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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车潮汹涌的大街上，宋宇驾车疾驰而过。云顶新项目如火如荼筹建中，临下班前召开小型会议，耽误了去道馆的时间。
四轮轿跑抵达健身中心，身后落日余晖通红，渲染满天。可天气好，不见得运气好。宋宇下车，意外地看到了徐世涛。
徐世涛与另外两个男人朝着健身中心走来，鼻梁骨尚未恢复，面部突兀，加上一双浮肿的眼睛，像头缺角的犀牛。跟着他的那两个男人，衣着花哨，举止轻浮，打眼一看就知道同是一丘之貉。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徐世涛止步，冷哼，仗着有帮手，气焰嚣张。
宋宇眼神发冷，隐忍怒气。
徐世涛偏头瞧了眼宋宇身后的跑车，眼睛里满是算计。“正愁找不到你算账，这下可好，自己送上门了。你把老子打成这样，要不是看在如意的面子上，老子早就报警了。不能公了，咱私了，我这几天的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林林总总加一起不多，三万块。”
别说三万块，三毛钱宋宇都不会出。
“想算账吗？那我跟你好好算算，你从卫如意那先后拿了3次钱，共计五万块，这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我向卫如意借钱，又没跟你借钱，你他妈瞎操哪份心。卫如意跟你有关系吗？有关系吗？你以为你谁呀，谁得事都管。”
从他愿意为她挥拳头的时候起，他就已经把跟她有关的事情当成了自己的事情了。“从今天开始，跟她有关的每件事我都要插上一脚。你还是先把欠的钱凑足，连本带利还回来。我知道你的一切，包括你那些见不得人勾搭。”
徐世涛眨眨眼，吓傻的模样。冷静下来一想，他要是知道自己骗了卫如意，早就告诉她了。跟卫如意同桌两年，太了解她了，虽然很傻很好骗，但绝对不是软蛋窝囊的主，是有仇必报有气必出的人，她要是知道自己骗她，早杀过来了。
他的朋友劝道：“别听他的，小子吓唬你，赶紧让他拿钱。”
徐世涛又有了底气，“知道又能怎么样，卫如意根本不信你。我问你最后一句，三万块到底给还是不给，我看你开好车，穿好衣服，根本不差那点钱，私了，大家都省事，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让你也尝尝鼻梁骨折断的滋味。”
徐世涛的挑衅，激起宋宇的好战因子，知道以一敌三自己会吃亏，有血性的男人不会在关键时刻退缩。背包放在车顶，握紧拳头，随时出击。
“不给是吗？”徐世涛抿着唇，对两个朋友说：“给我打。”
恶战避免不了，徐世涛与他的朋友叫喊着冲过来。宋宇躲开其中一人，跳起来一脚击中徐世涛胸口，随后按倒他，狠狠出拳，对别人打在自己身上的拳脚视而不见。长得像犀牛的家伙没犀牛生的壮，整张脸被揍的七扭八歪，鼻梁骨不知道断了几次，满口满鼻子都是血，哇哇大叫。
李国瑞哼着小曲漫步过来，老远瞧见有人打架，神色凛然快步几步，距离近了才是看清是宋宇，而另一位是时常来找卫如意借钱的男人。嫉妒让李国瑞放慢了解救情敌的脚步。
宋宇打红了眼。徐世涛骂骂咧咧，又喊又叫的，“你他妈疯了，卫如意那个死三八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疯子？”
他骂谁那？谁是死三八？
背后骂人，这算哪门子朋友。李国瑞心里不满，当即决定替卫如意好好教训教训他。柔道教练晃着大身板子快步走过去，拉开一个倒霉鬼，三下两下将人摔趴下，另一个也遭到同样待遇，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李国瑞拉起宋宇，“没事吧？”
宋宇摸摸右边肋骨，眉峰聚拢，忍着疼说：“没事。”
李国瑞准备收拾徐世涛，再看他，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满脸是血，哼哼唧唧的，下不去手。
徐世涛扎着爬起来，骂道：“你他娘的，给老子等着。”
他的两个同伴爬过来，三人相互搀扶连滚带爬狼狈离开。
李国瑞瞧着同样狼狈的宋宇，教训起来：“你说你，长没长脑子啊，一个人跟三个人打，真以为自己学几天跆拳道就是高手了。要不是遇到我，不定被他们打成什么样呢！”
宋宇冷眼看过去，眼神犀利如刀。
强势气场当即震住李国瑞，乖乖闭嘴。
宋宇绷着脸，手捂着右边肋骨，一步一步朝着车子走去。
