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HP]精灵的道理

　　“请你一定要帮助我们！”佛兰恩的态度无比诚恳，一提起士兵们生病的事情便已是满脸的担忧。
　　卢修斯下意识看了一眼瑟兰督伊。
　　精灵王对人类士兵生病的事情似乎并不知情，此时也是关心地微微蹙起眉心。换言之，他不仅没有主动召唤卢修斯，而且确实对卢修斯今天到访要塞的事情并不知情。
　　这个结论让卢修斯莫名地产生了一丝微妙的烦躁。
　　烦躁的念头让卢修斯在第一时间想要远离瑟兰督伊所在的环境，不过理智让他克制了这样的冲动。此时此地，显然佛兰恩才是卢修斯需要在意的重点。

　　“如果我能帮忙，我很乐意。不过负责任的说，我并不能给你任何的保证。”卢修斯保守地回应道。
　　“只要你愿意，我已经非常感激了。”士兵们久病不愈的情况已经引起了佛兰恩的忧虑，这就意味着当前的状况已经相当紧迫。在这个状态下，只要卢修斯愿意尝试就能为眼前的僵局带来希望，佛兰恩当然没有任何的条件要求。

　　说做就做，守卫队队长不仅具有成熟的人格魅力，也有着极干脆果断的行事风格。在卢修斯点头之后，佛兰恩就提出了马上前往病房的邀请。而不想自己的烦躁情绪蔓延的卢修斯也愿意立刻离开精灵王所在的环境，两人一拍即合。
　　因为涉及专业技术的问题，佛兰恩并没有邀请瑟兰督伊一同前往。安排拜尔德留下作陪之后，他便领着卢修斯转下城墙。
　　瑟兰督伊在卢修斯出现之后几乎是完全沉默的，因而急于离开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前者在这时出现的些许不满。

　　拜尔德原本对此也不太敏感。只是在要塞遇到瑟兰督伊之后，被哈迪恩耳濡目染，拜尔德此时反倒察觉了精灵王的情绪变化。
　　一开始，拜尔德还对哈迪恩异于以往的“多愁善感”感到诧异，不能理解哈迪恩为什么天天在嘴里念叨着“卢修斯”和“陛下”。在他看来，精灵王与卢修斯之间的联系大概也只有样貌相似这一点。而在卢修斯刻意老化自己的容貌之后，这点联系也几近消失。
　　说起来，最初得知瑟兰督伊会离开精灵领地来到洛汗的原因和卢修斯有关的时候，拜尔德是不相信的。也许是因为精灵王高高在上的形象深入人心，拜尔德认为哈迪恩对瑟兰督伊不开心的担心是完全不必要的。
　　只是，迟钝如拜尔德也渐渐能够发现，比起还没找到卢修斯的时候，精灵王从城主府回到要塞之后，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深沉了。虽然，瑟兰督伊确实只字未曾提及卢修斯，但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瑟兰督伊毫无启程返回林地王国的意思，还天天留在要塞城墙上发呆难道和卢修斯没有一点关系吗？被哈迪恩影响得多了，拜尔德已经完全没办法说服自己否认“精灵王也是有情绪的”这个事实。甚至，他已经更进一步，能够察觉出精灵王一些细微表情之后的含义了。
　　不过，这种觉察无论对于哈迪恩还是拜尔德来说，都不见得是好事。
　　很无辜的拜尔德望着视线一直锁定卢修斯远去背影的瑟兰督伊，一时竟也像哈迪恩一样开始烦恼起来。

　　******

　　尽管卢修斯最近已经习惯了以药剂师的身份自居，但忽略掉战场上的那一次，他其实并没有真正像圣芒戈的那些治疗师一样对待过病患。而此时看着这么多面色憔悴、形容槁枯的士兵躺在面前，卢修斯只觉得莫名的气闷。
　　“因为一直找不到生病的原因和治疗的办法，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就把生病的士兵都安置在这个区域。”佛兰恩在进入整个安置病人的区域之前就先在口鼻处蒙上了布巾，就和其他穿梭在这里照顾病人的其他士兵一样。
　　不过，这诚然是对健康人的保护与责任，却不可避免地增加了病人的心理负担。

