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娘子

　　第五章目的与要求

　　木时出了客栈之后，一张脸阴的好像昨日的天气，都快结冰了。

　　靠在一棵树下，阖起眼眸，嘟着嘴巴，也不跟阿锦说话。

　　阿锦倒也乐得安静。

　　突然。

　　“铮——”

　　此前一瞬，木时豁然睁开双眼，抱着阿锦，身影似是鬼魅，离开了站处！

　　原来的位置，一支箭失，入木三寸！

　　箭上系着一个小口袋。

　　木时神色一冷，双眸微眯，扫了一眼口袋，将其摘下。

　　口袋中有一枚令牌，一个纸条。

　　纸条上面写着“酉时三刻，皇宫。”

　　木时持着口袋的手顿时握紧，骨节分明。

　　“是谁？”

　　阿锦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如果不是木时，那根箭便会要了他的命！

　　木时看着阿锦，目光柔合了下来。

　　*

　　北方冬季的白天总是有些短暂，酉时已经黑了天，积雪仿佛也厚了几分，一脚踏进去都要没过脚踝。

　　木时在客栈中穿上厚厚的衣服，行动看起来都有一些笨拙，看着坐在床榻上生闷气的阿锦无奈。

　　“小阿锦，我真的没事的啊，自己去就行了。”

　　阿锦抬起头来，一动也不动的木时，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也要去。”

　　木时向前走了两步，坐在阿锦身边，笑意温柔，语气却极为坚定。

　　“不行。”

　　“你为什么非要去皇宫那种地方？问你是什么人你也不说？”

　　木时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她这次来皇城，就是为了这件事，就是为了进宫。

　　因为是皇帝找她。

　　说起来，她跟皇宫的渊源其实很深。不，应该说她师父跟皇宫的渊源很深。

　　她的师父是一个比她还要神棍一些的神棍。

　　木时自称神棍，其实是一种自嘲，她如果想，那么她可以算的很准。

　　但是她的师父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棍，因为他算卦全凭一张嘴。

　　木时很小的时候就跟她师父一起招摇撞骗了，师父大人负责忽悠，可谓是铁齿铜牙了，舌战群儒简直不在话下，而木时负责暗搓搓的告诉师父大人卦象。

　　本来木时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天天钓鱼遛鸟，日子简直赛过活神仙。
　　可是有一天，她师父突然失踪了。
　　在她师父失踪的前一夜，曾经一本正经的对木时说了几件事。

　　大意是这样的。

　　首先，是失踪的原因。
　　她师父自知寿元将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便准备云游四海，跟美人们好好逍遥一下。

　　其次，他要木时去皇城。
　　她师父曾经年少气盛，试着凭一张嘴打遍天下无敌手。然后就遇见了先皇。也就是现在皇上的爹。

　　说来也怪，那时候还没有木时呢，却也能把卦算的对个七七八八，有错的地方也不伤大雅。先皇也是求贤若渴，再加上木时的师父野心勃勃，二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当时正是乱世，也不知道是历史造就了英雄，还是英雄造就了历史。
　　总之，先皇和木时的师父一起打下了半壁江山。

　　那阵木时的师父也算是位极人臣，但是这样一来，就必定俗事缠身了。
　　木时师父也就是个闲云野鹤的命，跟着先皇打拼了几年，局势已定后，就向先皇请了辞。
　　给了先皇一个秘密的联系方法。

　　说将来有危急的事情，可以再找他一次。

　　时间就这样一点过去，等到先皇驾崩了，也没再找木时的师父。
　　时间又一点一点过去，现在的皇帝终于再次联系了木时的师父。

　　可惜，木时的师父已经老的快走不动了。
　　最后，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木时了。

