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王爷！

　　第三十二章

　　夜深了，掌灯的公公给陆掌天拨了拨灯芯，火光跳跃，映着陆掌天的脸色越发暗沉。

　　“皇上，南将军府上，还去吗？”罗信给陆掌天准备好便衣，刚刚陆掌天交代下来，说是要趁夜去将军府，不准惊动太后，这会儿却又不着急了。

　　陆掌天点点头：“更衣吧！”

　　罗信给陆掌天褪去黄袍，换上一件青蟒锦袍，却发现陆掌天依旧眉头深锁。

　　“皇上还没想好怎么对郡主说？”陆掌天一向不瞒他，罗信很清楚那日围猎场的事端，也知道皇上两难的无奈。

　　陆掌天轻叹一口气：“朕确实是不想她和三弟在一起，可朕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让他们分开。”陆掌天真的不知道如何向柯颜午解释这件事。从事情结束后，陆掌天就知道，他欠柯颜午一个交代，在南君宴往宫里递消息的时候，他却都还没想好，但此时柯颜午竟然质问，他没办法不做出解释。

　　“她会怪朕的吧。”

　　“皇上也是身不由己。”罗信安慰陆掌天。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皇上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控制在自己手里。

　　“走吧。守卫的人都安排好了吧。”陆掌天不得不防，那次事件，威胁的不止是陆流深，连他自己都感到心寒。

　　罗信点点头，“有齐常和胡闵守着。”

　　陆掌天点点头。这两个人随他出生入死，他是信得过的。

　　马车一路飞奔，为了掩人耳目，马蹄上都裹了棉布，即使是飞驰而过，也并不引人注目。

　　“叩见皇上……”将军府管家见到陆掌天，连忙下跪迎接。

　　“起来吧，南君宴和郡主在哪儿？”

　　“皇上请随我来。”管家在前引路：“郡主的伤虽然已无大碍，可这几天闷热潮湿，少将军怕郡主伤势恶化，特地让郡主在东厢先靠着。”

　　陆掌天点点头，“嗯，做得好。”

　　快步走进院子，门并没有关，颜雪正在门口煎着药。见到陆掌天来了，颜雪一咬下唇，愣是装作没看见，把药炉的烟都扇到了陆掌天面前。

　　“咳咳咳……”陆掌天一呛，眼泪都快被熏出来了。

　　“皇上……”罗信心疼，正要斥责颜雪，被陆掌天拦住了。陆掌天南君宴说过，这颜雪和高云天患难结情两情相悦，是自己让他们有情人天各一方，不受待见也是应该的。

　　举步进屋，柯颜午脸色还有些白，不知道是伤势恶化了还是生气的，看起来很是虚弱。靠着云绒垫，披着云纱肩，墨化之眉微微簇起，让陆掌天心里一阵心疼。

　　柯颜午也看到了陆掌天，就要起身，被陆掌天一把冲过来拦住了。

　　“别动，你受伤这些天朕都没来看你，真是对不住。”陆掌天每日都在挂念着柯颜午的伤势，可他不能去。柯颜午没有醒的时候，是他答应过陆流深要让陆流深守在她身边，待到柯颜午醒来，他已经无法给柯颜午一个交代了。

　　柯颜午展眉轻笑：“皇上自然是贵人事忙，劳皇上挂念，应该是我对不住才是。”

　　陆掌天更是别扭，柯颜午这一声声的客气分明就是责怪，他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皇上，我当初救你，是对还是错？”柯颜午自然没有错过陆掌天不知所措的停顿，决定听一听陆掌天的解释。

　　南君宴把榻上的位置换给了陆掌天，自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皇上，这些事，还是你来说会比较好。”

　　陆掌天点点头，转向柯颜午，“你什么时候想起朕来的？”

　　“有一阵了。”柯颜午还是通过罗信才想起了陆掌天，不过，她才不会说出来。

　　“为什么不告诉朕……”

　　“会有什么区别吗？”柯颜午打断了陆掌天的话，“你都封了我郡主，即使是对救命恩人，这些荣耀也已经足够。而我救你一命的恩情，也只能换来这些虚名，不是吗？”

　　“怎么会是虚名！”陆掌天着急，“朕是真心的！”

　　“不是虚名是什么，你会因为我曾经救过你就放过陆流深吗？！”

　　陆掌天沉默，他对柯颜午的并不止是感谢，在他们相隔的那几个月，他的思念早已酝酿升级，他封柯颜午为郡主是一箭三雕。一是顺应当时的情况，让柯颜午摆脱困境；二是给柯颜午和陆流深兄妹的名分，让他们无法名正言顺在一起；三是让柯颜午有名有位，不受别人欺凌。却没想到，最后伤害她的，是自己。