　　精灵对绝大多数的人类疾病都是免疫的，卢修斯自然没有做他们的那些防护措施。他的目光大致扫过那些士兵，却不具备短时间内得出结论的能力。

　　“最开始出现症状的士兵大概是在一个月前病倒的。当时，治疗师很快就判断他是在值夜时被蚊虫咬伤中毒了。这个推测因为在他身上找到的一些小伤口而得到了佐证。治疗师让他服用了常规的解毒药剂，还提醒我注意防备冬天前可能出现的毒虫潮。”佛兰恩皱着眉头描述起这个状况发生的全过程，“我当时也很重视这个问题，不仅让士兵们加强了防备，还从城里购买了不少相关的解毒药剂。之后就然后陆陆续续地增加了其他的病人。但因为新病人的身上也都能找到常见的蚊虫叮咬伤口，所以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第一个士兵并未在预期的时间内恢复健康的情况。”
　　“后来是因为病房里出现了床位不够的情况，我们才察觉到不对劲。”佛兰恩叹息了一声，带着愧疚的语气继续说，“到目前为止，他们的症状和普通的中毒没有多少区别。但无论治疗师和药剂师使用了什么办法，他们的状态都没有改善，甚至病情还在缓慢的加重。另外，也看不到任何自己痊愈的趋势。”

　　“你们有过什么猜测？”卢修斯接着问道。
　　“城里的治疗师和药剂师在一起研究了好几天，认为有两种可能。第一个就是要塞附近出现了一种毒性特别的虫子，因为毒性未知，所以以往的解毒药剂都不生效。目前治疗师在努力研究的方向就是这个。至于第二种猜测，就是瘟疫。“

　　“瘟疫？确定吗？”房间里只躺了十几个病人。如果以瘟疫的侵略性来说，一个月的“战果”绝对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卢修斯的脑海中闪过在格拉顿平原听到过的传闻。当时，格拉顿平原出现瘟疫的传言，可是因为死去的那些鲜活的生命。相比之下，阿蒙汉要塞里出现的瘟疫推测显得太过轻率了，“你们这里有出现牺牲者吗？

　　“这就是我们没有确认推测的原因，因为并没有士兵死去。”佛兰恩顿了顿，显得十分为难，
　　“而且从瘟疫的角度来观察的话，现在的状况也有许多可疑的地方。因为并不是接触过他们的人就会生病，也不是和他们毫无接触的人就一定能够安全。现在所做的这些防护措施也只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未雨绸缪而已。”

　　卢修斯看了一圈，但也没有得出什么头绪。这无疑让佛兰恩颇为失落。不过，这种情绪也没有困扰他太久。要塞边防的问题让他根本闲不下来。在确定卢修斯预备留下尝试治疗士兵们之后，佛兰恩很快就礼貌地告辞了。

　　安尼斯最近被训练得很乖觉，确定卢修斯准备留在要塞研究这些士兵的病症后，就主动提出回去店铺里拿行李。卢修斯正好惦记着出门前被送到店里的那些材料，索性就给安尼斯列了一张离开要塞要处理的事情的清单。

　　要塞的治疗师并没有时刻值守在这间病房里，等佛兰恩和安尼斯一走，房间里还站着的就只剩他自己了。
　　生病的士兵们大多症状不轻，在佛兰恩离开之后也都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卢修斯打量了一会儿，最后选择了一个看起来症状最重的士兵进行查看。
　　士兵的脸色十分暗沉，呼吸沉重而缓慢。他手臂上被包上了敷药，估计就是伤口所在的位置。只是这么看的话，除了中毒，卢修斯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低调地取出魔杖，卢修斯对士兵的手臂释放了一个探测咒语。

　　简单的探测咒语并没有特别的力量属性，是卢修斯在进入霍格沃茨之前就从家族藏书中学到的小技巧。这样的魔咒卢修斯还会很多，也早已用得无比熟练。只是今天，魔咒的光芒刚刚脱离他的杖尖，卢修斯便手腕一抖，差点握不住自己最熟悉的那根魔杖。
　　他用左手接过魔杖，错愕地看向自己摊开掌心的右手。
　　卢修斯的身体大概是在喝下精灵泉水之后重塑过，曾经他的右手上也有使用魔杖留下来的茧子。特别是战争后期无暇顾及保养，之后又在阿兹卡班被囚禁了六年。但是在来到中土的时候，他的手就和他的身体一样焕然新生。如果城主和佛兰恩足够细心的话，也许能够发现，卢修斯的手部皮肤和他在脸上营造出来的中年相貌是不能匹配的。之前绮丽儿就嘲笑过他的手是比女精灵的还要细嫩。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让卢修斯无比惊讶的是刚才随着魔咒施放，在他手心一闪而过的温热感觉。
　　这是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事情。
　　那一瞬间，卢修斯甚至觉得自己只要收拢五指，就可以完全握住那个简单的探测魔咒！

