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高嫁

　　月底将近，顾昔娇因此越发忙乱，有各处商铺的帐目要清算，府上事宜亦要安排，外头又有诸多宴请送礼之事，连顿饭都不能安心好生用，总有琐事来扰之。

　　彩君隔着珠帘打量里头正在用心打算盘的人儿对墨茶轻言：“你去膳房吩咐他们做两道点心，方
　　才午膳都未用全，此刻怕是要饿。”

　　墨茶点头，转身离了屋子，走近花圃之时叫唤两个闲聊的丫头到屋里将香炉换了。才一脚跨出院门槛就见进来周婆子，她身后还跟着三个女子，浅笑对她问：“夫人可在屋里？”

　　“在呢。”墨茶客气作答，一面对她身后那三个女子上下打量，暗忖这三人进府作甚，府上并不少使唤丫头。

　　彩君见着周婆子领来这三个人亦是好奇，先是往前两步拦住她，问：“周妈妈有何事，夫人在里头办事呢。”

　　“我是有要紧事来回夫人的。”周婆子谦逊出言，她并未有跟着长孙娴落就傲慢自大起来，反倒更比以往越发恭敬些，又好言道，“还望通报一声。”

　　彩君见推不过便叫她稍等，自顾提步到珠帘那头撩开了帘子对里头的顾昔娇禀报：“周妈妈说有要事交待，且还领了三位姑娘过来，请夫人出去见见。”

　　顾昔娇闻言便放下手中毛笔，一面提裙起身往外头走，与彩君擦肩而过立住在周婆子面前，问：“妈妈有何事？”

　　周婆子先是恭敬福了福身子，才说：“这三位是要到我们院里贴身伺候公子的，今日就让她们在院里住下，是我们夫人的意思。方才已领过去让老太太及太太那头瞧过了，此刻是带她们来见过二夫人的。”讫语就让那三位姑娘行礼。

　　顾昔娇甚是好奇，谁都知道长孙娴落是个醋坛子，生怕整不死夏子闲院里那些个小妾，但眼下竟这样贤惠起来，不自禁仔细打量起那三个女子，瞬间觉着这事做的未免太过差强人意。

　　这三位姑娘既不貌美如花亦不是眉清目秀，只能用“五官端正”四个字来形容，实在有些瞧不过眼。

　　立在顾昔娇身后的彩君亦觉着长孙娴落这贤惠未必是认真的，倒像是在玩笑。

　　但周婆子却将此事办的正经，当即又对那三位女子交待：“这是侯夫人，如今是夫人在当家，往后可要恭敬才是。”

　　那三位女子齐齐作礼，顾昔娇也礼貌回以一笑。

　　周婆子又言：“这三位的品行端正，识分寸懂世故，且又是甚会体贴伺候人的，只是府上规矩不太懂，且还少了两身体面的衣裳，还请二夫人给她们做两件，莫要叫她们丢了我们夏府的脸。”

　　顾昔娇嘴角轻扬，微点了点头，对立在廊上的尔香吩咐：“尔香，你替这三位......”

　　周婆子见顾昔娇不好称呼，便说：“是姨娘......”

　　顾昔娇浅笑，接言：“去库房挑两匹上好的绸缎，再替三位姨娘量身长，且吩咐掌柜的尽快将衣裳做好了送来府上。”

　　尔香立在屋外点头应诺，又听周婆子道：“她们的行头都由我们院里夫人出了。”边言边拿出一袋银子交到彩君手上，对顾昔娇说，“这是应该的，夫人莫要多想，且我们夫人也不差这点银子，只求让她们好看。”

　　怕是再好的绫罗绸缎堆在这三人身上也未必能好看起来，尔香忍不住在心里念叨。

　　顾昔娇知道长孙娴落极爱面子，因此未有推托，往那三个女子身上打量一眼又移目往屋外瞧，暗忖不知夏子闲知晓会如何作想。

　　周婆子见事已交待便说：“夫人先忙着，我带她们在往别处院子去认认。”

　　顾昔娇点头，示意彩君送出去，而后往桌边坐下。

　　原在收拾东西的红玉从里屋出来，上前为顾昔娇提壶倒水，道：“二公子的眼界高的很，未必能瞧上这几位......”

　　这方话还未说完就听从外头端着点心进来的墨茶问：“那三个人是要给二公子的？”

　　红玉往墨茶那里打量一眼，而后说：“给你，你要不要？”

　　“我又不是男人。”墨茶轻嗤一声，将点心一一摆在桌上。

　　“你若是男人呢？”红玉反问。

　　墨茶蹙眉，先往顾昔娇那里打望一眼，再盯着红玉指着她道：“我要你也不要那三个。”

　　红玉一脸愠恼，但顾昔娇却忍不住嘴角轻扬，实在是那三位的模样不敢恭维，都能想像夏子闲见着她们的神色了。

　　果不其然，待夏子闲兴冲冲回府上一瞧就傻了，他以为他的喜好还不至于牵强至此，但长孙娴落却不是这样以为，冲着他笑言：“公子可别说我不体贴不贤良淑德了，这会子是真心在替公子着想呢。”

