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

　　太医到了之后，只是简单地检查了一下王思宁和林莫挽的伤势，就指挥着随行的宫人内监将王思宁和林莫挽送到了离御花园最近的揽月轩。

　　只不过太医的诊治很敷衍，即便王思宁和林莫挽已经被安置在了揽月轩，也并未做细致的检查，连包扎也只是简简单单的，这般心不在焉的样子，让林静怡感到十分的不满。

　　“你们这些太医是怎么做事的！两位主子身上的伤虽瞧不出有多严重，却也该悉心查看，仔细分辨，而后对症下药，万不可因着瞧着并无大碍，而疏忽懈怠了，若是因你们的过失而令两位主子留下什么病根儿，又岂是你们能够担待得起的？”

　　林静怡身着服色与寻常宫人并无太多区别，前来应诊的太医并未细看，倒未曾留心林静怡也在此处，不过以为普通侍女而已，只是此番虽已知是林静怡，却也多有些怠慢之意，不过因着林静怡入宫多年，却一直未曾得宠之故。

　　“林采女若要这般说，臣等也无可奈何，但王嫔与丽贵人的伤势的确不如林采女看来那么严重，只消简单包扎注意饮食，这日日换药的功夫妥当了，便也就无甚大碍了，又何须林采女这般紧张。”

　　林静怡虽在诗书上稍有涉猎，却在医道上一无所知，即便心中颇为担忧，奈何也辩不过一口咬定王思宁与林莫挽并无大碍的太医。

　　太医开了活血散瘀的方子，交给了小内监去煎药，便收拾了药箱要离开。

　　“听闻王嫔和丽贵人摔着了，怎么好好的这般不小心，太医可瞧过了吗，伤势可要紧？可万万马虎不得，若是留了病根子，可就不好受了。”

　　太后娘娘的声音突然出现，吓得方才还一派闲适的太医一脸的煞白，林静怡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候在了门口给太后问安。

　　对于在这个时候适时出现的太后娘娘，林静怡还是满心感激的，且那太医也不过是应付了事，并没有详加检查，此番有太后娘娘过问，即便那太医再有心推脱，也是无法的了。

　　太医颤颤巍巍地给太后问了安，一时间竟没有开口回太后的话。

　　“回太后娘娘的话，方才太医已为王嫔与丽贵人详加检查了，且已然下了定论，两位主子的伤并不碍事，只是些许擦伤而已，只消按时服药换药即可，太医也已开了几副活血祛瘀的方子，按方调理便是了。”

　　林静怡倒是一五一十地将方才太医所说的话都转述给了太后，太后听罢也不过点了点头，并未对此有何言辞，只是瞧着太医时的那眼神，却是极为狠戾的。

　　王思宁本就身子弱些，虽有林莫挽挡了一下，身上的伤势到底还是重的，便躺在榻上，瞧着恹恹的，倒是林莫挽伤在手臂上，身上倒还好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只不过两人的脸色都瞧着不太好。

　　“既然并无大碍，怎的王嫔和丽贵人的脸色瞧着如此苍白，莫不是还有什么就里尚未查明白，许是这太医根本医术不济，根本瞧不出什么病根儿来，也罢，你也不必再在太医院中当差了，离宫回家去吧。”

　　太后不过是冷了脸说了几句罢了，那名太医竟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开口说话都不会回了。

　　林静怡尾随着太后，瞧着两人病怏怏的样子，着实是心生不忍，太后亦是眉头微蹙，打量了她俩许久，一声叹息之后，便吩咐了人着太医院院判唐亦元来给两人诊断。

　　唐亦元来得倒是快，瞧着倒是年纪轻轻的样子，却到了这院判的地位，倒真是让人觉得意外。

　　一番细致的检查之后，唐亦元皱着眉头，似是在斟酌着什么，也未曾开方，反而让人心里惴惴不安的，极为难受，而太后亦不曾催促。

　　“回太后娘娘，两位主子的伤虽算不得伤筋动骨，但这一摔难免会有些损伤，王嫔身子羸弱，又受了惊吓，此番伤得虽然不重，但也要好好调理一番，压压惊才好，而丽贵人的左手手肘受到撞击，脚踝也有些轻微扭伤，这就需要仔细些了。”

