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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之前在精灵王大殿只是匆匆一瞥，卢修斯便已经觉得瑟兰督伊脸上的伤疤让人触目惊心。而且显然，按照那个伤势蔓延方向来推断，瑟兰督伊受伤的区域并不仅仅只是脸上。
而这个关键词显然也让哈迪恩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嘴唇嚅动了半天，才像是一口气终于得以喘息一般憋出一句话来，语气里满是惋惜：“那是在最后之战中对抗恶龙时弄伤的。”
“最后之战？”卢修斯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个代表时间的关键词。
“对，最后之战。就是发生在两千多年前，结束了第二纪元的那次战争。”哈迪恩点点头，语气中满是叹惋，“那是情况最危险的一次，陛下拼尽全力也没能救下欧瑞费尔陛下。而且，回来之后，那个伤口就时常会发作……”
“还会发作？怎么发作？”卢修斯乍一听到这个未曾注意到的细节，心下一惊。龙炎的伤害尽管恐怖，但龙的魔力主要都是体现在对火焰伤害能力的加强上。和烧伤比起来，龙炎之中的魔力伤害倒不是主要的。如果能从龙炎伤害中逃回一命，剩下的问题在严重也不过是烧伤而已。卢修斯一直以为瑟兰督伊也是如此。
被问到发作这个问题，哈迪恩的目光更是黯淡，压低了声音：“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陛下每次都会把我们赶出来。我只是听加里安说过，陛下的伤发作之后会虚弱一段时间。”哈迪恩说着又长叹一声，“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是，最近这些年来，陛下两次伤口发作之间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了！肯定是因为陛下越来越强大的缘故！”
哈迪恩的最后一句话让卢修斯短暂地走神，很想问问那个只把时间打发在书房里的精灵王是怎么越来越强大。
不过，这个问题实在有些无稽，卢修斯很快回神，向哈迪恩再次发问：“那么你知不知道，陛下的伤，除了脸上，还有哪里？”
“因为没有见过，我也不确定，但似乎是在左肩。”哈迪恩认真回忆了一下，但没有结果，“因为陛下一直都不像是受了伤了样子，我也看不出来。只是，你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
卢修斯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还有些沉浸在难过里的哈迪恩，问了一个似乎完全不想关的问题：“这一次来长湖镇，你们有给陛下带浴桶吗？”
“啊？”哈迪恩傻愣愣地望着卢修斯，脑子一直转不过来，“有是有，但是这……”
“我三天后会拿一份药剂过来。麻烦你提前准备，让陛下在沐浴之后在外敷使用，也许能有效。”
“三天之后沐浴，为什么？”哈迪恩的眼神有点呆，困惑地看着卢修斯不作解释便转身离开，“药？什么药？敷着用……的药？！”疑惑的话尾瞬间转为狂喜，哈迪恩忍不住向卢修斯的背影追问：“真的有办法吗？我一定会记得的！”
“不要抱太大希望，不一定有效。”卢修斯的声音再传来已经有点模糊了，“只是试试而已。”
“不管怎么样，有希望都是好的！太好了！”哈迪恩兴奋地握紧了拳头，情不自禁地重复，“这真是太好了！”
“哈迪恩。”
“嗯？”哈迪恩下意识地回应，随后才意识到这次叫自己的究竟是谁，身形一颤后兴奋地转身。但在他开口之前，那个声音又抢先再次发声。
“去把安尼斯叫来。”
***
龙炎药剂需要的材料虽然难得，制作起来却不困难。卢修斯之前熄火完成的那副耗时十天的药剂便是这个。不过，药剂所需要的材料当然没有因为卢修斯搬来长湖镇就变得很好获取。他之所以能完成这份药剂的制作，是动用了自己从原本的世界带来的库存。
如果瑟兰督伊想要深究这些材料的来源的话，卢修斯肯定是无法继续隐瞒，继而暴露出自己具有特殊携带能力的事情。但眼下，卢修斯却没有太顾忌这个问题。因为正如他和斯内普所推测的那样，他制作魔药炸锅的概率又增加了。
比起让那些珍贵的材料因为他制药能力的逐渐消失而浪费掉，尽快用掉当然是更合适的选择。因为，他并没有让自己恢复的把握。
如果瑟兰督伊确实能受益的话，卢修斯觉得，这也可以算是自己那个错误的完美句号了。
卢修斯原本想在送瑟兰督伊离开回国之后就启程离开长湖镇，而已经做好的药剂也会在精灵王离开之时，送到他的手上。但是在确认精灵王近期并没有开拔的意愿之后，卢修斯才提出了药剂需要等三天的这个缓冲。