李国瑞嘴一歪歪：“好心没好报，帮你不知道感谢，还瞪人，什么玩意儿！”
宋宇上车，关门，简单的动作，吃力痛苦。掀开衬衫一看，右边软肋处红肿一片。
李国瑞晃到跆拳道馆，心里还在为宋宇不领情愤愤不平。室内，卫如意一声令下，孩子们去休息区喝水。李国瑞进去对卫如意摆手。
卫如意走过来说：“有事？”
李国瑞说：“刚才来的时候，在停车场看到宋宇跟徐世涛打架。”
“他们又打架？”卫如意心里又气又急，拔腿往外冲。李国瑞忙抓住她，“都打完了，你还干嘛去啊？”
卫如意急声问：“徐世涛有没有受伤？”
李国瑞说：“满脸是血，看样子没少挨拳头。宋宇也受伤了，徐世涛带了两个人，把他打了。你说宋宇怎么回事，才学几天跆拳道就打人，打人也就算了，一个对三个，太不自量力了，看着挺有头脑的人，怎么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李国瑞在卫如意面前把宋宇贬低成了不长脑子的笨蛋，对徐世涛也一样。他说：“还有那个姓徐的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打架是不是因为你？如意，我说句你不爱听的，我看徐世涛不像好人，平时对你态度温和，跟头绵羊似的，背地里说的话可不那么好听。我觉得你还是离他远点好。”
“他说我什么？”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回头你自己问他吧，行了，回去上课吧。”
卫如意哪有心思上课，“你帮我看会儿，我出去一下。”她返回教室安排小学员练习品势，又折回来。
李国瑞问：“你去哪啊？用不用我陪你去？”
“不用，帮我看着点他们。”
卫如意出门给徐世涛打了几次手机，都无人接听，情急之下凭借记忆找到徐世涛的住址。
摩托车驶进城北的老旧居民区，卫如意泊好车上楼。几声门铃过后，屋子里传出中年女人的声音，“找谁呀？”
卫如意说：“请问徐世涛在吗？”
室内沉默片刻，女人气呼呼大声吼：“不在。”
什么情况？不在就不在呗，这么凶，好像自己是上门讨债的似的。
卫如意又问：“我是徐世涛的朋友，请问在哪里能找到他，我找他有急事？”
“不知道。”
“那请问你是……”
“我是他妈。”
卫如意眼神一凛：“阿姨，您不是在B市住院吗？”
女人大声吼起来:“那个畜生又在到处诅咒我。我跟你说，他现在跟这个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欠的债也跟我们无关，你赶紧走吧。”
徐世涛欠外债，这么说去年买房子也是骗人的。
混蛋，真以为她是傻蛋软柿子好欺负，今天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卫如意愤恨下楼，找出高中时代与徐世涛走的最近的同学李达的电话，打过去。“李达吗，我是卫如意，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徐世涛吗？”
“徐世涛？你找他干嘛？我跟他早就不联系了，现在的他可不是当年那个徐世涛了，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啥都干。你要找他，去新街麻将馆看看吧。不过如意，这种人你还是少跟他来往好，小心他坑你钱。”
已经被坑了。 “谢了，李达，改天请你吃饭。”李如意切断电话，眼神凛然，跨上摩托车，目的地新界麻将馆。
李如意赶到麻将馆，随便找个人问：“徐世涛在这吗？”
“世涛啊！被人打破相，正在对面小诊所打针呢！”
卫如意去对面的私人诊所，徐世涛果真在这，面目全非的他躺在又脏又皱的小床上挂吊瓶，哼哼唧唧，像个娘们儿。
“徐世涛。”
徐世涛肿得跟桃核的眼睁开一道小缝，模糊身影慢慢清晰，嘴巴咧到下巴颏，哭唧唧地道：“如意呀，你来了，你知道我又挨打了，哎呀，都是你那个好学员，这次差点要了我的命。”说着说着又皱起眉头喊疼。
“他又因为什么打你。”
“哎，还不是因为我去找你，我本来是去给你送钱的，我妈做手术的钱，我从亲戚那里先窜了些，想把钱还给你。”
“那钱呢？”
“钱呀？”谎话圆不上，徐世涛哼唧起来，“哎呦，头疼，好疼。”
“装，好好装。”
“如意？”
“我借你的两万块做什么了？”
“要给我妈看病呀。”
卫如意抓起他的衣领子拎小鸡似的将他提起来，“还跟我说谎，我刚才已经去过你家了。”
诊所医生过来制止，“怎么回事？快把他放下，脑震荡啊。”
卫如意冷哼：“不关你的事。”
医生看她不是好惹的主，低眉顺眼到一边。
徐世涛五官皱到一起，“如意，快放手，疼啊！”
