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婚

　　韩枞自然不会坐视自己的父亲和旧情人当着母亲的面叙旧，在韩立江回答之前抢先质问站在一旁好像事不关己的青年：“韩梓，你来我家有何贵干？”

　　“哥，那天听大嫂说你身体有了起色，妈和我是特地来探望的。”他特意向秦觅看了一眼，相当友好地笑了笑，又转向韩立江说，“……没想到爸和阿姨也在。”

　　秦觅真是有口难言，韩梓故意表现得跟她很熟的样子，是诚心要挑起她和韩枞的矛盾，即使韩枞不会误会，那他妈妈呢，会不会觉得她这个儿媳妇是个“叛徒”？

　　韩枞表面上看不出异样，但秦觅仍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深切的厌恶和不耐：“多谢关心，但不瞒你说，医生说我这阶段仍需静养，不能久坐。二位的好意我已经领会了，我也不便虚留。等过一阵子我痊愈了，再摆下宴席答谢二位。”

　　他这道逐客令一下，韩梓还没说什么，韩立江倒先勃然大怒：“当着我的面赶人，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韩枞用冷静得近乎冷漠的声音回道：“您希望我怎么做呢？”

　　韩立江沉着脸说：“他是你弟弟，身体里流着和你一样的血！”

　　韩枞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

　　这时候韩梓的妈妈出来圆场：“立江，不需要为了我们娘俩弄得一家人剑拔弩张。我们今天来能见到姐姐……和你，已经十分开心了。实不相瞒，今天我们是听说你和姐姐在这儿才特地来的，为的就是向姐姐道声歉。”

　　从他们进来就没有开过口的韩母终于正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冷笑道：“既然知道自己会破坏别人家庭和睦，任何有尊严的人都不会腆着脸上门来。对了，我都快忘了，你连亲姐夫都能下手，哪还有一丝尊严可言。”

　　女人欲言又止，终是叹了口气：“姐姐，二十多年都过去了，我们的孩子也长大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让他们两兄弟好好相处不好吗？”

　　韩母看了韩梓一眼，“兄弟？我只生了一个孩子，韩枞哪来的什么兄弟？现在已经不是乱攀亲戚的时候了。”

　　韩立江闻言看着身边的妻子，声音不怒自威：“韩梓是我的儿子，韩枞的弟弟，这一点不是你能够否认得了的。”

　　韩枞摇头笑了：“爸，我做了这么多年独生子女已经习惯了，您在哪儿给我找来这么大一个弟弟？”

　　韩梓听了他的话也不生气，温声劝解道：“哥，血缘关系是没办法否认的。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没关系，我们相处久了，误会总会慢慢解开的。”说到这里他还转头对秦觅说：“大嫂，快帮我劝劝哥。”

　　秦觅在心里把他骂了无数遍，可惜不能发作，只能微笑着回答他：“韩先生，这声大嫂可担不起。”

　　“那天不是答应了帮我做我哥的思想工作么，”韩梓露出一个仿佛与她再熟稔不过的笑，笑得秦觅毛骨悚然，“怎么，反被我哥说服了？”

　　韩梓的妈妈满脸纵容孩子的慈爱笑容，叹着气说：“好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老一辈的不掺和。看着你们在一起和睦，我就放心了。”

　　韩枞已经不再费心掩饰自己的不耐，揉着太阳穴对韩立江说：“父亲，我有些累了，不如我送您和妈回去？”

　　韩立江冷冷地看着韩枞，秦觅看了心里凉了一半，那眼神不像在看自己的儿子，倒像是在看一个不听使唤的下属，“怎么，要赶你老子走？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只要我活着，想什么时候收回都可以。”

　　韩枞面无表情地回答：“您不怕沦为商界的笑柄，大可以这么做。”

　　“混账！”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韩立江腾地站起来，“啪”地一巴掌打在韩枞脸上。

