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

　　端木婉柔抿了抿嘴，许久之后，才含笑低了头：“姑姑的话，侄女儿心中明白了，皇上表哥从小都很心疼我，一定是不会不顾念旧情的。”

　　太后礼佛的时候，一向不喜欢有人打扰，晨蔚姑姑点上了一支檀香之后，便抬手向端木婉柔招了招手，示意她拿着纸笔离开佛堂，免得打扰了太后。

　　“姑姑这常年礼佛，一直都是由几位姑姑在身边服侍的，宫里的事情，几位姑姑想必是非常清楚的了，只是不知道是否愿意指点我一二呢。”

　　晨蔚姑姑沏了一杯六安瓜片，端到了端木婉柔的面前，面对端木婉柔的问话，晨蔚姑姑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一心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老奴在太后跟前伺候了多年，一向只知谨言慎行忠心侍主，至于其他的事情，老奴一概不知，姑娘既然留在了宫里，有些事情还是自己慢慢揣摩更好些，只不过老奴要多一句嘴，太后娘娘虽然与姑娘亲厚，但终究是尊卑有别，私底下姑娘称呼太后娘娘一句姑姑，自然是无妨的，只是却不能忘了礼数，老奴只是一介奴才，宫中的宫女太监们称呼老奴一声姑姑，是看在老奴的年资上，姑娘贵胄出身，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儿，老奴不敢担姑娘的一句姑姑。”

　　端木婉柔没有想到会在晨蔚姑姑这儿碰到一个钉子，只不过念在晨蔚姑姑在太后身边多年，也不敢轻易得罪。

　　在含寿宫中，终究是无趣的，端木婉柔并不想在此等候太后礼佛完毕，况且已经多年不曾入宫，也想到处走走，也许能遇上皇上也不一定。

　　林莫挽畏寒，入冬之后，大多时间都留在了行云馆中，甚少外出走动，可又极为惦念如今开得正好的红梅，便想着起身出去剪几枝梅花回来插瓶。

　　锦栎拿过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披在了林莫挽的身上，温言道：“如今天寒地冻的，主子如今身子重，又是极畏寒的，是万万受不得冻的，小路子已经去拿手炉了，还请主子稍待片刻。”

　　“你倒是知道我的心思，原来早作了准备，这个时节梅花开得正好，可不想辜负了它盛开的美景。”

　　锦栎含笑不语，从小路子的手中拿过手炉递到了林莫挽的手中。

　　林莫挽出了行云馆，一阵寒风吹了过来，林莫挽不自觉地缩了一缩，捂着手炉的手也紧了紧，上林苑中的梅花正怒放着，远远看去，红彤彤的一片，看着特别喜人。

　　上林苑的梅花，素来都是有人打理的，林莫挽召来了莳花宫女，将那些还含苞待放的花枝剪下来了一些，都是一些非常不错的枝桠。

　　“没想到，莳花宫女里头也有如此懂得挑选花枝的，锦栎，你说是吧，如此懂得花草的人，若是只是做一个莳花宫女倒是可惜了。”

　　待得花枝足够插瓶之后，林莫挽还不想回去，只让锦栎现将花枝拿回去，再来上林苑。

　　端木婉柔无旁处可去，去往乾元殿，却被人拦了下来，这让端木婉柔觉得被扫了颜面，脸色差得很，但依旧是非常倨傲的模样。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吗？我来给皇上请安，你们却将我生生拦在了外头，这样冷的天，若是我在乾元殿外被冻着了，你们可是担待不起的！”

　　虽然端木婉柔出言恫吓，却依旧无法改变被阻拦在外的结果，只是这时候，一个总管打扮的內监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端木婉柔一眼。

　　“呦，这不是端木姑娘吗，这些个人都是新来的，不认识姑娘，才会把姑娘拦在了外头，是奴才没有把他们教好，姑娘大人有大量，可不要见怪才好，只不过这会儿皇上正有要事在办，实在是无暇容姑娘入内见驾，不如姑娘晚些时候再来。”