“疼吗？还有比这更疼的。”卫如意说着狠狠给了他一拳，徐世涛倒在床上，头顶吊瓶左摇右摆。他捂着肚子，大口大口吸气，“我都告诉你，都告诉你，你借给我的钱叫我拿去还赌债了。”
“上次呢？”
“拿去赌了。”
卫如意听了火气腾腾往上窜，“那天在健身中心外的超市里你究竟说了什么让宋宇生气的话。”
“我，我……”徐世涛哪里敢讲。
卫如意命令：“一字不差给我重复一遍。”
徐世涛告饶：“我说，我说，我那天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跟朋友闲扯时说了你一些不好听的话，说你傻，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长得不好看，脾气还大，我说什么你都相信，说你上学的时候喜欢我，给我写过情书，还说你在床上……”
她什么时候喜欢过他？什么时候写过情书给他？
“够了。”卫如意瞪着眼睛，看着他说着狠话：“你怎么没说我有眼无珠错信你这个人渣。”
一拳狠狠击中徐世涛的胸口，打他五脏剧痛，差点没背过气去。
“带我去找你的两位好朋友。”卫如意说着蛮力拔下埋在他手背上的针头，拖死狗一样把他从床上拖下来。
两人折回麻将馆，几伙人在打牌，叼着烟卷，烟雾缭绕。
“哪个是？”卫如意问徐世涛。
徐世涛颤颤巍巍抬起手，指了指角落里的两个人。
卫如意松开他，大步走过去。徐世涛的同伙挑眼看她，神色巨变。卫如意冷笑，倏地出手掀了麻将桌。“乒乒乓乓”麻将掉落满地，两人见事不好想逃，被卫如意揪回，打的他们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弄得整个麻将馆乌烟瘴气，麻将散落满地。耍钱鬼们一个个靠墙站立，神情错愕。
麦都今晚也是乌烟瘴气，惹人心烦。
408包房里，男男女女好不热闹。沈时与友人们玩着低俗游戏，另一边，宋宇独自喝着闷酒，安静寂寞。他脸上带着伤，整个人被一股阴郁之气笼罩着。沈时屁颠屁颠过来拉他，“走，别一个人傻坐着。”
“滚远点，烦着呢！”
生气的狮子，远离为妙。沈时不甩他，重新加入游戏。
房门在重击之下发出“嘭”的一声响，玩得正高兴的人们停下，男男女女当面面相视，神情诧异。
气势汹汹的卫如意拉着面目全非的徐世涛进门。沈时饶有兴味看着她，宋宇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卫如意推了满脸是伤的徐世涛一把，这怂货摔倒在宋宇面前，求饶道：“大哥，我错了，整件事都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一马。”
宋宇不说话，越过他看向卫如意，目光专注，深刻。
徐世涛作揖：“对不起，我错了，大哥您放我这一回吧。”见宋宇没反应，抬手抽打起自己的嘴巴来，边抽边说：“我不是人，我该死，我不该骗人骗钱。”
宋宇说：“五万。”
“啊！”徐世涛停手傻愣愣地看着他。
宋宇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卖车卖房卖血卖肾，后天上午10点之前必须把欠她的五万块钱还清。”
“大哥，我没钱啊！”
宋宇冷眼相向：“我出手的话，不止五万。”
徐世涛傻眼了。
宋宇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徐世涛看看卫如意的脸色，慢慢爬起来，垂头丧气走出408。
沈时等人饶有兴味瞧着这俩人。
卫如意垂下目光，对宋宇说：“对不起，是我一直把白眼狼当好人，误会了你，还说了那么多的难听的话。”
宋宇将空酒杯推到她面前，卫如意明白，弯腰拿起挂着霜的酒瓶子为他倒酒，端起酒杯递给他。
宋宇接过酒杯，一仰而尽。
卫如意说：“不生我气了。”
宋宇“嗯”了一声。
那边沈时扯了扯嘴角，招呼大家，“继续，继续，咱们玩咱们的。”
一伙人又疯闹起来。
卫如意觉得自己与其他人格格不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道馆见。”转身瞬间，眼瞳猛然睁大，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刻的她无法思考，无法移动脚步，因为她的手被宋宇攥在手里，紧紧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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