　　这也叫着想？夏子闲甚觉无奈，但面上却只能多谢长孙娴落这般大度，只随意敷衍两句就离了院子，气的他只想到外头喝上两杯。

　　夏子卿看见夏子闲这般怒气腾腾便拦住他，问：“这是怎么了？”

　　“今日我大喜。”夏子闲没好气的随意应答一句，而后与之擦肩而过大步离了，暗忖倒不如将院里的女人都打发出去，但如今多了这三个人算怎么回事，连用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夏子卿并不知道其中缘由，只能走进屋里问及顾昔娇，道：“你可知子闲那是怎么了，又同院里人生气啦？”

　　“他今日大喜，得了三位姨娘，且还都是弟妹亲自替他挑的。”顾昔娇边对夏子卿解释边让下人将饭菜都摆上来，又道，“方才周妈妈已是带着那三人绕了宅子一周，也已到过我这院里，吩咐给做两身好衣裳，用的还是弟妹的私房，不让我这头出一两。”

　　“这事倒是奇了。”夏子卿诧异，掀袍落坐接过顾昔娇递上来的茶盏浅抿一口，又问，“既是如此，那他何必怒的那样？”

　　“侯爷要见过那三位姨娘才知。”顾昔娇未有直言，只是将碗筷摆好，端过夏子卿爱吃的小菜放在他面前，这才坐下在他身边，道，“侯爷多吃些。”

　　夏子卿哪里会晓得其中深意，况且他以为这总归是好事，也未在细问，只问顾昔娇：“你生辰将近，想要什么？”

　　“我不爱热闹，也不用破费银子办什么家宴，只要侯爷陪我吃碗长寿面就好。”顾昔娇说的是心里话，她并不稀罕那些面上的风光。

　　但夏子卿却不是这样以为，且他心中一直对去年忘记她生辰之事多有愧疚，便说：“今年不能马虎，这是我欠你的。”

　　“侯爷不曾欠我，我都忘了当日刚进夏府时候的事了。”顾昔娇言语的漫不经心，她到底是个只看眼前不记过往之人，当下珍惜最要紧。

　　夏子卿闻言越发懊恼，总觉着怎样待她好都还不够，轻叹：“受委屈的事未必真能忘了。”

　　顾昔娇顿住手中的筷子，抬眸凝视夏子卿，半开玩笑半认真问他：“侯爷那时候怎就对我那样狠心？”

　　“这是要对我秋后算帐？”夏子卿即刻顺着她的话问。

　　“那我是不是能罚你？”顾昔娇边言边轻点一下夏子卿的鼻尖，惹的他紧抓住她的纤长手指，拉她进自己怀里靠近她的耳边轻言，“地方我来选，要如何罚我，由你作主，一天一夜够不够？”

　　顾昔娇觉着这话好生怪异，后又听夏子卿温声吐气：“就这样定了。”

　　“侯爷似是不怀好意。”

　　“我是正人君子。”夏子卿嘴角的浅笑带起诱惑，让正悠哉哉踱步进屋的周若楠佯装被肉麻住，取笑他们道，“吃个饭也不肯好好吃，偏生要恶心别人，有伤风化啊。”

　　顾昔娇连忙端正坐好，问及周若楠：“你可是用过了。”

　　周若楠轻笑，挑着眉看着夏子卿夹了一口菜到顾昔娇嘴边便又打趣说：“我一个人用饭快的很，哪像你们还要喂着吃。”

　　“哪有。”顾昔娇很是难为情，稍偏了偏身子躲开夏子卿的动作。

　　但夏子卿却不以为然，只对周若楠问：“你到来的早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先来瞧瞧你府上哪个小妾美，我一会就领哪个走。”周若楠“嘿嘿”一笑，说的煞有介事。

　　今儿个夏子卿设宴，邀诸位朋友来府上园子里小聚，其目的就是要把那两个小妾叫他们都领了去，周若楠自然也要来帮衬一二，忽又正经对夏子卿问，“可有夏子言的消息？”

　　“未有。”夏子卿实话实说，惹的周若楠莫名伤感，轻叹一声，“这厮就是个没良心的，从不对我招呼一声，待我找到他之后定要痛打一顿。”

　　顾昔娇知道周若楠嘴硬心软，便劝慰她：“你也别太担心了，指不定过两日就回来了。”

　　周若楠懒得再提及这事，挑起另外的话头：“夏侯今日这宴可有好酒？”

　　“未有酒只有茶。”夏子卿微蹙眉头，又劝起周若楠两句，“你也少喝些酒，酩酊大醉的成何体统。”

　　“那你赶紧的帮我把人寻回来！”周若楠依旧逃不开这一事，后又清咳两声，说，“罢了罢了，他爱回不回。”

　　顾昔娇与夏子卿对视一眼，皆是无可奈何。

　　外头进来满堂，福身禀报：“侯爷，几位公子都到了，领他们到哪里去？”

　　夏子卿往顾昔娇那头瞧，他只顾喊人不管安排。

　　幸而顾昔娇早已命人预备妥当，对满堂吩咐：“园子船舫上已备下席宴，先请他们往那里入席吧，叫丫头们将瓜果端上去。”

　　“都是一群色鬼呐，才吃好饭就想着来挑女人了。”周若楠暗自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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