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高嫁

　　今儿个顾昔娇亲自到膳房做了点心及米粥，吩咐先端到老太太及大太太房里，余下的这一份端回自己屋里。

　　昨夜夏子卿去四王府道贺喝的大醉，谁让他独身一人前去未带一位夫人，因此才叫人拿住了把柄死灌。

　　顾昔娇领着下人轻手轻脚走进屋内，先示意尔香将早膳放在桌上，而她则自顾端着温茶往里屋去，却见夏子卿已是起了身，刚刚洗漱好将棉帕递到丫头手中，便将水杯端置他面前，道：“侯爷先把这个喝下吧。”

　　“你今日起的这样早是作甚。”夏子卿边问边接过顾昔娇手中的杯盏一口饮下，却不自禁蹙眉问：“什么茶，竟涩的这样。”

　　“是醒酒养胃的茶。”顾昔娇浅笑作答，一面接过丫头手上的衣裳替夏子卿更衣，又言，“昨夜真是委屈了侯爷，四王妃没少说些损话吧。”

　　夏子卿不以为意，整了整衣襟道：“随她怎样作想，何况也未叫他们王府丢了颜面，未让你前去已是我最大让步。”

　　“她要恨咱们也是情有可原，到底那小妾是经我们之手送进四王府的，更何况夏王两家眼下又有间隙，多加一层怨亦是不足为奇。”顾昔娇缓缓道来，提手取下衣架上的玉腰带给夏子卿系上，又挂上香袋，指尖理了理上头的流苏，说起另一件事，“昨日雪飞随我一道进宫，说是与苏大人相情两悦，要姐姐央告皇上求一个平妻之位。”

　　“哪个苏大人？”夏子卿想不出是谁。

　　顾昔娇抬眸正视夏子卿，一字一顿道：“是苏俊易苏大人。”

　　“不可能。”夏子卿闻言便笑了，一副不可置信的形容，而后拉着顾昔娇的手往梳妆台去，按她在镜前端坐，提起桌上胭脂在她眉心描画，瞬间逞现半绽梅花，轻言，“总觉着差了些，如此就齐全了。”

　　顾昔娇对镜打量，而后侧脸去瞧夏子卿，道：“姐姐的意思是你与苏大人有些交情便先私底下问问他的意思，毕竟这事也不好只听夏雪飞一家之言，还应谨慎些为好。”

　　“姐姐是怕丢人吧。”夏子卿的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边言边将手中胭脂置于案几上，才说，“苏俊易曾说过心中只系一人，绝不会对其它任何人动情，因此不可能看上雪飞，怕只是她一厢情愿，在姐姐面前说了谎话。”

　　顾昔娇不自禁微皱眉头，接言：“有玉佩为证。”

　　夏子卿挑了挑眉，还是不信，只说：“待我问问吧。”讫语就拉起顾昔娇的手往桌边去，看见桌上的吃食便面有不悦，微斥道，“你又大清早起来做点心了。”

　　“侯爷的身子不妥理应照顾的。”顾昔娇浅笑，一面将粥盛出一碗来摆到他面前，道，“侯爷慢用，小心烫着。”

　　夏子卿不过疼惜顾昔娇，舍不得她为自己费一点点心，何况他如何不知她定是要做三份的道理，提手也替她盛了一碗，道：“往后再不必做了，否则养着那些下人有何用，还需侯夫人亲自下厨。”

　　“娘亲说的，要好生照顾夫君，因此下厨是必须的，这一身手艺便是给侯爷预备的。”顾昔娇同他开起了玩笑。

　　“荒废了这门手艺吧，用不上。”夏子卿也跟着打趣起来，又问，“有想过要什么东西没？”

　　顾昔娇一怔，似有些茫然，而后才想起是夏子卿在问自己要什么生辰礼物，可她样样不缺，便说：“侯爷平日里送的东西也不少，也没什么是十分想要的，待我日后想起来了再说吧。”

　　“这可不行，你若是想不到，那我便自行安排了。”夏子卿对此事上心的很，他这两日一直在找稀奇之物，无奈总寻不到点子上，连周若楠那里都问过了，可惜未能说出个一二来，只懂催他夏子言的消息，因此这两日都躲着她。

　　外头有满堂进来，站在屋门口禀报：“侯爷，外头过来白公子的马车，问侯爷几时进朝。”

　　夏子卿闻言便放下筷子，道：“让他稍等片刻，我这就来。”又对顾昔娇轻声细语交待，“晚上不定能早回来，你只管自己先用饭，不必等我。”

　　顾昔娇点头，也跟他一道起身，目送他走出院外。

　　一旁的尔香打量桌上的碗碟，发现点心小菜几乎用尽，便说：“今儿个侯爷的胃口甚好，竟吃了这么许多。”

　　彩君也跟着一道收拾，略有些得意道：“小姐的手艺好，自然要多吃些。”

　　“那是侯爷不忍心浪费了小姐的手艺，否则第二日醉酒之人哪能吃的下这么多。”红玉一语道破其中道理，叫顾昔娇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虽说老天未能成全她一段青梅竹马，却也待她不薄，夏子卿到底是个良人，如她母亲所言，是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外头过来夏子默，对顾昔娇言：“我这两日要外出公差，倾蝶就烦你多照顾些了，她虽好些却还是胡思乱想，你帮忙劝她两句，不管生男生女都没人赶她出去，叫她放宽心。”

　　“我正要去看她呢，且还打算吩咐两个丫头过去照应，她身边只有一个婆子一个丫头终究照顾不周全。”顾昔娇轻言。

　　夏子默早有这个意思，无奈却与她说不通，便只得麻烦顾昔娇，道：“她对你的话倒还会听些，如今是越发难懂她的心思了。”

