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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晚饭时候，少女仍在外间用饭。含贞斋和西院的客房，各派了小丫鬟去送饭。
送到含贞斋的时候，那位公子正在银杏树下的石桌前坐着沉思。
晚饭很精致，白油猪肝，陈皮鸡块，象牙里脊，银鱼豆腐，琥珀冬瓜，白玉苦瓜，一碟蟹粉馒头，一大碗虾米紫菜汤，并一盘高丽产的上好大米煮的饭。
那公子看到饭食，有些诧异，但他随即温雅的笑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水心天真的答道：“公子怎么知道？”
那公子温淡的笑道：“看来你家小姐来头不小。”
水心笑笑道：“公子慢用！”
那公子看一眼高丽进贡的大米，暗暗沉思起来。
而敏心则将水心的话重复了一遍给少女听。
少女放下那剩下的半碗山药桂圆粥，低低抱怨了一句：“太甜了。”转而看向敏心，摆手道：“知道了，你这两天便好生照顾他们。我有秋心在，你且放心。”
话毕，便听见外面有小丫鬟轻喊：“敏姐姐。”
少女漫不经心道：“叫她进来回话。”
进来的小丫鬟先向少女行了一礼，才道：“姑娘，那位住进来的小姐醒了，说要请姑娘过去。”
敏心疑惑的向少女看去，不由自主道：“姑娘，这是何意？”
少女不易觉察的皱了一下眉头，她心不在焉道：“敏心，你先去问问怎么回事？”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敏心匆匆赶来，声音里透着急切，“姑娘，那位小姐似是在王府里拜访过姑娘的张小姐，她身边的侍女认出了我。怪不得，我总觉得她们眼熟呢！”
“那你有没有承认我是郡主。”少女定定的看着她，冷淡的问道。
敏心忙摇头道：“我说她们认错人了，我们姑娘姓陆。”
少女淡淡一笑道：“你做得很好。任谁问起，我现在都是陆姑娘。”
敏心点头应道：“敏心省得。”
少女目光离开她，投到屋外的夜色中，唇角浮起一丝忧郁的笑意，微微叹了口气道：“今晚我只想一个人呆着，你们陪我去外面的水轩坐会吧！”
少女说的水轩坐落在湖中，四周围以朱红色的栏杆，周围挂着的八盏玉荷琉璃灯将四外照得灯火通明。
明亮的灯光下，少女穿着一身茶绿色衫裙，镶着墨绿色缎边，头上梳着双鬟髻，一枚红玛瑙遮眉勒恰到好处的点在她的眉心，使得身上再无妆饰的她呈出几分古雅之美，透着幽静出尘的气质。
亭中燃着淡淡的龙涎香，笼在少女周身，秋心为少女续上第三杯热茶时，轩外终于有了些动静，小丫鬟将信鸽送来的信递给敏心。
敏心脸上平静如水：“姑娘，您的信。”
少女接过那一张短笺，信很短，只有两个字，“公主。”
带着惯常的淡漠神色，少女将短笺撕碎，然后右手轻挥，几十只白色蝴蝶便迎风飘到了水中，最后慢慢沉至湖中。
秋心手拿一件葱绿织锦的披风，轻轻劝道：“姑娘，信已收到。这里夜寒风大，不如回去吧！”
正在凝神的少女眼睛微暗，她漫不经心道：“好，我们回去！”
秋心忙上前为少女系上披风，未及离开，便见不远处有一陌生侍女向这里走来。少女示意敏心不必理会，径直向东院走去。
“陆小姐请留步！”那位侍女在她们身后急急开口道。
少女略一停顿，敏心不慌不忙的转身问道：“这位姐姐，敢问有何要事？”
那侍女有些不安道：“我家公子想见陆小姐一面。”
敏心脸色微沉，发作道：“贵府公子不是什么轻浮之辈，怎做如此言语？”
那侍女脸色微红，又道：“我家小姐认出陆小姐是......，公子说，既是故交，想来陆小姐定不会将他看作轻浮之辈......”
敏心看向少女。
少女懊恼的皱了皱眉头，不自知的淡淡泄出一种冷意，婉言道：“更深露重，还是请你家公子早些安置吧！”
话未落音，便听见后面一个公子诚心诚意道：“请恕陆姑娘无礼，在下实是有要事相求。”
少女微微抬头，下弦月还未出来，夜空只有几点星光。她淡淡笑道：“公子既有要事”，她吩咐敏心，“将公子让进水轩说话。”
敏心会意，将那公子请进水轩，在少女身后放下了半卷纱帘，影影绰绰，只能看见朦胧的身影。少女这才转身与那公子相对，淡淡道：“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那公子忽然道：“我记得你的声音，你真的是......”
少女眼里盈满了冷意，“张公子真是好记性！”
张明苇语气里透出淡淡的疑惑，“虽不知陆姑娘为何在此”，跟着他话锋一转道：“但有一事却要求姑娘相助。三妹需要静养几日，可我不久前刚收到急信，需要立时赶去。所以我只能将三妹托付给姑娘了。”
少女一时没有开口，但过后她意味深长的说道：“多谢。我会好好照顾令妹的。”
“应该的。”张明苇脸上浮起笑意，“有劳陆姑娘。”
少女点点头，转身道：“夜已深，张公子回去歇息吧！”纱帘上，少女的身影一晃而过，张明苇只看见一个朦胧的绿影渐渐消失在他的眼前。
少女如往常般镇静自若的向卧室走去，敏心自提着一战琉璃灯在前领路，秋心随在少女身后，淡淡的灯光投在少女眉心的那颗红玛瑙上，在夜色下红得发亮。秋心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头。少女似有察觉，看了她一眼，脸上浮着暗淡的微笑问道：“怎么？”
秋心不由向敏心看上一眼，这才低低的回道：“姑娘的心事，婢子不敢妄言。”
“你在我身边时日不短了吧！”少女平淡的问道。
秋心心中一紧，平静道：“有两年多了。”
意料之外的，少女停下脚步，忽然轻柔一笑道：“我的心思没打算瞒得过你。”
未及秋心松口气，少女又道：“但是如果你泄出去一点......”
她没有说下去，但秋心心中已是一片冰冷，忙道：“婢子不敢。”
少女冷淡一笑：“有时间还是把心思多放在茶艺上，将来别给我丢脸。”
秋心在心中微叹口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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