　　于是木时就来到了皇城。
　　本来几年前木时就已经出发了，但是她一路上走走停停，就已经现在这个时候了。
　　也不知道危机的事情怎么样了。

　　本来嘛，师父就不欠先皇什么，日子过的清贫的很，居然一个消息就让她跨越大半个国家。

　　事可忍，孰坚决不能忍！

　　还好中间捡到了阿锦，要不然要无聊死。

　　可是，当他们终于来到了皇城里，居然接到了一根箭矢作为见面礼？

　　呵呵！真以为她木时是好脾气的人吗？！

　　宫廷王爵，与她何干？

　　*

　　客栈中。

　　木时看着阿锦拉着自己的衣角，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水汪汪，圆溜溜……

　　“娘亲——我也要去——”语气哀怨的很。

　　完全不是阿锦平时的套路。

　　木时真是有些无奈，早就应该知道这小鬼固执的要死，偏偏她还狠不下心，这下子可倒好，还撒起了娇。

　　算了，那就带着吧，反正皇宫里的那位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踪，呆在客栈里也不必和她在一起来的安全多少。大多数女人的同情心都是泛滥的。

　　“好，那就跟我一起吧。”

　　马上，她就看见了阿锦本来十分幽怨的眼睛瞬间就弯了起来。

　　笑意明显。

　　高兴的样子真是不难看出来。啧啧啧，这是谁养的孩子啊？

　　“咱俩说好，我带着你是因为在客栈里不会比呆在我身边安全，鬼知道那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反正当皇帝当这么多年的人，不会是什么好人。”木时沉吟片刻开口道：“偏偏我又对跟自己有关的近期事情算的不准，没准那位就想把你捉起来玩玩养成呢，顺便把我也给控制了。”

　　木时又想了想，不能让小孩子自我感觉太良好来的：“唔——虽然我不觉得你有那么大的价值，也就在我这里还有点价值。”

　　阿锦的脸越来越阴……

　　木时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继续自说自话：“现在猪肉好像又贵了。”

　　“……”

　　论补刀的一百零八个技巧……

　　*

　　月明星稀，没有乌鹊，倒是风刮的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划在脸上，有人家的大红灯笼挂在一边，连积雪都映成了红色，却一闪一闪的，似是繁星，煞是好看。

　　木时的脚走在上面，都发出细微的嘎吱声。说起来，快过年了吧。

　　走过一条又一条的长街，木时拉着阿锦终于到了纸条上所写的地点。

　　凭着令牌，顺利的进入皇宫，四周安静的异常。

　　跟纸条上面写的内容相同，出现了一个人来接引木时和阿锦两个人。

　　本来夜色就已深，出了灯笼照亮的地方之外，几乎任何东西看不见了，皇宫本来就很大，还七拐八拐的，木时本来就匮乏的方向感，就更加匮乏了。

　　这么东走走，西走走，总算到了地方。

　　这次虽然是皇帝老人家找木时，但是这回见的人并不是皇上。

　　或许是被交代过，或许是木时的套话功力太过厉害，这么一路上，木时已经将情况摸的七七八八了。

　　木时要见的人，是个太监。

　　已经时候过两朝天子的资深太监。

　　木时被带到了一个角落里的小木屋，阴森森的，风一刮过都好像在呜呜作响。
　　随着门被推开，木时终于见到了这个快成精的太监。

　　“程公公——”带着木时和阿锦的小侍卫恭敬的叫了一声，退出门去。

　　程公公的样子跟木时自己脑补的有一些不同。
　　在木时的想象中，一个很大岁数的太监，应该很是阴冷，一笑起来，满口都是尖锐的锯齿状牙齿。

　　呦嚯嚯嚯嚯——

　　这样笑。

　　哦，对不起，木时承认她最近听说书的讲故事有一点入迷。

　　但是这个程公公着实慈祥了些。
　　一口牙快掉光了不说，白花花的头发都是一撮一撮的。有可能是皇宫里的伙食好，脸上连皱纹都不多。
　　但是貌似有一点耳背。

　　因为小侍卫叫程公公的时候，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直在慈祥的笑，慈祥的笑——闭着眼睛。

　　木时看着程公公的样子，轻声笑了笑，也不说话，就拉着阿锦在他面前笑盈盈地站着。

　　一刻钟……
　　两刻钟……
　　三刻钟……

　　程公公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木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好像刚刚注意到木时已经来了。

