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没那么容易

　　“少爷。”

　　或明或暗的亮光在黑暗中轻轻一晃，光滑的玻璃内，彻底一片黑暗，半秒后车门从内传来”咔嚓——”一声轻响，站在车门旁的男人身形笔直，立刻弯下腰拉开车门。

　　车门内走出一个少年，在月色朦胧的笼罩下，他年轻的面庞尤显稚嫩，赤红色的眼瞳通透得像是玻璃珠子，少年身穿剪裁得体的棕色三件式西装，立领的白色衬衫，蔷薇红的短发得体干净地向后梳起来，少年褪下手上的纯白色手套，站在车尾的另一个黑衣男人立马走上前，恭敬地接下。

　　这里是海岸边的大型仓库，人烟稀少，街道边的路灯早已罢工，从黑暗的寂静里，微弱地传来一阵被捂住的痛呼声，还有拳头不断砸在肉上的闷响声。

　　少年不知在想什么，静立片刻后，他抬脚向仓库里走去。

　　“少爷？”

　　少年的脚步未停，另一个沉默的黑衣男人警告地对着出声的男人使着眼色，出声的男人仿佛也反应过来，慌忙地捂住自己的嘴。

　　在已经被弃用的大型仓库里还堆立着不少运货铁箱，向着宽敞的过道走过去，就能看见黑暗中一片被灯光笼罩住的亮堂。

　　五六个黑衣的男人笔直地站立在一侧，看见走进来的红发少年，恭敬地一致弯腰。

　　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已经被揍得看不清脸，他急促微弱的呼吸在这片恭敬的沉默中尤为明显，忽地，他的喉咙里冒出两声古怪的闷笑，这笑声很快张狂起来，在寂静的环境里，尖锐到刺耳。

　　“赤司征十郎！”

　　怒吼的声音喊出少年的名字，刚才的大笑声好像消耗了他不少的力气，此刻他的呼吸声像是破掉的拉风箱，红肿的眼睛努力地睁开，他瞪着面前的少年，咬牙切齿地想要站起来撕下他的血肉。

　　“果然是你。”

　　“呵——”

　　明亮的灯光在赤司的发丝间晕出细小的光圈，染出温暖的颜色，可那双深邃幽静的红眸，此刻清冷而淡漠。

　　他站在川口悠太的对面，身姿挺拔，灯光穿过他的身体，在川口悠太身上落下一道阴冷的影子。

　　“当然是我。”赤司的眼尾轻轻上挑，隐含嘲讽地看着面前不成人样的人：“看来川口同学果然没有自知之明。”

　　“我还以为你敢那样做，就已经准备好了承受代价呢。”

　　背光的少年眉目间一片凛冽，赤红色的眼瞳比平时更显幽深。窗外微弱的月光和一旁的灯光交织在他身上，就像是站在光明里。

　　“代价？”栗色的刘海挡住了川口悠太的神情，他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古怪地闷笑两声，然后他抬起头，努力地睁大眼睛，挑衅地瞪着赤司。

　　“她本来就属于我！”川口悠太呲开的嘴唇下一片血迹，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对面的红发少年。

　　“你们能在一起多久？一个月？一年？！你觉得她爱你，其实她不过是个谁都能爱的女人，谁爱她，她就爱谁。”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被她抛弃的滋味。”

　　赤司没有回应，他静静地立在那里，半晌后，少年扯起唇角，和他对视的川口悠太却在瞬间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滞了。

　　少年一红一金的双眼微微睁大，异色的眼瞳里仿若包罗万物，柔和的线条被狠厉所取代，这个时刻的赤司征十郎，从内而外都散发着阴冷的寒光。

　　川口悠太原本清秀的脸上布满了淤青红肿，可他却觉得自己的额头渗出了冷汗，脸上没了血色，他颤抖了，不敢再看这个宛若厉鬼的少年，却挪不开眼。

　　看着赤司阴森的眼神，他忽地明白了，今天的赤司绝不会放过他。

　　红发少年眼睑微合，他抬起头，深呼吸一口气，透过天窗照射进来的微弱月光，静悄悄地看着一切，少年却仿若感受到了万物，又拥有了一切。

　　他忽然弯起唇角，愉悦地笑意出现在眼角，他睁开微眯的眼睛，最后低头看一眼川口悠太，冷漠的眼神却没有一点温度，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少年挺拔清瘦的身影遁入阴暗，淡漠的命令还留在原地。

　　“既然如此，滚下地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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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仓库的少年摊开手心，一直紧跟其后的男人立马放入那个黑色的手机，少年点亮屏幕，微光像是点亮了世界，排成列的信息在屏幕上跳动。

　　少年的面容一霎之间被柔和取代，眉目之间含着清浅的笑意，赤司点出一条短信简略的回复，一边弯腰坐进车内。

　　“少爷。”来自前排的低声并未让少年抬起头，但男人知道这是继续的意思，他有些犹豫，很快又果断地继续汇报。

　　“老爷那边来了电话，似乎知道您中途离开了酒会…”

