了，安抚他道：“我说着玩玩的，大哥哥怎么就吓的这样呢。”

　　“这话是可以乱说的？”夏子卿容不下顾昔娇心有旁人，因此他也听不得这样的话。

　　突而听见正屋里传来顾昔娇的声音：“彩君......尔香......”

　　这声唤让罗莲犹如惊弓之鸟，忙提着裙子溜出去，而夏子卿则是赶去正屋，宠溺道：“怎么就醒了，再多睡会亦是无妨的。”

　　“彩君可在你那边伺候着？”顾昔娇边轻捋青丝边对夏子卿问及，又转身往梳妆台去对镜看自己的脸色。

　　“那几个丫头各有各忙的事，此刻都不在院子里。”夏子卿实言相告，一面提步往顾昔娇身边去，只见她歪着脸袋疑惑问，“那方才从你屋里出来的丫头是谁，让她先打盆水来罢。”

　　夏子卿不冷不淡答：“那是你妹妹。”

　　顾昔娇稍有诧色却只微点了点头，却见素禾正端着一盆清水从外头进来，笑言：“夫人就用这个水洗吧，我刚打来的。”边说边放到屋里架子上，又将棉帕弄湿拧干了递上来，说，“夫人请。”

　　“何必要你来伺候，等丫头们回来了吩咐她们便是。”顾昔娇并不习惯让旁人来伺候自己，而素禾却不以为意，浅笑说，“我闲着也是闲着，何况这是小事，夫人既说过同住一院都算是姐妹，那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可是用过了早膳？”顾昔娇客气问她。

　　“我用过了。”素禾浅笑应答，而后又端起水盆转身出去。

　　顾昔娇瞧着她的背影很是难为情，对夏子卿说：“她到底不是丫头，反叫我不好意思了。”

　　“随她吧。”夏子卿倒不觉着什么，又讲，“自来小妾伺候夫人亦是常理，只是你心善，未曾使唤过她们。”

　　顾昔娇浅笑，话中有话道：“我可受不起。”抬眸就见那几个丫头都回来了，先问，“老太太及太太那头可有来人吩咐什么？”

　　“并没有。”彩君轻言禀报，一面示意尔香去梳头，吩咐丫头们赶紧摆上早膳，又对夏子卿说，“侯爷先吃些罢，这会子梳头还要些时候呢。”

　　“侯爷还未用膳？”顾昔娇侧脸问他，而后起身往桌边来，说，“一会再梳头，先用膳。”

　　“我再等你会亦是不怕。”夏子卿示意顾昔娇不必迁就自己，只说，“何况我并不饿。”

　　墨茶最懂顾昔娇的心思，已是盛了一碗粥摆在她面前，又着急道：“小姐，我都快憋不住了，几时才能让我说呀。”

　　“你说罢。”顾昔娇轻笑，一面提手夹了一口菜先摆到夏子卿碗里。

　　“二老爷那头因为夫人流了产便将院子里的人都提来问，连公子及两位姑娘也要审，说是定要寻出这陷害之人才罢。”墨茶一口气将事情一五一十道明，又叹息道，“昨日两位姑娘都挨了鞭子，幸好才几下，那也是因为有老太太在的缘故，否则不知打的怎样。”

　　尔香听着很不痛快，嘟着嘴说：“这老爷怎么总是动粗呢，到底还是心疼儿子些，只拿两位姑娘出气。”

　　“那是因为没打着。”红玉冷笑一声，又对顾昔娇缓缓道来，“公子到底是个男人，不肯由着自己亲爹胡来，不顾及一点甩袖走了，只说大不了明儿个搬出去独过，可怜了两位姑娘遭殃，总不能也跟着自己的哥哥外头过去吧。”

　　“难怪不让我们插手，生怕他那气没地出。”夏子卿轻嗤摇头。

　　顾昔娇微蹙眉，吩咐起尔香：“拿些药膏子过去给两位姑娘。”低眸又喃喃自语起来，“再过几日就是雪曼的出嫁之日，身上有伤可怎么好。”

　　“两位姑娘都已经搬去老太太屋里住着了，想必能好些。”红玉轻言交待，又说，“方才大公子那头派人来说今个儿晚上过来吃饭。”

　　“哥哥这些日子倒是走的勤快。”顾昔娇似是话中有话，吃了一口菜后才问，“不知侯爷与我哥哥在商议些什么。”

　　“或许他并不是因为我才来的呢。”夏子卿嘴角微扬，更是说的意味深长，又对彩君吩咐，“让两位姑娘来这院里用晚膳，挤在老太太那屋也不妥当。”

　　“这倒是奇了，不为侯爷为谁呢。”顾昔娇轻笑，而后往夏子卿那里打望一眼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形容，却终究未有说出心里话，只道，“我也不猜了，终归会知道的。”

　　夏子卿放下筷子，一本正经道：“我以为，一半一半吧。”

　　“侯爷说话越发的高深莫测，我竟是糊涂了。”顾昔娇轻叹一声后也放下了手中碗筷，接过彩君递上来的绢帕轻拭，又起身道，“我先往叔叔院子里慰问两句，再去老太太屋里看看那双姐妹。”

　　夏子卿闻言忙说：“叔叔那头不必去，你只吩咐送些东西及银子过去就好，顺便再遣两个丫头过去。”

　　“那边院子里的丫头比公公院里的还多上几个，再送两个过去不合规矩。”顾昔娇对夏逸很没好感，若不是夏母依着他是不可能为他破例的，而今还得寸进尺了。

　　“父亲说就从他院子里再拨过去两个，不必另外在买了。”夏子卿只将夏赫的意思告诉，又说，“原说前些日子就提过这事，一忙竟忘了，眼下送过去伺候着正好。”

　　顾昔娇自然不再说什么，只到梳妆台那里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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