　　太后似乎对此很不以为然，打量了王思宁和林莫挽好一会儿，忽然嘴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

　　“既然如此，那她二人的伤势痊愈之前，就交由你全权负责了，若是有什么遗留的症状，哀家可就那你是问了。”

　　唐亦元极为不卑不亢地应答了几句之后，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药方，内服外敷倒有好些方子。

　　王思宁方才尚在略略的失神当中，这会子倒是回过了神来，只不过那苍白的脸色，瞧着着实让人心疼得紧，太后握着王思宁的手，脸上难得的瞧出了几分愁色与担忧来。

　　“好端端的，怎就这般不留神，瞧瞧，都伤着了，也被吓着了吧，不过这会子也不妨事了，唐亦元是个医术不错的，你安心便是了，定会让你完好如初的，往后可不能这般不小心了，丽贵人也是，即便你救人心切，也合该小心为上。”

　　林莫挽连连称是，在太后面前，不敢有半点得色。

　　“是臣妾太过不小心了，连累了贵人妹妹与臣妾一道受累了，瞧着妹妹的手臂，倒是伤得有些重了，似乎连动弹一下都是难的，臣妾不过是受了点惊吓，说来倒也算不得什么，真是对不住贵人妹妹了。”

　　林莫挽微微一笑，似是了然于心，又似未曾想到一般，面上的少许羞涩，倒更是添了几分姿色。

　　“罢了，你们只消好好养伤便可，往后也不必再提起此事，哀家也必不会让你们白白受了这番苦楚。”

　　太后并未在揽月轩滞留多久，不过瞧着王思宁与林莫挽并无大碍之后，嘱咐了几句便也回了含寿宫，只是方才被冷落在一旁的林静怡冷眼旁观着，心下颇有些计较，似是在寻思着什么一般，身影一闪，便寻了人送王思宁与林莫挽回宫。

　　这一晚，除却林静怡未能好好安睡之外，赵笙霞亦未能入睡，含寿宫外的花岗岩上，赵笙霞直直地跪着，晨蕤姑姑站在赵笙霞的身旁，虽是美其名曰的照看着罚跪的赵笙霞，不过是监视罢了。

　　在宫里，晚上的风是极冷的，况又是在这深秋时分，这一夜过去，赵笙霞被罚跪了一夜的事情，便在宫中传扬开来，私下里沸沸扬扬的。

　　“顺常主子，这罚跪的时辰已经到了，主子便可早些回去了，另则，主子这三个月的月俸已然被罚没了，调理王嫔与丽贵人伤势的那些药材便由这些银子来采购了，老身派人送主子回去吧。”

　　跪了一夜的赵笙霞扶着早已经酸软不已的腿站了起来，抬头看着金光熠熠的含寿宫匾额，笑得极为勉强。

　　赵笙霞回头看着晨蕤姑姑，抿着薄唇，眼中饱含怒意，脸上却是恬然的笑容。

　　“多谢姑姑提醒，此番为何受罚，我心中明白得很，也请姑姑代为禀告太后娘娘，虽被责罚，然我心中仍旧感激万分。”

　　没有紫衣在身边服侍的赵笙霞，此番看起来极为形单影只，走起路来也是很不便利的。

　　在赵笙霞被罚跪的第二天，太后娘娘突然下达旨意，王思宁被赐下康字为封号，便被称为康嫔，而林莫挽也因为这一次的摔伤，得晋为嫔，只是最不曾为人想到的，便是受罚的赵笙霞竟也被赐下了谦字为封号，着实令人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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