　　“韩立江，你还是不是人！”韩母狠狠骂了一句，慌忙过来看韩枞的脸，那里已经留下了通红的掌痕，韩立江这一巴掌没留力，过一会被打的地方就会肿起来。

　　秦觅气得声音都不稳了，厉声质问韩立江：“爸，阿枞向来对您孝顺，今天您当着我们的面打他，就不怕伤了他的心吗？”

　　韩枞在后面冷漠地说：“觅觅，别说了！他心里的想法，不是我们只言片语就能改变的。”

　　韩梓趁着客厅里一片混乱道：“爸，哥累了咱们去我那里，您和我妈也好久没见面了。”

　　韩立江点点头，抬步要走。

　　韩母原本正俯着身看韩枞脸上的伤，这会儿站起来，平静说道：“韩立江，你可以不要脸面，我方雅云还要。如果你要跟着方雅蕾这个勾引姐夫的女人走，可以先和我离婚。”

　　韩梓的妈妈满脸焦急，哽咽着说：“姐姐，我这次回来不是要打扰你和立江……和姐夫的，如果你们因为我而闹矛盾，那我仍旧回美国去，带着韩梓一起离开，不会再惹你不高兴了。”

　　方雅云不屑道：“如果你真有廉耻这种东西，就不会在我怀孕时和我丈夫搞在一起。他不是个好东西，你嘛，跟他也算是物以类聚。”

　　韩立江把已经开始擦眼泪的女人挡在身前，背对着自己的妻子，跟他的妻妹说：“今天你不该来。走吧，我们去韩梓那里转转。”

　　韩梓不好意思地冲秦觅他们说：“那我们就先走了。阿姨，大哥大嫂，有空常过来做客。”

　　在快要出去的时候，他忽然回过身，远远地对秦觅说：“对了嫂子，我换了号码，待会给你发过去，有空打给我。”

　　这无耻的混蛋。秦觅真后悔刚才没狠狠打上他几巴掌。

　　那三个人出去后，客厅里彻底安静下来。韩枞叹了口气，握着他妈妈的手问：“妈，你不要紧吧？”

　　方雅云勉强笑笑，安慰他说：“妈没事，还有些事要去处理，你也累了，和觅觅在家休息吧。”她离开的时候，不知是否是错觉，秦觅觉得她看自己的眼光已经不似原来友善。

　　她走后秦觅忙去为韩枞准备冰袋冷敷，韩枞看着她担忧的眼，笑了一下：“我也没事，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我的力量确实不能和父亲相抗衡，所以现在也只好忍了。”他揉揉眉心，疲惫地说：“我先回房间歇一小会儿，要麻烦你跟阿姨说收拾一下了。”

　　秦觅说：“我陪你。”

　　他又笑了，摇头说：“觅觅，我想单独呆一会儿，可以吗？”

　　秦觅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愿违逆他的意思，只能点点头看着他上了二楼。

　　叫来阿姨收拾好餐厅和客厅之后，秦觅才感觉到浑身疲惫，准备去客房先休息一会，走到二楼，忽然听见主卧里有声音——女人的说话声，听上去无比耳熟，因为那就是秦觅自己的声音。

　　她觉得怪异至极，推门进去，就见韩枞躺在床上，声音是从旁边的手机里传出来的。“你在听什么？”

　　韩枞扭过头看了看她，说：“有人发过来的音频。”

　　他把那一段音频从头又放了一遍。秦觅心头震惊，因为那竟是她那天和韩梓见面时的录音！韩梓竟然把那天的话剪录出来发给韩枞，真是变态！她听着自己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你和你哥哥长得很像。”

　　——韩先生约我出来，就是为了闲聊？
　　还有那个男人的。
　　——叫我韩梓就好，如果秦小姐不介意，我也想直呼你的名字，这样比较亲切点。
　　——我做不了韩枞的主。
　　——吹吹枕边风总是可以的吧？就当是你送我的见面礼了。
　　——效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你别抱太大希望。

　　韩枞关了音频，闭上眼倚在床头，轻声问：“觅觅，我和他真的很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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