　　“她只是还未定心，待产下孩子就安了。”顾昔娇示意夏子默不必担忧，侧身吩咐尔香将前两日新做的大软垫子拿上，又言：“公子自去忙吧，我这就去瞧瞧她。”

　　夏子默点头，而后往外头去了。

　　倾蝶这两日稍好些，她此刻刚用好早膳，见顾昔娇进来便起身相迎，又吩咐丫头上茶。

　　顾昔娇忙叫她坐下，道：“我又不是客人，不必忙的这样，况且你这丫头正在收拾桌子，也腾不开手替我倒茶呀。”

　　倾蝶闻言便不好意思的笑了，刚要提手拿盏却被墨茶给拦住，说：“姨娘是主子，倒茶这样的事情还是我们来吧。”

　　“我看你这里人少不够使唤，如今你又大着肚子，更应该多些人手来伺候。”顾昔娇边言边叫跟在身后的那几个丫头婆子上前。

　　那两个丫头与婆子对倾蝶微作礼：“姨娘。”

　　“以后就由她们来伺候你，有事就吩咐，不必想太多。”顾昔娇话中有话示意倾蝶不必难为情。

　　“我这里有人伺候，还是请夫人带回去吧。”倾蝶即刻拒绝这番好意，又对顾昔娇实言相告，“那头屋子的夫人亦是只有一个丫头一个婆子，我一个做妾的怎可以盖过她，实在与理不合，还是作罢吧。”

　　顾昔娇蹙眉，但她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且她想不通原先林氏屋里也有好几个下人伺候着，一夜之间竟赶的赶，散的散，她说是自己命薄受不起一大堆人守着，还应同倾蝶学着勤俭。

　　有这一事后更让倾蝶不敢逾越，以为林氏是在警告她，因此怎敢收下这些下人。

　　“但如今你怀有身孕多有不便，留下亦是无妨。”顾昔娇好言相劝。

　　“夫人深知我，还是领回去吧。”倾蝶执意如此，只好让顾昔娇作罢，依旧叫那几个下人退回原处当差。

　　今儿是个好天气，窗外的金色阳光活泼的跳进来，落在倾蝶的衣裙上让她不自禁轻叹：“多好的天气呀。”

　　顾昔娇知道她终日呆在屋里乏闷，便说：“我陪你到园子里略走走吧。”

　　“大夫也说我该时常走动，只是又觉得外头总逛着不像回事。”倾蝶这人总无时不刻的在意旁人的眼光。

　　“园子里哪一处是你逛不得的？”顾昔娇反问她，使了眼色让墨茶扶着些，这让倾蝶有些不自在，连忙道，“我自己能走，不必扶我。”

　　墨茶闻言便未勉强，只跟在她俩身后，小心看着前面倾蝶脚下的路。

　　“这太阳真好，晒的人心情也开朗起来。”倾蝶轻笑，莫名觉着开心。阳光底下的她看着精神许多，虽未戴华丽的首饰却美的扣人心弦。

　　让顾昔娇对她更有些惋惜，暗忖她这性子若是能强一些便好了，轻言：“若是走的累了便到前头轩里歇息下。”

　　“我想多走两步，不急着坐下。”倾蝶多日未出来走动便略有些小雀跃。

　　远处过来夏雪飞，小碎步直往顾昔娇这里来，顿足在她面前，笑问：“小嫂嫂可有宫里头的消息了？”

　　“这才过了一日，你莫着急。”顾昔娇劝她淡定些。

　　“这事不能拖，拖一日便是夜长梦多，小嫂嫂替我往宫里去催催吧。”夏雪飞到底心虚，深以为其中细节不能思量，只需下道圣旨就好，那时就容不得苏俊易不肯。

　　但这事岂是儿戏，夏雪迎正为这事烦忧，面前一方玉佩叫她犯难。

　　“你在作甚？”

　　夏雪迎被身后的声音一怔，起身才知是皇上驾到，连忙作礼：“臣妾参见皇上。”

　　“坐那里发什么呆？”皇上浅笑，边问边往夏雪迎身后的案几上打望，却看见一件眼熟的玉佩，顿生愠恼，刚要相问却听夏雪迎抢先出言：“正要同皇上言明此事，这玉佩的主人与我府上姨娘的女儿两情相悦，想请皇上做主。”

　　“原来如此。”皇上庆幸自己方才未着急生怒，忽而笑起来，道，“肖常枫比朕还有福气，左拥右抱的还不够，竟又相中你府上之人。”

　　夏雪迎并不懂这话的意思，捏着玉佩满心疑惑，忍不住又问：“皇上认得这玉佩？”

　　“自然认得，这是朕赏给肖常枫的，只因他出口成章。上下独有这一块。”皇上笃定出言，单手拥住夏雪迎的肩膀又说，“他虽风流些，但确实才华不凡，朕以为这门婚事也不亏。”

　　但夏雪迎心中却另有其事，想着先塘塞过去在说，便言：“女儿家的心思总是不定，且让我再问问她，免得又要后悔。”

　　皇上哈哈一笑，他只以为是夏雪迎不好意思，因此宽慰她道：“既是你府上的人，即便是四嫁五嫁，谁都不敢有异议。”

　　夏雪迎刚又要出言却见外头进来上书房的公公，福身道：“皇上，兵部张大人求见，此刻正在上书房呢。”

　　皇上闻言便跟着公公一道回了上书房。

　　只留夏雪迎一人愣在原地，暗忖这到底怎么回事，肖常枫的玉佩为何成了夏雪飞与苏俊易的定情信物，摆明了这其中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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