　　陆掌天没有办法给柯颜午满意的答案，唯有一句：“对不起。”

　　柯颜午摇摇头，“我要的不是对不起。你告诉我，要杀王爷的人，是谁派来的。”

　　陆掌天沉默半日，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柯颜午嗤笑：“皇上不会觉得你不告诉我，我就猜不到吧。今日白天，晨霁也在这儿……”

　　陆掌天一着急，脱口而出：“不关她的事！”

　　“怎么会不关她的事？”柯颜午厉声反问。

　　南君宴眉头一挑，柯颜午这套话的本事一流啊，明明自己和晨霁没说什么，柯颜午也只大概知道牵扯到晨霁的家族，没想到竟然能用“实话说不全”的方法来套话。不过，南君宴倒也没有提醒陆掌天的意思，外戚那一党，他早就看不惯了！

　　“就算不是为了就她，陆流深也不可能安全！甚至，不是流放边关，而是软禁地牢。”陆掌天话说出口，就看到柯颜午脸色剧变，便也不再隐瞒那天的事。

　　陆掌天叹了口气，“那天，戎族的人是要来杀朕的，可三弟也在，便想一箭双雕，把我们都杀了。另一波人，”陆掌天停了停，好似下了巨大的决定，“另一拨人是太后和左丞相派来的，他们是要杀了三弟。”

　　柯颜午双眼一闭，却也没有太意外，从南君宴的口风里就能知道，这件事和晨霁家有关系。左相是晨霁的祖父，太后是晨霁的堂姑，左相和太后是叔侄。难怪了，太后忌惮陆流深，想杀他再正常不过。

　　“为了隐瞒太后的阴谋，你就给王爷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我当时真的不应该就你，你根本就是个昏君！”柯颜午无语，她没想到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件事居然就是救了个昏君，要是她不救他，陆流深已经做了皇帝！一定是一个更好的皇帝！

　　“不是的！”陆掌天摇头，他无法接受自己在柯颜午心里是个昏庸无道的皇帝，“三弟的身上，有谋反的罪证……”

　　“你说什么？”

　　南君宴插话，“这个我证明，闲王身上确实有猎场行刺的字条，根据闲王所说，是戎族的人趁乱给他的，他以为不过是戎族挑拨离间，便没有上报。”

　　陆掌天点头：“他没有证据证明他的无辜，左相和戎族却递上了证据证明他有罪。”

　　“戎族和左相？你都不觉得奇怪，戎族为什么在刺杀你之后，还要递上自己和王爷合作的罪证？”

　　“戎族说行刺一事只是二皇子个人的意思，戎族对我们没有敌意。他们在猎场绑架了偷溜进来的晨霁，要求用三弟去换晨霁。”

　　柯颜午算是明白了，“戎族那个做主的没有出现在猎场，原来是绑架了晨霁，把罪名推给二皇子后，想要逃走。外戚即使刺杀陆流深不成功，也完全有理由让你把他交给戎族换得晨霁平安。”

　　陆掌天默默点头。

　　“皇上，你这个皇帝当得真窝囊。”柯颜午笑道，“太后和左相算计了王爷，也算计了你。戎族那些人联合外戚，算计了他们二王子，也算计了王爷，更算计了皇上。”

　　陆掌天不想承认，却无力反驳。

　　“呵呵，那皇上，你是做了什么，让戎族放了晨霁，又让外戚接受，只把王爷流放呢？”柯颜午呵呵笑，那笑容里的嘲讽让陆掌天握紧了拳头。

　　南君宴递给柯颜午一幅画像：“戎族三王子。”

　　柯颜午打开画像，竟然是那日和叶青比武的侍卫，真古宁。

　　“原来如此。”戎族三王子设计让二王子刺杀陆流深，二王子自然不能再回到戎族，便也无力争夺王位，陆掌天大概就是威胁三王子要把真相告诉戎族王，才让三王子放了晨霁。三王子手上没了人，外戚那边便也无法要求陆掌天把陆流深送给戎族，陆掌天一折中，给了个流放，也算安了外戚的心。

　　一切都已经了然。柯颜午却觉得好笑到笑不出来。

　　“朕知道，你对朕一定失望透顶，不过，朕也在努力，努力让自己不会再被外戚左右。”陆掌天向柯颜午保证。

　　柯颜午面不改色，嘴角的微笑没有一丝信任。

　　陆掌天捏了捏拳头，转身回宫。

　　“站住！”

　　陆掌天停下脚步，听到身后柯颜午幽幽地说：“要阻止外戚的第一步，便是不能娶晨霁。”

　　陆掌天又如何会不知道：“所以朕至今未娶。朕，不会娶晨霁的。”

　　“为什么不？”柯颜午语气凛冽，“你不仅要娶晨霁，还要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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