　　探究的视线在右手掌心与左手魔杖间来回打转，卢修斯站在一群病入膏肓的士兵之间却逐渐浮起满脸的惊喜。
　　就在他准备再度尝试的时候，一个站在门口张望的身影打断了卢修斯的计划。

　　当察觉卢修斯已经发现了自己，在门口的哈迪恩很干脆地进了门，迅速走到了卢修斯的身边。

　　这是卢修斯对瑟兰督伊表白之后，第一次单独和当时唯一在场的旁观者哈迪恩相处。而刚才短暂的视线相对时，哈迪恩明显眼前一亮，眼神中露出些期待来。
　　哈迪恩大概是希望能听到卢修斯主动开口问些什么的。但卢修斯偏不准备如他所愿。
　　卢修斯瞥了哈迪恩一眼，没有说话。刻意无视了后者的存在，卢修斯收起魔杖，准备对跟前的士兵进行更深入的基础检查。

　　视线从士兵的手臂往身上去，卢修斯再次观察对方脸色的时候视线停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对方有点面熟。
　　但是，卢修斯此前根本没有到过洛汗，就更不会见过阿蒙汉要塞的驻守士兵了。
　　想到这里，卢修斯皱起眉来。

　　“这是第一个生病的士兵。”哈迪恩见卢修斯看了半天也没有动静，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卢修斯再次瞥了哈迪恩一眼，放下眼前的病人，换了一个检查的对象。

　　哈迪恩见卢修斯抬步离开，便忙不迭地跟上去，没有防备卢修斯突然停了下来，用精灵语问了一句：“你跟着我干什么？”
　　陌生的语言让躺在他们周围的几个人类士兵抬头望了过来。当他们看见哈迪恩那明显的精灵外表时，被疾病折磨得枯瘦的脸上也猛然焕发出些神采来。
　　卢修斯与这些人短暂地对视之后，忽然明白瑟兰督伊为什么对和人类的交往如此冷淡。很多时候，人类言行受到精灵的影响，也许并不需要精灵对人类做过什么。仅仅是那可望而不可及的永生长存，精灵就有足够的魅力吸引人类前赴后继地接近。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世界有神，有信仰。如果换成卢修斯曾经属于的那个世界的人类，说不定连诱捕精灵来探究永生秘密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在面对被众多人类注视的情境时，哈迪恩和瑟兰督伊一样，没有足够的应对经验。因为卢修斯突然的开口引来了人类的关注，哈迪恩顿时就变得局促起来。他带着些求助的意味望向卢修斯，却发现后者丢下他接受病人们的注目礼，自己再度脱身走开了。
　　显然，他有事情想要和卢修斯说，卢修斯却对他前来的目的没有任何了解的欲望。
　　卢修斯如果想要积极沟通的时候，往往是最善解人意的精灵。但如果他要回避什么的话，即使是精灵王也拿他没办法。
　　回忆起了这个事实，一直想诱使卢修斯主动开口询问的哈迪恩感到非常挫败。

　　尴尬地快步脱离病人们的视线聚焦点，哈迪恩再次靠近卢修斯，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卢修斯头也不抬，视线停留在病人身上，嘴上无比自然地用精灵语反问道：“这就是你诱使拜尔德把我找来的原因？”
　　温和的开场白又换来一个带着质问性质的回复，卢修斯的反应总是让哈迪恩措手不及。禁卫队队长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无奈地放弃掌握对话节奏这个打算：“是啊，陛下一直很担心你的情况，于是我就请拜尔德帮了这个忙。我刚才听他说，找到你的过程也挺不容易的。”

　　卢修斯挑了挑眉，没有回应这句话，显得只是专注在为病人检查的这件事情上。其实，他心里却在思考哈迪恩让拜尔德引自己来这个行为背后的含义。
　　按理来说，哈迪恩在巧合之下听见卢修斯对瑟兰督伊的表白之后，再和卢修斯碰面应该是会觉得尴尬的。而如果出于尴尬，哈迪恩更应该有的举动是回避和卢修斯的碰面。
　　然而哈迪恩偏偏不是如此，这背后所隐含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如果从下位者的角度思考，无意听到涉及上位者个人情感的这类敏感信息的话，通常都会假装没有听到的。
　　虽然，瑟兰督伊和加里安以及哈迪恩的关系都很密切，卢修斯却也从来没有见过瑟兰督伊和他们交流的话题涉及自己的内心感受。从这个角度来考虑，就能够排除哈迪恩是因为听到瑟兰督伊说起对卢修斯的担心，才找拜尔德帮忙的可能性。
　　换言之，暗示拜尔德离开要塞来找自己的，是哈迪恩自己的意思。
　　如此逆推的话，要么就是哈迪恩并不会在面对卢修斯时感到尴尬，要么，就是哈迪恩有不得不克服这种尴尬的理由。
　　想到这里，卢修斯微蹙眉心。能够促使哈迪恩现在单独来找自己的理由，无外乎两种相反可能性。如果他是想劝说卢修斯改变主意远离大王的话，他大概不会失望而归。但如果……

