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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花落
长安,北周皇宫。
流云殿后花园,若雨在侍女紫衣的搀扶下挺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在园中赏花。
说是赏花,可是这赏花人却满面愁容,郁郁寡欢。
“夫人,夫人好歹笑一笑,别总这样闷闷不乐的啊!”紫衣劝道。
“本宫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呢?”若雨轻叹,“即使自己怀着身孕,陛下也仍旧不肯再多看我一眼,只是每天派人送来补药,还有让太医准时请脉而已。”
话虽如此,但她在想着的却是另一个男子。
一个眉目清秀的,明明还活着却不肯出来和她光明正大见面的她思恋的男子。
算如今,他已经二十二岁了吧…当年他的皇后妃嫔不是她,可是他爱的人却是她。
仔细一数,他竟然默默地活了七年的时间。这七年里,他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死了,死于鸩酒。
“算了,紫衣,你先回去吧,等下本宫会自己回去的。”若雨说着,转身坐在梨花树下的秋千上。
“夫人,这…”紫衣有点犹豫。
“回去吧。”若雨摆了摆手之后不再说什么。
紫衣只能行礼之后默默退开。
若雨满目凄凉的看着梨花飞落,飘在她淡蓝色的衣裙上,她的手里扯着一张锦帕。
锦帕上字迹工整有力:“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墨色的字迹周围是金线绣的镶边。
宇文觉啊宇文觉,你就那么不想出来再见我一面么?
若雨的双眼被一双温暖的手挡住,后面传来一阵令她觉得似乎熟悉的声音:“若雨,对不起,我来晚了。”
两行玉箸从那双手掌下滚落:“宇文觉…是…是你么?”
眼前复又得见光明,若雨眼前模模糊糊见到的男子的长相和七年前的宇文觉相貌重叠。
若雨刹那泪如泉涌!“三…三公子…”若雨哭着唤那个名字,“你真的…没死…”
宇文觉按住她的唇:“对不起,我来晚了。”他弯腰轻轻抱住她:“对不起,若雨,对不起…”
“宇文觉,是若雨对不起你啊…”若雨擦拭着眼泪说,“若雨身上怀有的,是当今陛下,你四弟的孩子…”
“我知道,我这次进宫是偷偷跑出来的,我要找四弟,等你生下孩子之后,我们就远走高飞,再也不用受宇文护老贼的控制,只有我们两个人…”宇文觉轻轻说。
若雨这才看清了,宇文觉穿着的衣服,是内宫里头的太监的打扮。
她倒抽一口冷气:“你…你是混进来内宫的,你就不怕被发现么?”
“为了你冯若雨,我宇文觉什么都不怕。”
是的,为了爱着的人,他什么都不怕。
他深知她也是为了给他报仇而自愿为宇文护老贼利用,他忽然明白了,她一直那么辛苦想要成为皇后究竟是为何。
她只想成为一国之后,然后光明正大除去宇文护,替她以为已经死掉的他报仇。
所以她藏起了自己的仇恨,甘心被老贼利用,只为了将宇文护生生除去。
七年里,她忍辱负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同样,七年里,他韬光养晦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她。
唯此一人相念,半生不负者也。
重华宫。叱奴太后轻斟酒杯,绛英在一边不轻不重地给叱奴太后捶着腿。
“绛英,不用再辛苦来伺候哀家了,毕竟你也是有孕在身的人,你这也是头一胎,要多加小心才是。”叱奴太后说着,拉起绛英。
“太后娘娘这是何话,臣妾再是陛下的妃嫔,小妾,臣妾也是太后娘娘的儿媳,是小辈,臣妾照顾太后娘娘岂不是应该的?”绛英站起来笑着说。
“毕竟你也是身怀六甲的人,还是不得不注意一些。”叱奴太后说。
“想当初哀家怀着邕儿的时候,也是头胎,那时候所有人都照顾着哀家,那时候哀家比你这时候还喜欢自由,就总偷偷跑出来。”
“谁都会有年少的时候啊…”绛英笑着说,“何况再等一阵子,臣妾就是想来和贵妃娘娘一起照顾太后娘娘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了。”
“等到你的孩子长大,你也就知道当一个母亲有多辛苦不易了。”叱奴太后慈爱的说,“你看看你娥姿姐姐,赟儿和赞儿两个孩子就让她够累的了。”
“贵妃娘娘毕竟是后宫妃嫔里位份最高的人,为人又大气稳重深明大义,自然受得皇上喜欢。”绛英说。
“娥姿最得皇上看好,绛英你最得皇上宠爱,赶紧要趁年轻给邕儿再添下几位皇子公主。”叱奴太后说。
绛英浅浅一笑说道:“绛英也不求得到陛下过多的宠爱,陛下是大周的一国之君,自然他的心不能时刻留恋于后宫的妃嫔媵嫱。”
不是么?她本就得不到他的爱,后宫里的其他女子也是一样。只因他的心里生生世世都只有一个嫙儿,再也走不进任何女子,哪怕她们也有着绝世的容貌。
可是只恨相识已晚未逢未嫁之时。
试想古往今来究竟有多少痴男怨女为了这么一份爱情痴狂乃至茶饭不思如鲠在喉为伊消得人憔悴?
只恨春深迟时方觉衣带渐宽对镜凭栏,想放手却已覆水难收。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叱奴太后伸手轻轻抚着绛英的云鬓:“后宫里的美貌女子并不少,但你和娥姿能在邕儿的心里站稳,就是因为你们两个从不参与任何明争暗斗,不和其他人一样勾心斗角。”
“臣妾谢太后娘娘指醒点明。”绛英颔首说,“臣妾毕竟也顶着一个‘玄妃’的称号,不求再多执掌凤印,只愿能在这后宫里头平平安安的活着,能在陛下身边伺候着陛下就好了。”
既然已经得不到他的爱了,那就多在他身边陪他几天几月几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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