　　“诶呀，真是对不住了，木时姑娘，这人啊，岁数一大了，脑子啊，身体啊，都不太好，就这么一会竟然睡过去了。”程公公说着说着还一拍脑袋。

　　装，你个老太监就继续装！

　　木时笑意不减：“是啊，这人啊，什么岁数了，就应该有什么岁数的样子，程公公您啊，操劳这么多年了，也该歇歇了。”

　　程公公神色不变：“是呦——，诶呀，当初我在先皇身边的时候，就和你的师父见过几面了。啧啧啧，那可真是一代人杰啊，”

　　换句话说，我可是跟你师父一辈的人，你个小丫头还嫩了些。

　　“诶呦，是吗，那可真是有点可惜了，应该让我师父来跟您续续旧的，可惜可惜，我师父自知寿元无多了啊。”木时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悲切。

　　“咳咳——”

　　程公公开始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抓着一边的柱子。

　　“木时姑娘，咱开始说正事吧。”

　　“皇上他……快不行了 。”

　　木时听着程公公一边咳嗽，一边神情凄切的样子，甚至觉得有一些好笑，但是她这个时候可不能笑出来，尤其是面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难怪她刚进皇宫的时候就觉得此地的感觉有一些奇怪，不像是盛世该有的气相。

　　原来是皇帝快不行了。

　　对他们神棍来说，皇家事是最看不得，说不得的。
　　本身嘛，行卜算卦就是泄露天机之事，再看皇家之事等于自取灭亡，说不定改天一块豆腐都能撞死她。

　　她还想看阿锦长大成人呢，说好的天下第一美女，妥妥的是她儿媳妇。

　　木时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迷迷糊糊的听着程公公的“絮语”。

　　大抵意思就是，皇上他快不行了，都有一些糊涂啦，这继承人还没定下来呢！这皇帝一共就有四个儿子，选新君不得好好决定一下吗？

　　三皇子李淮安失明，四皇子李澈……也就是在倚梦楼的那个汉子又是烂泥扶不上墙。
　　还有两个儿子就是大皇子李璟和六皇子李洺。

　　但是六皇子李洺尚是垂髫小儿。
　　本来淮安王成为新君已经是大家默认的事了，结果他却失了明。

　　也就是说，现在皇位的竞争选手只有大皇子李璟和三皇子淮安王。

　　假设之前的淮安王是满血选手，李璟就有七成血。现在淮安王失了明，就也可以算是七成血。
　　双方势均力敌。但是这难题就来了。

　　皇帝到底该选谁？

　　老人家说话总有一些颠三倒四，但是经过捋顺，木时倒也明白了这些事情。

　　但是下面的一番话却让木时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皇上这次找你来，不是为了让你帮忙看谁更适合继承皇位。”程公公顿了一下：“而是为了——让你帮助大皇子李璟。”

　　“除掉淮安王！”

　　木时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脏都漏跳了一拍，脸上却神色如常，连微笑的弧度都没有丝毫改变。
　　原来皇帝想要立大皇子李璟为帝？最不幸的事便是生于皇家人。

　　木时沉吟片刻，语气有些无奈：“我说程公公，你可真是高估了我，木时除了会算卦之外，就只会些花拳绣腿了，打打淫贼还将就，这杀死淮安王……可是做不到。”

　　程公公笑了笑，再次露出来没有几颗的牙：“我知道你们已经接触过了，也应该初步的了解了淮安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应该知道皇上给淮安王赐了婚。“

　　当然知道皇上给淮安和兰若两个人赐了婚，他一想起来那俩个人腻乎乎的情话就有点心塞。
　　心非常塞！

　　这老太监是不是成心的啊，这个关节提出这事，他什么意思啊？让她在大婚之日抢亲去？还是洞房花烛的时候行刺？

　　呵呵呵呵呵！真是高看她！

　　“淮安王拒婚！”

　　老太监再次用一句话就将木时拉回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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