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

　　外头议论纷纷，反倒是瑶光殿与行云馆安静得很，仿佛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一般，闲暇之时，林莫挽与令贵嫔也会一道儿寻寻乐子。

　　也不知是怎么的，本以为外头的流言蜚语总会自行消散下去，可是没想到却有愈演愈烈之势，而主事的和妃却没有丝毫压制下去的意思，反倒是有任由其自行发展的意思，只不过和妃既然没有心思去处置这些事，自然也是觉得无关痛痒，旁人便更不会因此出头。

　　不过几日的工夫，为冬节的到来所做的准备已然就绪，那些总是嚼舌根的宫人们完成了手中的活计，一下子也就松泛了许多，那些胡乱猜疑的话也随之少了下来，竟也让人觉得有些不太习惯了。

　　太后身边的晨蔚姑姑往各宫各殿传达了太后的旨意，冬至这一日的朝觐如常进行，只不过礼罢之后，尚需妃嫔们一块儿到万佛阁祈福。

　　虽说这不过是太后的一句口谕罢了，却让宫中之人都心生诧异，冬至朝觐太庙原是祖制，半分更改不得，但前往万佛阁祈福又是怎么一回事，着实是令人费解得很。

　　“你说太后娘娘忽然下旨，众人往万佛阁祈福，到底是所谓何事呢。”

　　经这两年来精心的调养，康嫔的气色已然好了许多，即便如今已如此寒冷，倒也不见康嫔的面色如同以往那么苍白。

　　“太后娘娘的意思，又岂是你我能够轻易猜透的呢，既然太后娘娘着众人一同前往，自然是有太后娘娘的深意了，只不过如今宫中子嗣单薄，这才是宫里头所有人的一块心病吧，哪一日皇上膝下儿女成群了，或许才会好一些吧。”

　　林莫挽话中的郁郁，康嫔自然也是听得出来的，只是想劝也无从劝起：“罢了，太后娘娘素来最为心疼和妃娘娘，即便是为了子嗣之事，也许最希望的也是和妃能够诞下皇子，而我却是无福的，这身子骨从来都不济事，倒也只能羡慕令贵嫔，好歹膝下有一女。”

　　“怎么这会子，倒是你先惆怅起来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又何必如此自苦，难道你便要这般模样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吗？”

　　含寿宫中，太后正摆弄着一件正红色绣龙凤双喜的礼服，林莫挽与康嫔刚刚踏入的时候，便见着了这件礼服，都微微一怔，但旋即如同寻常一般，给太后问安。

　　太后也未曾回过头去看，只是言道：“你们都起来吧，过来看看这件礼服可有什么瑕疵的地方，哀家可不希望到时候要用了，却出了什么纰漏。”

　　林莫挽和康嫔都打量着太后手中的这件礼服，真真只能说是完美得很，无论是裁剪还是刺绣，都是最上乘的，想必也是汇集了不少巧手之人才能做出这样一件绝世孤品，二人皆出言赞叹，只不过太后的面容依旧是凝重的很，仿佛是有什么心事压在心头。

　　“你们两个一向都是极有眼光的，既然你们都说好，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这件礼服还是当年哀家出嫁之时所着的婚服，如今一晃那么多年了，再看到这件礼服，竟也有些恍如隔世的意味，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宫里有大婚之喜。”

　　从来只有皇上大婚，才能够有人穿上这样的礼服，而太后此话一出，想来便是有让皇上立后之意了，只是这皇后的人选，却不是太后会轻易说出来的，旁人自然也不会更不敢在太后面前显露出有半分猜度的意味。

　　“再过三日便是冬至的大日子了，晨蔚必然已将哀家的意思传达给了你们，至于其中的意味，就算别人参悟不透，你二人也必然是能够猜到几分的，皇上登基也已经有两年光景了，可膝下却只有令贵嫔的一位公主，实在是朝臣不安万民惶恐，你二人也是皇上身边说得上话的人，也多劝劝皇上，别忙于朝政，就忘了还有承继宗嗣的重任，哀家老了，也还想过一过含饴弄孙的日子。”