尽管瑟兰督伊的伤情和卢修斯预估的有些出入，但魔药使用之后的虚弱期应当是瑟兰督伊也无法避免的。用三天的时间作好完备的安排，卢修斯决定在精灵王控制力力所不能及的时间段里离开。顺便，卢修斯想把巴德请来，送出一些珍贵的药剂，同时也是为了赢得河谷王对长湖镇更多的关照。毕竟，巴德才是三个势力领袖里面唯一一个真正在意长湖镇发展得好不好的。
不过，有些时候，计划往往是赶不上变化的。卢修斯把药送到瑟兰督伊的门口就准备离开，却被哈迪恩以“亲自确认用药所需注意的细节”的理由请进了精灵王的帐篷。刚一进去，卢修斯就因为眼前所见，呆住了。
瑟兰督伊就在他眼前，静静的坐着。精致的面部线条因为此情此景前所未有的柔和，蓝眸，红唇。没有任何装饰的长发披散下来，末端垂顺在胸前。金色的发丝宛如天然的幕帘半遮半掩，却也没能挡住分明的锁骨。
瑟兰督伊垂眸看着水面出神，直到卢修斯掀开帘子进来的动静传来才抬起头，在一片淡淡的雾气氤氲之中，平静地望着卢修斯。
望着坐在浴桶之中的瑟兰督伊，卢修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忍住下意识吞咽的动作。
“晚安，陛下。”卢修斯怔怔地，不知道自己是隔了多久才回过神来，移开视线，开口向瑟兰督伊问安。
他完全没有想到哈迪恩让他进来交待细节，是要这么交待的！
瑟兰督伊似乎是微微颔首，卢修斯也没有听到确切的声音。但他没有继续等待便又开口，语气有些压不住的急促：“没想到您已经在沐浴了，哈迪恩大概是弄错了。我把药放在帘边，您等会儿及时用，用完大概会有些虚弱的反应，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会自行恢复了。我先……”
“是我让哈迪恩叫你进来的，卢修斯。”瑟兰督伊语气淡淡地开口，打断卢修斯还没出口的告辞，“这是你制作的药剂，你不用亲自看看药效如何吗？”
卢修斯一时沉默了。
“你过来，帮我上药吧。”瑟兰督伊于是又命令道。
听见精灵王毋庸置疑的语气，看见他坦然无比的态度，卢修斯眨了眨眼睛。他希望眼前的景象能够变得更模糊一些，结果却事与愿违。
接受到瑟兰督伊的眼神催促，卢修斯不太自然地摸了摸可能沁出了薄汗的鼻尖，有些尴尬。
他觉得，自己似乎被对方无意识地引诱了。
已经有了此生唯一真爱的瑟兰督伊显然不可能猜到卢修斯最近在心底风起云涌的心思。所以眼下，卢修斯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来。
无奈地叹了口气，巫师重新拿起离手的药剂瓶，一步步走近。
脱去所有的遮蔽，瑟兰督伊身上的皮肤和他的脸颊一样，白皙、细腻、完美无缺，更看不出一丝伤处存在的痕迹。
在其它的杂乱的念头被理清楚之前，卢修斯莫名地感受到一缕名为嫉妒的情绪。
巫师的决斗虽然需要闪转挪腾，强大的巫师自然有着最灵活敏捷的反应与动作。但毕竟，巫师从来都不以力量与躯体强壮为美。像高尔和克拉克那样的身形，一个不注意就会变成痴肥这个词的代言人。
然而，作为男性而言，崇拜力量的念头大概属于天性，是被刻画在骨子里的。
尽管卢修斯因为只看到瑟兰督伊在书房里打发掉的整日，而怀疑过哈迪恩对于精灵王越来越强大的说法。但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是留不下任何让他置喙的余地的。
和自己的瘦削不同，瑟兰督伊的上半身极为匀称，没有一丝赘肉存在。尽管平时穿上衣服时看不太出来，卢修斯自己也一直不愿意承认，但在身形上来说，瑟兰督伊一直是比他要壮硕得多的。
分布均匀的肌肉即使在眼下的放松状态也即为分明，无不昭示着其中蕴含的惊人力量。一时之间，卢修斯只觉得自己之前对肌肉线条的那些不屑一顾，其实都只是出于自己无法获得的艳羡心态而已。再怎么否认，对力量之美的追求也是依然存在的。
努力摆脱继续深陷的审美心情，卢修斯不确定自己注视瑟兰督伊的眼神是否恪守了一个治疗师的本分，但他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因此停顿。
从前卢修斯也偶尔帮瑟兰督伊穿脱过几次外衣，却也没有特意留心后者的伤。从前的疏忽在此刻才显现出端倪，瑟兰督伊的身体左侧确实一直有着淡淡的魔力波动。
手指抬起，在缓慢的靠近之后，碰到了瑟兰督伊的颈侧。
精灵王的身体下意识地微微颤抖了一下，颈侧几乎无法看清的寒毛便直竖起来，仿佛在无声地传达出细胞颤栗的声音。
但帐篷内旖旎的气息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一下子扑灭了。指尖的皮肤忠实地传来卢修斯所触碰到的真实。即使卢修斯在此前就已经无数次作好了心理准备，但在感觉到那凹凸不平的触感时，他还是忍不住自己下意识的反应，猛地缩回了手。
原本神色平静的瑟兰督伊瞬间眸色黯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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