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修罗的城堡 II 暗古堡

　　如果她自以为能瞒天过海，那就大错特错了。
　　——塞琳娜

　　兴许是因为一夜没睡，等冷星睁开眼时，天幕已经变成了深蓝色，最后的夕阳余晖渐渐消散，夜色开始降临。
　　“云希声？”她翻了个身，扭头去看另一张床上的好友，只见对方一脸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上下左右不断滑动。
　　“醒了？”云希声打开床头灯，又扫了眼手表，“你睡得真久。”
　　“都说了昨晚没睡好嘛。”冷星打了个哈欠后爬起来，睡眼惺忪，脚步虚浮地走向卫生间洗脸，“你在玩什么？”
　　“2048，一个小游戏。”云希声望着屏幕上，最大的数字已经是六位数，内心也很绝望，“又没有网络，我也不喜欢看电视，只能玩游戏了。”
　　冷星往脸上拍了几捧水后，稍稍清醒了一些。
　　“你没睡觉吗？”
　　“睡了，我又没那么困。”云希声丢下手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倒是你，是不是一夜没睡？”
　　“差不多吧，也没什么事可干，看看小说和电影，勉强睡着几个小时吧。对了，新酒店睡着还行吧？”
　　云希声面色如常地回答她：“连锁酒店么，就那样，不好不坏。”
　　“这样啊。”一年没见，云希声的撒谎功夫显然精进了许多，“那我咋看你眼圈发青，也是一副通宵的样子。”
　　“我和你一样常年熬夜，一天两天又消不掉。”云希声换下睡衣，又涂上水乳，“七点多了，该吃晚饭了。”
　　“那就走吧。”冷星也飞速换好衣服，只拿着手机便往门外走，“我早午饭都没吃，也饿了。”
　　“我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剪个头发……”云希声仍未死心，开始第二轮劝说，“我挺想去染色，要不要一起呢？”
　　她那颗头十九年来没烫没染，发质极好，像丝绸般柔软顺滑。为了拖冷星下水，不，剪发，她都抱着慷慨就义的心情准备献出自己的头发了。
　　“行呀，我陪你去，然后我不剪。”冷星拧开门，非常贴心地拒绝了她的提议，“闲着也是闲着。你想来个什么色？”
　　“不了不了，既然你不和我一起，那我也不弄了。”崇尚自然才是美，和冷星一样坚决抵制化学染发剂的云希声同学才不想目的没达到反而把自己搭进去，果断变脸表示自己没有兴趣继续。
　　“欸，干嘛非要拉着我啦，你想染想烫都可以呀，我就坐在你旁边等待见证奇迹的时刻好了。”
　　她们刚一出门就和董事长小姐与她的保镖队长撞了个正着。四人站在走廊里，面面相觑了几秒后，不约而同地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塞琳娜。”
　　“云，Vivien。”董事长小姐简单地和她们打招呼，“我准备去吃晚餐，你们呢？”
　　“我们也是。”冷星还没来得及开口，云希声已经脱口而出。
　　冷星内心默默垂泪，经过昨天的不愉快后，她能够和董事长小姐维持表面和平已经接近极限，再坐在一张桌上“把酒言欢”，只怕她没过多久就会忍不住掀翻整张餐桌。
　　毕竟没有人喜欢在吃饭时被站在身后的两个保镖盯着看，仿佛一颗价值连城的钻石，只要稍不留意就会长腿跑了似的。
　　“那就一起吧。”塞琳娜语气轻快地提议，“想吃什么？”
　　话已至此，总不好拂了董事长小姐的面子。冷星本想随口表示出门逛逛，然后找个地方飞速解决，就算继续被保镖盯着，至少不用面对董事长小姐。现在只能同意对方的提议，免得像昨天一样不愉快。
　　“什么都行。”反正她吃什么都没胃口。
　　“我也是。”云希声对吃相当无所谓，毕竟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又不是为了吃饭。
　　她们一同去了酒店餐厅，各怀心事地等待上菜。尽管董事长小姐的身材纤瘦到足以和千汐月媲美，但还是坚持吃健身餐，只来了份蔬菜沙拉和鸡胸肉。不过她生活作风艰苦朴素，却没有苛待客人。冷星和云希声瞠目惊舌，看着一盘盘菜端上来，足够喂饱她们至少两天后，有些坐不住了。
　　“那个……我们吃不了这么多。”云希声饱含歉意地微笑着，“会不会有些浪费？”
　　“没关系，把保镖叫来一起吃。”塞琳娜早就准备好了应对方案，“你们想喝什么饮料？”
　　“白水就行。”
　　“我也是。”
　　“真的不需要么？”
　　服务员极有眼色地端上各种饮品，冷星和云希声对视，犹豫了一秒后改了主意。
　　“橙汁。”冷星万年不变地选择喝橙汁。
　　“可乐。”云希声是碳酸饮料的忠实拥趸。
　　董事长小姐回以慈母般温暖的笑容，心满意足地望着她们拿起杯子，然后抿了几口。
　　这顿饭没吃多久，因为很快两个人很快便觉得非常困倦，困到眼睛都睁不开。冷星勉强聚起精神，想要拍云希声一下，手指却使不上多少力气。在歪头睡过去的刹那，她从眼皮的缝隙间瞥到已经靠着椅背陷入梦乡的塞琳娜。