　　“嗯。”

　　少年放下手机，脸上还残留着温柔的笑意，赤红色的眼瞳却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冷硬，他看向车窗外，夜晚路边的灯光明亮，刺得他微微眯眼，片刻后他像是在喃喃低语，却又像是在下命令的口气。

　　“果然，让所有人都跪下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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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光祭的前一周。

　　赤司在起床的那一刻就在大脑里整理清楚了一整天的计划，这件事情对他而言轻松，把不该想的东西踢出去，把应该仔细考虑的计划好，这样的习惯，自他记事以来，保持至今。

　　习惯这种东西对人而言是致命的，所以他一直很重视。

　　就好比那些不该想的事情，当你习惯控制自己的大脑，这些事情连出现在你脑海里的可能性都不会有。

　　但是，今天显然不太顺利。

　　赤司坐起身，捏一捏鼻梁，下床拉开沉重的窗帘，屋外蓬勃生长的青松，在清晨散发出生动的气息，少年靠着窗边垂眸思索片刻，然后他抬起的红眸一片清明，从容地转身朝屋里走去。

　　没关系，很多事情还没有失去控制，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照例在便利店前下车，赤司一眼就看到了那道等待的纤细身影，少年不紧不慢地走过去，然后两人打个招呼，一起朝着学校走去。

　　今天的世界和往常没多大区别，她还是会主动挑起话题，声音软软糯糯地和赤司讲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少年忽然觉得思绪有些跑偏，他在前一秒分神思考着，为什么他在世界身体里的时候，从来没觉得那具身体的声音这么软，好像掺进了蜜糖一样，光是听着，心底就柔软地一塌糊涂。

　　他极快地拉回思绪，不时的回应着点头，神态谦和矜贵，一举一动都和以前的那个赤司毫无差别。

　　但他难得的没有分散精力，去注意到少女声音里夹杂的疲累。

　　上课了。

　　世界坐回了赤司的斜前方，少年忽然在安静的课堂上勾唇一笑，他能看见她写字时轻微震动的肩膀，绑起的马尾上深蓝色的蝴蝶结，洁白娇嫩的耳廓，粉嫩嫩的耳坠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捏，还有她埋头看课本….

　　等等，头埋那么低干嘛，不知道这样对眼睛不好吗？

　　少女抬起小手拈着碎发向耳后轻轻一绕，那纤细的指尖像是绕在了赤司心头。

　　然后他猛地收回视线，用全部的精神控制着自己的注意力，冷着脸盯住黑板，前方君突兀地一抖，一头乱毛的男生茫然地左顾右盼。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冷！”

　　十几分钟后，下课铃打响，历史老师叹口气，搞不明白怎么连最聪明的赤司君都是一脸苦大仇深，难道真是他讲的太难了？

　　自我怀疑的历史老师疲倦地挥挥手，下课吧，他需要去思考人生。

　　到了午餐时间。

　　赤司难得感到几分无力，一上午的课而已，不至于让他如此疲倦，他瞟一眼空着手慢步走过来的少女，算是找到了原因。

　　世界是有小心思的，她不带便当，就不用和赤司单独去天台上吃饭，门口传来一声娇俏的呼喊，世界开心地挥挥手，脚一拐，直接朝五月奔过去。

　　赤司无声地冷笑，站起身跟着少女的脚步，看懂她的心思就像看白纸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正合他心意。

　　好了，部活时间到。

　　“初鹿野呢。”

　　“啊？！”

　　五月茫然地渣渣大眼睛，一脸懵逼地看着冷淡的赤司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赤司君说的初鹿野是谁。

　　“.....世界去水池那边洗毛巾了。”

　　瞅着转身朝球场走去的队长，五月缓缓捂住不由自主张大的嘴巴，站在她身后的是孤零零练习投篮的绿间。

　　“赤司君....这是和世界吵架了？！”

　　少女自言自语地惊叹出声，她疑惑地摸着下巴，赤司君那么喜欢世界，两个人怎么可能吵架…这太不可思议了。

　　绿间手里还拿着一颗篮球，推眼镜这个动作已经成为习惯，很多时候甚至在他不经意之间，手指已经搭上了鼻梁。

　　绿发少年低头看一眼手里这颗橙色的圆形物体，然后他又抬起头，在门边找到了赤司的身影，他的脚步有点重，走出篮球馆大门，转弯消失不见。

　　“彭——”

　　“哇~~~又是三分球~”，回过神的五月兴高采烈地低头记录。

　　绿间蜷缩一下手指，刚才他意识到了自己想要推眼镜的动作，深思几秒的少年轻笑一声，转身从推车里拿出篮球，继续练习投篮。

　　"不知道什么时候，赤司才能意识到，初鹿野世界已经变成了他的习惯。"

　　——而习惯，于他和赤司这种人而言，往往扎入血肉，难以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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