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一个我

　　“您好，请问两位需要什么帮助吗？”

　　身穿粉色护士服的护士小姐，用她热情甜美的嗓音惊醒了进入医院一楼大厅后，却茫然不知所措的李然和林墨两人。兴许是不到周末的缘故，这会儿来医院里看病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她们俩才如此成功且讯速地引起了值班护士的注意。

　　此刻收到提醒的林墨懒洋洋地抬起头，先是面无表情地打量了护士小姐一眼，随后，还没等李然开口，她便语不惊人死不休般地从嘴里嘣出了这么两句话：
　　“我要打胎，去几楼？”

　　闻言，护士小姐似乎有些诧异地愣了一下，与此同时，她那原本十分机械化的笑容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很快地，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马恢复了方才的僵尸笑容，十分熟练地伸手指向一个窗口，对两人微笑道：

　　“看妇科去二楼，两位请先到那边窗口挂号。”

　　“哦，好的好的，谢谢！”

　　想要快些逃离这窘境的李然一边笑着感谢，一边赶紧拉起林墨的手，快步朝挂号窗口走去。全然不顾林墨看到她对着护士小姐一脸谦卑的谄笑后，那明显鄙视的眼神。

　　“哎，不对！”

　　原本正昂头走路的林墨忽然小声嘀咕着停在了原地，愣了几秒钟后，皱眉自言自语道：

　　“我来打胎，看什么腹科？那小娘们哄我们玩呢吧？”

　　正说着，她竟返身朝着那个已经远去的护士小姐走了过去。

　　见状，李然赶紧一遛小跑着把她拉了回来，同时一脸无奈地小声提醒道：

　　“傻子，做人流不看妇科，难道看男科吗？”

　　听到这儿，林墨方才如梦初醒般地‘哦’了一声，挑眉冷笑道：

　　“原来是妇科啊，嗬！我就说嘛……打胎怎么会看腹科……”

　　李然听了，却是没好气道：

　　“平日里你总爱叫我傻大姐，可我觉得啊，你才是真的傻大姐呢！连妇科和腹科都分不清！”

　　“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又没整过这些，以前来医院看病，都是叶朗跑前跑后的—”

　　当听到‘叶朗’这个名字从林墨嘴里不经意间蹦出来时，李然突然感觉心里一紧。

　　果然，说完这句话，林墨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随着额头青筋的暴起，她的脸色瞬间由粉嫩变得火红，像极了一只熟透的苹果，慢慢地，红色褪去，两颊遂又化为一片渗人的苍白。
　　四周的空气如凝固了一般，李然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恰到好处地笑容，试探道：

　　“今天这事儿，他知道吧？”

　　听到这话，林墨身体猛地一颤，接着她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然一眼，缓缓吐出四个字：

　　“这不重要。”

　　捣腾了半天，终于办好就诊卡，挂上号之后，两人鬼鬼祟祟地在二楼妇科门诊室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时，一个看上去约摸十八九岁的眼镜男挽着一位脸色苍白却明显稚气未脱的女生，小心翼翼地从妇科门诊室旁边的手术室里走了出来。在打她们跟前经过的时候，李然清晰地听到男生小声嘟囔道：

　　“妈的，不是说无痛人流吗？全他妈骗人的！”

　　闻声，李然条件反射般地朝林墨望去，却见她面无表情地哼了声，道：

　　“哪有什么无痛人流，都是骗傻子的。也不想想看，这拿小刀往身上割一下，能不疼吗！”

　　是啊，身体上的疼痛或许还可用麻药暂时缓解，可心上的痛，恐怕却只能她一个人独自承受了。

　　“林墨。”

　　听到有人叫号，两人赶紧起身走了进去。

　　“你们谁来看病？”

　　一个看上去约摸四十来岁的女大夫，用询问的目光打量着她们。

　　“我……”

　　林墨坐下后，一脸漠然道：

　　“我来打胎。”

　　“哦。”

　　听到这样的答复，女大夫脸上的表情并无太大变化，似是看惯了这样的事情，她只是瞟了林墨一眼后，便以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道：

　　“先去做个尿检，然后拿着检查结果过来。”

　　“我在家测过了，怎么还要检查？”

　　一听还要做检查，林墨很疑惑。

　　“早早孕检查受多种因素影响，为了准确起见，您需要再检测一下。”

　　说完，女大夫似乎有些不耐烦，头也不抬道：

　　“你们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了没了，谢谢你啊医生。”

　　觉察到大夫态度已经不太友好的李然一边陪笑，一边赶紧拉着林墨走了出来，小声道：

　　“走吧走吧，听医生的话不会有错的。”

　　“切。”

　　林墨翻了个白眼，说：

　　“你是医院花多少钱请来的狗腿子啊？跟他们这么一心？”

　　私人医院收费虽贵，办事效率倒高，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闺女，你没怀孕啊？”

　　女大夫拿着单子看了又看，笑道：

　　“你的检查结果是阴性。没有怀孕。”

　　什么！

　　“开什么玩笑？”

　　林墨有些不相信，追问道：

　　“我都两个月没来月经了，而且在家测的时候，确实是两道杠啊？”

　　“呃……”

　　女大夫撇了撇嘴，胸有成竹道：

　　“月经不调而已。哎，你们这些小姑娘啊，大冬天的，穿这么少，寒气都钻进身体里了，加上经期又不注意，乱吃东西，最容易月经不调了……”

　　李然已经忘了大夫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她只记得，自己和林墨无比尴尬地望了对方一眼后，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

　　“这就是你说的糗事吗？”

　　坐在回家的大巴车上，夏承旭望着李然，饶有兴致地点头道：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尬尴。不过，你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我，也不怕墨墨找你算账啊？”

　　“没事没事，老黑这会儿估计早坐上飞机了。再说了，你答应过我要保密的！”

　　李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夏承旭，道：

　　“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当然不会。”

　　夏承旭说话间，突然伸出左手轻轻地摸了摸李然的头发，柔声道：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会骗你。”

　　是啊，他从来都不会骗我。就像我从来都不愿意接受他的感情那样，这样的局面，已经存在好久了吧。久到，我已经忘了这最开始是在什么时候。

　　‘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却走进你安排的战局。我没有坚强的防备，也没有后路可以退……’

　　李然悄悄戴上耳塞，扭头望向窗外，车厢内的乘客不断呼出的哈气凝结在车窗上，形成了一层白茫茫的屏嶂。但就是这层看似脆弱的屏障，却将外界与车厢切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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