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没那么容易

　　推开初鹿野家庭院的花式铁艺门，赤司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健太郎，中年男人穿着抹茶绿的短袖汗衫，被门廊悬挂的黄色灯光笼罩着，瞟见他就赶紧迎上来。

　　“世界你回来了，怎么样，那小子老不老实，有没有动手动脚？”

　　健太郎心痛的看着女儿一脸云淡风轻，拦着她转来转去痛心疾首的陈述自己的看法。

　　“世界你要相信爸爸看人的眼光！”健太郎挺直腰背势要掰正女儿的三观：“那个红毛的家伙看起来很正经，其实那就是个逗比啊！！！”

　　暂且不提健太郎如此时髦的比喻方式，赤司忍不住瞟一眼满脸焦急的”父亲”，心里呵呵一声笑，对于自己被形容成逗比这件事情做出回应：“爸爸，您多虑了。”

　　健太郎夸张的叹口气，他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劝服女儿远离红毛珍爱生命，正准备继续教育，推开门出现在”父女”两人面前的幸子毫不留情打断了他：“行了！你一个成年人在背后说人家小孩子坏话丢不丢人，世界别理你爸爸，快去洗澡。”

　　赤司弯起嘴角点点头，顺从地往里走，还被老婆大人堵在门外教育的健太郎一脸悲愤，大声的为自己申辩：“你们怎么都不信我，那就是头猪想来拱我们家的小白菜啊！！”

　　不知道算是拱白菜的猪还是被拱的小白菜，赤司生平第一次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自己绊倒自己。

　　幸子已经在次卧旁边的浴室为他准备好睡衣，赤司走进小浴室，为每天到来的洗澡时间叹口气，趁着门口的夫妇还在拌嘴，直接关掉浴室的照明灯。

　　拧开淋浴的开关，让嘈杂的水声占据所有的思绪，现在的他不觉得自己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等同于脱掉"世界"的衣服，闭上眼睛尽量不触碰滑腻娇嫩的肌肤，有点认命的走进花洒喷出的水幕之中。

　　五分钟，赤司走出浴室。

　　他能感到自己很好的维持了面部平淡的表情，拿着毛巾揉擦湿漉漉的长发，经过他多次的叮嘱暗示，幸子现在给他准备的睡衣都是保守又普通的长袖长裤。

　　回到世界的房间关好门，拿下头上的毛巾，赤司靠在门上，吁出一口气，揉搓一下掌心，想甩掉像是还留在他手心的柔软触感，难得的有些自暴自弃。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收住自己瞬间放空的思绪，赤司整理好情绪吹干头发，刚坐到床边，又想起某个人天天不耐其烦的嘱托。

　　熟练的从桌上瓶瓶罐罐中挑出一瓶白色的润肤水，这是世界每天都跟他念叨的牌子，也是不明白这家伙都变成男人了，怎么还在关注哪个牌子又出了适合她使用的少女系列。

　　赤司往脸上随意涂抹了一些，又拿起一瓶乳液，打开就能闻到清爽的牛奶香，他忍不住多瞟了两眼，这个牌子算是在他脑子里留下了痕迹。

　　关灯上床，柔软舒适的枕头似乎隐约还留着她淡淡的香气，赤司忍不住被打乱了平稳的呼吸，感到气息间都萦绕着让人难以抗拒的甜味，像是她略带湿润的唇畔和安静的呼吸还近在咫尺，他却不想做任何挣扎，在这种仿若陪伴的安心感受下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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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站在赤司家的书房门前，身上已经换好了绸制睡衣，夜晚已经不再让人感到凉意。她轻松的绕开二楼走廊经过的佣人们，跨进书房关好大门。

　　她记得管家提到过赤司家在此处庄园居住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久，但每次走进这间书房，她都为快要耸入天花板的藏书量感到诧异，然而管家无意间询问她是否需要购进新书时，她才知道赤司已经阅览过这间屋子里的每一本书。

　　——“真是人各有命啊。”

　　世界晃着脑袋感叹几秒，走到偌大的书房尽头，这里和书柜之间形成一个小小的夹角，世界熟练的拉过一旁待客沙发上的坐垫，拖到此处坐下，背靠着书柜抽出就放在旁边书架上的厚本书籍。

　　这是一本年代已久的相册。

　　上面没有任何灰尘，像是时常被人翻阅一样，保管的非常精心，世界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直接翻到中间一页照片。

　　是一个看上去四五岁的红发小男孩，应该是夏日的阳光照耀着他嫩白的肌肤一层红晕，他开心的笑容稚嫩又可爱，手里抱着的是颗比他脑袋还要大的崭新篮球，红发男孩兴奋的紧紧抱住它，像是最珍贵的宝物。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位打着阳伞的少妇，同样的蔷薇红发温顺的搭在肩上，精致的容貌在阳伞的阴影下有些模糊，但依旧能让人惊叹于她的美丽，红发女人坐在白色的花园椅子上，右手宠溺的拥住红发小男孩，世界忍不住轻抚照片上她嘴角幸福的笑意。

　　像是过了很久，世界合上相册。

　　脑袋向后靠在书柜上，闭目之间她的右手还在不经意抚摸相册封面。

　　世界想起今晚站在自己对面的赤司，想起他那句低沉近似呢喃的话语。

　　“委屈你了，阿世。”

　　世界摸不透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不知道是灯光太亮还是夜色太暗，她好不容易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赤司的床上了，她头痛的使劲敲两下脑袋，近似惶恐的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把赤司那张本来看起来是自己的脸，却又完全不像是自己的脸，从脑子里踢出去。

　　她迷迷糊糊的睡梦里一会是开学典礼上眼神睥睨的红发少年，一会是随时笑意温和的赤司，又出现了总是对自己露出有点无奈表情的阿征，还有那天樱花树下和她差点贴上脸的黑发少女，最后她恍然看见了自己仰着脑袋被赤司蒙住双眼，指缝间隙中她看见了他的眼睛，那么近，怦然心动间她像是已经被吸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黑色大海中。

　　世界突地睁开双眼，坐起身。

　　她捂住心口，一阵深呼吸，她少有如此复杂的情绪，世界再次翻开那张旧照片，泛黄的边角像是多次被人拿在手指间，世界捏住那一处痕迹拿起照片，不远处翠绿色的复古式台灯发出黄色的光线，她忽地感到大脑一阵空白。

　　只剩下眼前照片上男孩的笑脸，和不久前路灯下注视着自己的赤司重合起来。

　　她想起那双认真看着自己的眼睛里，糅合了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白色的灯光微弱的照到他脸上，黑色的头发被蒙上一层发白的薄雾，没有他惯有的矜贵笑脸，没有夹杂在温和表情里冷漠的神态，那个人就这样一脸平淡的看着她，却像是道出了所有的感情。

　　她居然能清晰的听见自己屏住呼吸，听见自己的心跳，听见藏在心底最深的那朵从未期待盛开的小花轻轻传来细小的窸窣声，仿若感受到微弱的阳光，颤动着摇曳绽放。

　　“阿征。”

　　世界深吸一口气，睫毛轻颤，她上前一步缓缓靠近他，唇瓣柔软的相贴，她闭上眼睛，感受来自他的温暖。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开心，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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