　　这话说出口，端木婉柔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只不过到了此刻，却是见不到皇上，绝不会离开了。

　　“张公公一张巧嘴，这话说的，果然是让人心里舒坦了许多，但我是来给皇上请安的，却不是尔等几句话就能够大法得了的，要么就让我进去，要么让皇上下口谕让我回去。”

　　张泾知道眼前这位端木家的小姐不是好惹的，见她执意要入内面圣，倒也不好将她硬生生地就撂在了外头。

　　“既然姑娘如此执意，奴才就不多劝了，这就进去请示皇上，还请姑娘在此静候片刻，奴才去去就来。”

　　张泾转身进了乾元殿，却并没有向皇上禀报此事。

　　此时，皇上正在批阅着来自边关的紧急奏折，而定侯家的千金上官梓薰正陪在皇上的身边，这时候又是红袖添香的场面，又怎能让端木婉柔进来呢。

　　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皇上一目十行地翻阅着，好不容易批阅完之后，才搁下了手中的朱笔，上官梓薰轻柔地替皇上按捏着后颈。

　　“张泾，方才你匆匆出去，又匆匆回来，是遇到了设么事吗？”

　　面对皇上突然的问话，张泾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道：“奴才见到了端木姑娘，她想给皇上请安，但在外头被人挡下了，瞧着心绪不太好，像是着恼了，奴才安抚了她几句，这会子怕还在外头候着呢。”

　　“她倒真是会找时候，让她回去吧，外头冷得很，若真是因此病了，朕还要到太后面前受挂落，张泾，你亲自把她送回去。”

　　张泾领了旨，送了端木婉柔回去，但端木婉柔的脸色并不好看，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让人一瞧就晓得是受了气了。

　　途径上林苑的时候，端木婉柔瞧见林莫挽一个人，上前去打了招呼。

　　“林容华，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瞧着你的身子，也不适合在外头受寒，不如让张泾送一送你，这样皇上也会安心的，况且你怀着身孕，都重视着呢。”

　　张泾是皇上身边得脸的人，得了皇上的差遣送端木婉柔回去，却不想端木婉柔竟开始指使他了，张泾虽然不满，但到底是在宫里多年的人了，丝毫不见不悦之色。

　　“多谢端木姑娘好意，这时候锦栎也快到了，又怎敢劳烦张公公呢，皇上身边从来缺不了的人，陪在姑娘身边，足见皇上对姑娘的关心，姑娘为了能让皇上安心，应当让张公公将姑娘送回，也好让张公公回去好复旨。”

　　锦栎的步子有些急，额上是细密的汗珠。

　　见到端木婉柔与张泾都在这儿，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话说的，容华主子才说起锦栎，这人就到了，容华主子身子重，锦栎可要看护好了，皇上对容华主子可是着紧得很啊。”

　　张泾是个极有眼色的人，锦栎既然到了这里，自然也就无需他将林莫挽送回去了。

　　“锦栎，咱们回去吧，端木姑娘，我就先行一步了。”

　　上官梓薰与林莫挽自小相熟，如今受皇上旨意入宫，便一心想与林莫挽见一见，只是自入宫之后，多在皇上身边伺候，甚少有离开乾元殿的时候。

　　正要布晚膳的时候，皇上阻了下来：“不必在乾元殿摆膳了，朕去行云馆看看林容华，梓薰，你就暂且不要去了，毕竟如今你也身份未明。”

　　也许是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上官梓薰并不觉得意外。

　　行云馆中，瑞莹将一碗熬的浓浓姜汤端了进来，林莫挽皱着眉头喝了下去，口中还残留了些辛辣的味道。

　　“到了这个时候，行云馆还没有布膳，难道是担心朕会前来吗？”

　　皇上突然驾临，让众人措手不及，只不过皇上还是很快免了众人的礼，更是扶了林莫挽坐下。

　　锦栎奉了茶之后，道：“晚膳已经备妥了，只待主子一句吩咐，便可布膳了，只是主子最喜欢的鸡炖翅还欠些火候，算一算时辰，也该到上桌的时候了。”

　　“如此，便布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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