　　云希声同样难以抵抗睡魔的折磨，只是她和冷星不同，尽管昏昏欲睡，但又离彻底入眠了差了一步，醉酒般的感觉顺着大脑一路传遍全身。她甚至没发觉“睡着”的董事长小姐等了好一会儿，确认她们俩失去抵抗能力后，才睁开眼睛，目光一如既往锃亮如钢刀。
　　“把她带回房间。”塞琳娜指着冷星吩咐其中两个保镖，“让她睡到床上。另一个带到我房间里，我有事情要谈。”
　　董事长小姐，你把人都弄昏了还怎么谈事情？
　　不过手下保镖忠心耿耿且毫无冷星和云希声能够害死猫的好奇心，机器人般动作迅速、分毫不差地执行指令。不到十分钟功夫，冷星躺在她的床上，盖着被子，睡得格外香甜，云希声则被架到了董事长小姐的房间，双手被铁链拷在椅背的竖条处，双腿分开，一边拷在一条椅子腿上，像极了东京食尸鬼中金木研被壁虎折磨的姿势。
　　云希声没有多少知觉，但不代表对周遭一切一无所知。她能感觉到有人架着她的胳膊，一左一右地搀扶她走进房间，让她坐在椅子上。她的意识越发模糊，但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叮叮当当的铁链声没能引起她的警觉，或者说即便她能听到也无力反抗。
　　“咔嚓。”铁索在铁环处扣紧，她的双手被勒出红痕，冰冷的金属贴近皮肤，她却感觉不到分毫。直到皮鞋撞击地板的声音响起，离她越来越近，她才似有感应般抬起头来。
　　眼前闪过一条花色的丝巾，被若有若无的微风吹动，轻盈地在眼前旋转跳跃。
　　“为什么……”云希声试图提问，然而一开口声音异常沙哑，像是砂纸相互摩擦。她口干舌燥，嗓子里升腾起一股火焰，灼烧着舌尖，一切她尚存感觉的地方。
　　“为什么？”丝巾的主人冰冷地大笑，蹲下身子后，平视她眯得只剩一条缝的双眼，“事到如今你还问我为什么？呵，你以为只有你才会玩这些手段吗，我亲爱的朋友？”
　　她的手掌覆上云希声的头发，从头顶缓慢地厮磨，一路下滑直到后颈，那脆弱的地方被她铁钳般的手指扣住，似乎只要稍稍用力，面前这个亚洲女生的颈骨便会折断，头颅与脊柱分离。
　　“为什么……”云希声喃喃低语道，“朋友……你不是她的……”
　　“朋友吗？”丝巾拂过她泛起潮红的面孔，“啊，朋友，你会这样伤朋友的心么？你会认为她心怀恶意么？你会在对方救了自己的性命之后，反过来质问对方居心不良么？”
　　轻若无语的声音落地，房间内安静至极，再无其他声响，连窗外喧嚣的蝉鸣声都听不到分毫。
　　只有云希声越来越紊乱的呼吸声，深深浅浅，打在那条丝巾上。
　　“她也这样对待你，只是这一切却要你替她承受。”笑意渐渐弥散，最后化作虚无。
　　塞琳娜的手离开了她，伸向自己的脖颈，极其缓慢地解开了那条丝巾。
　　“没什么的，我承受过比这更难熬的折磨。”即使眼皮沉重无比，只透过一道细缝，云希声也清晰地捕捉到董事长小姐细白脖颈处那道狰狞的伤疤，长长一道，划过喉咙，然后向后蜿蜒，“几乎没有人看到过它，包括Vivien。”
　　塞琳娜指着那道伤痕。
　　“你……”那痕迹太恐怖，像是钝刀不断厮磨皮肉后留下，从形状来看，董事长小姐的1/3个脖颈大概都被割开了，“你……”
　　黑暗骤然降临，冰块般的双手绕到云希声的后脑处，丝巾蒙住她的眼睛，又打了个死结。
　　视觉被骤然剥夺让云希声的心重重下坠，然而她还是努力克制，尽量不泄露出一丝恐惧：“你想做什么？”
　　“我想要和你谈心。”塞琳娜的指尖抚摸着她的脸颊，又渐渐滑到嘴唇处，“我想要知道，这张说出那么多谎言的嘴，会不会愿意吐露一些真相呢？”
　　“什么……”
　　“你说了那么多的谎言，你对Vivien，对我，甚至对……让我猜猜看，或许是那个人？不，那个吸血鬼。”董事长小姐的表情骤然变得冷酷至极，“而我现在想听真话！”
　　触觉变得迟钝，嗅觉也麻木起来，视觉又被剥夺，五感只剩下两种。在这样的时刻，听觉却越发敏锐，连塞琳娜靠近她后最细微的声响都清晰可闻，甚至包括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跳得真快啊。”塞琳娜的手掌贴着她的心口，“看来你也很紧张么。放心，我不会用测谎仪那种不够可靠的东西。”
　　一杯无色澄清的液体被递到她的另一只手里。
　　“Vivien应该告诉过你了，能源、生命科技和信息技术只是The Williams Group表面的三大板块，真正藏于幕后的是皇冠重工。如你所想，我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于军火。”
　　云希声垂着头一语不发。
　　“那么，请你来充当一下我的试验品吧，云小姐。”杯子触到云希声的嘴唇，液体漫了上来，“如果这里是魔法世界，那这便可以叫做’吐真剂’。”
　　“你就不怕……”云希声勉强偏过头，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会告诉冷星吗？”
　　“如果你能记得这一切的话。”那声音令她不寒而栗，“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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