　　哈迪恩也有着自己的犹豫，并没有注意到卢修斯检查动作的不流畅。他脸色为难，目光闪烁了半天，才仿佛字字斟酌般小心开口问：“卢修斯，我想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好像一直在刻意远离陛下。”

　　闻言，卢修斯手上的动作明显一窒，第一反应是有点惊讶。但略一思索，忽然又明白哈迪恩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肯定的行动宗旨毫不知情，还停留在模糊的猜测的阶段。
　　从他察觉到自己对瑟兰督伊的喜欢以及瑟兰督伊对他的控制欲，卢修斯的许多举动就都是为了能离开瑟兰督伊的影响范围。但是，瑟兰督伊和他的交流、争执通常都发生在加里安与哈迪恩不在场的时候。要么就是这两个老成的精灵自己自动清场，要么就是对话的环境中有卢修斯设置的隔音魔咒。所以，也许除了安尼斯还多多少少知情之外，瑟兰督伊和卢修斯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一切旁观者来说，都是不了解的。
　　而换位思考，从哈迪恩的角度来看，卢修斯和瑟兰督伊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复杂。他可能只知道两件事情，第一，是精灵王经常会找卢修斯单独交流，而且高度关注卢修斯的一举一动。第二，瑟兰督伊干涉卢修斯的感情问题引发了卢修斯的表白。之后，就是瑟兰督伊和他一起离开了林地王国来找卢修斯。而卢修斯最后也确实如他们预见的那样，出现了。

　　脸上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卢修斯扬了扬眉，反问道：“我有吗？”
　　“当然有！”卢修斯的微妙笑容让哈迪恩莫名急切起来，顿时就压不住自己的焦急心态，“否则为什么陛下都出来找你了，你还要特意和他分开呢？”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愿意陪同陛下轻装简从地离开密林？”卢修斯一反刚才的悠哉，突然目光锐利地盯着哈迪恩。
　　尽管卢修斯一开始决定远离瑟兰督伊的理由中不包含后者的婚姻状况这一点。但卢修斯之所以干脆地表白而毫无对之后与瑟兰督伊的相处毫无心理负担，却是在很大程度上基于这一个原因。
　　有关精灵对爱情与婚姻的价值观，卢修斯从不同精灵口中得知的情况都差不多。至少忠贞不渝是最大的一个特点。婚姻之外的爱情在精灵看来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基于这个观念，对于卢修斯喜欢瑟兰督伊这件事情，哈迪恩更应该抱着反抗与不能接受的态度才更加合理。
　　然而现在哈迪恩想要的，却是拉近卢修斯与瑟兰督伊的距离。他这个行为背后的想法与卢修斯所知的前提可以说是相悖的存在。
　　卢修斯忽然察觉，这个悖论存在的背后，大概有着并不简单的缘由。

　　哈迪恩没有卢修斯那么复杂的思维过程，被问到了，也就干脆回答：“因为在你离开之后，陛下就一直闷闷不乐。所以，当他决定要走出林地王国的时候，我当然要跟随保护。难道我们要让陛下自己单独出行吗？”
　　卢修斯对闷闷不乐这个情绪发生在瑟兰督伊身上的情况完全无法想象，轻呵了一声，只觉得荒谬，不太在意地说道：“陛下因为我离开而闷闷不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这是真的！难道你都没有发现吗？”哈迪恩顿时急了，焦躁地说道，“莱戈拉斯殿下不在的时候，陛下也没有这么担心过。”

　　卢修斯这才抬起头，望着哈迪恩，上下打量了好一阵子，才慢悠悠地问道：“那么，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当然是你……呃……”哈迪恩的回答几乎冲口而出，但在他话语中的字眼与眼神同时定格在卢修斯身上的时候，他突然卡住了。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语憋在喉间让他脸色涨红。
　　“或者说，”卢修斯好整以暇地再次开口，“你确定你知道自己准备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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