　　太后这一番话说下来，又是想皇上立后，又想皇上多多亲近后宫嫔妃，能够早日诞育皇嗣，瞧着倒真是极为关心皇上，却不知怎么的，总是透露出一些让人奇怪的意味。

　　“太后娘娘为皇上之母，为皇上如此殚精竭虑，皇上必然是十分感激的，况皇上又怎会令太后娘娘失望呢，也许不出几个月，太后娘娘就能有感受含饴弄孙的乐趣的时候了呢。”

　　康嫔的话倒是让太后笑了，只是那笑容却不见得那么开怀，或许身在深宫之中多年，也早已习惯了这样吧。

　　林莫挽并不敢有过多的念头，深怕万一自己猜度错了，便是怎么也不会原谅自己。

　　冬至日，太庙朝觐之后，众妃嫔尾随着太后一路步行至万佛阁，晨蕤姑姑早已在此将一切准备妥当。

　　太后上了香之后，便是众妃嫔以位分高低先后上香，可未必众人都有诚心，而太后待得众人上香完毕，便在扫视了众人一眼，那威严气度着实令人心中一颤。

　　“今日召集众妃到此进香，也是为了众妃祈福，如今后宫子嗣单薄，唯恐皇帝无后嗣继承，哀家便做下了一个决定，来日不管是谁先为皇帝诞下皇子，那么她就是大晋名副其实的皇后，哀家今日同众妃一同来此，便是要求佛祖赐福，能够令皇帝子孙昌茂。”

　　诞下皇长子者便为皇后，这样的诱惑又岂是寻常人能够抵挡得了的，太后的话令众人皆眼前一亮，仿佛已然看到了凤冠就在眼前似的。

　　而和妃原本显得兴致缺缺的模样，也因为太后的话而颇为震惊，只不过她却是最快恢复寻常的人，好似她对后位并无兴趣一般。

　　众人散去之后，自然也有不少人在盘算着如何能够接近皇上，只是此事又谈何容易。

　　“和妃姐姐，还请慢走一步。”

　　和妃站住了脚，见唤住她的人是南宫慎仪，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姐姐见着妹妹，又何须是如此模样呢，倒是让妹妹有些不敢靠近姐姐了呢，不过姐姐无论是怎样的模样，都是那么令人倾倒，只是不知是否能令皇上对姐姐倾心不已呢。”

　　和妃轻轻哼了一声，道：“难道南宫妹妹唤住本宫，就只为了说这些吗，不仅毫无意义，也实在是无趣得很，不过看南宫妹妹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看来是真的胸有成竹了，只不过不晓得妹妹你有没有那样的好福气了，南宫一族当年就被赶下了台，如今再如何，也回不到过去了，是不是觉得即便只是后位，也已经足够了呢。”

　　南宫慎仪倒真是面不改色，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姐姐此言差矣，妹妹不过是想着前几日在姐姐宫中姐姐对妹妹的提点，心中很是感激罢了，姐姐怎就提起了往事呢，不过妹妹倒真是有几句话想与姐姐说说，虽然后位是很让人向往，但后位只有一个，却不是人人都能够得到的，可是如果妹妹真的有这样的福气诞下皇子的话……”

　　这后头的话，南宫慎仪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心中明亮的人，自然是晓得南宫慎仪话中的意思的，只不过却也不好当众说出来。

　　“妹妹果然是志向远大，如今皇上也是常去妹妹的汲芳阁，想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只不过本宫也想提醒妹妹一句，凡事可不要想得太圆满了，毕竟生下来到底是男是女还尚未可知，若是如令贵嫔一般，只是一个女儿，岂不是白费了心思。”

　　和妃并没有与南宫慎仪多废话，仿佛见着她就觉得晦气一般，很快就离开了，只余下南宫慎仪一个人站着，气得脸色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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