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蛇为夫

　　脚下大地轻轻颤动，不断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来，高高的宫墙像是要将倾的大厦过，压抑地叶芷几乎喘不过来气，可叶芷丝毫不敢放慢一丝脚步，像是不知疲惫地在笔直看不见尽头的走廊内不停奔跑。

　　沉重单一的脚步声在叶芷耳边回荡，淡淡雾气萦绕前方，始终模模糊糊看不清景象，叫叶芷忍不住去怀疑自己是否一直在原地踏步。

　　“叶白，叶白……”叶芷不觉地一遍遍低唤，脑海里乱糟糟闪过数种想法。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叶白现在有没有事，七上八下的一颗心就像是悬在万丈深渊上，一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

　　蓦然，眼前迷雾突然散去，豁然开朗，叶芷一眼就看到了正殿宽阔广场上缠斗不清的三人。

　　缠斗中，叶白忽然像是有所感应望向了叶芷的方向，熟悉的身影叫他有片刻的闪神，无意识地出手一缓，凤华眼眸精光闪烁，毫不犹豫针对叶白露出的破绽痛下杀手，一击得手，原本跟难啃骨头一样的叶白竟轻飘飘的顺着他的力道，像纸片一样飘了出去，连身后的白蛇虚影都四下溃散开来，叶白嘴角隐秘的划过诡异的笑意，凤华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啊！”离火惊呼一声，旁边的叶芷同时脸色一白，痛哼一声，连连倒退。

　　“叶白。”

　　少女低弱的声音却犹如尖锐的锥子划过冰面的声音一般刺耳凄厉，凤华眼角瞄到那个缓缓走来的身影时，顿时大彻大悟，叶白这厮竟是借他的手，来使苦肉计？

　　是可忍孰不可忍！气得牙痒痒的凤华欲上前在给叶白来那么一下，来成全他的“重伤将亡”的心思，只是一道身影却先他一步，挡在叶白跟前。

　　“凤华！”

　　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下颔微微扬起，粉唇紧抿，叶芷面无表情地看着凤华，不怒自威的气势叫凤华心中一惊，随后赶来的花萼见状，双眼笑眯眯地弯起，真是个天资聪颖的姑娘，刚教的都会灵活运用了。

　　没错，眼下的情形，为了震慑住凤华不对叶白再下杀手，叶芷不自觉地将花萼刚刚所教宾礼中的一些浅显的知识运用其中了。容貌不变，身姿不变，仅仅是细微地眼神和眉梢的变化，整个人的气度却是与原来的平和无争有了截然不同的改变，还显稚嫩的气度，尚可让在场的人晃一晃神。

　　离火在一旁欲言又止，对着这样的叶芷，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太陌生的感觉……

　　见喝住凤华，心里焦急的叶芷转身去看叶白的伤势，花萼眼里露出些许的失望，总归还是缺乏砥砺，这一转身的动作不免露出了些许惶急无措，方才好不容易形成的气度，这一下怕是全没了。

　　只是旁人想什么，叶芷却是无暇顾及，现下，她满眼都只能看叶白无力的躺在地上，白衣上沾满了血迹和尘土，下半身更是直接化作了蛇尾，玉白色的蛇尾一道道刺目的血痕，隐隐刺激着叶芷的眼眶。

　　澄澈宁静的乌眸阴沉的像是要掀起滔天巨浪的海面，叶芷深吸一口气，掩在衣袖下的手狠狠的不动声色地掐了自己一把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几欲暴裂开来的情绪。她沉默着伸手，小心翼翼的扶起叶白，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

　　“疼吗？”叶芷轻声问。

　　“疼。”睫毛微垂，掩去眼底还未彻底散去的阴戾，叶白扫了凤华和离火一样，顿了顿，才说：“只是再疼，都比不上听见你要赶我走疼。”

　　“我何时说过要赶你走？”任叶芷想破脑袋都不记得自己曾说过这话。

　　“他们说的。”

　　叶芷闻言，抬眸淡淡地看了看心虚的离火和不自在的凤华，徐徐解释道：“以后莫轻信旁人的话，你在哪儿，我在哪儿，说好的生死不弃，你怎么反倒是忘了？”

　　心中一动，想起被酒鬼刻意隐瞒的三生契，叶白迟疑道：“你知道？”

　　“你忘了？迷迭香中看到的。”

　　“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我知道。”叶芷点头，认真地察看着叶白的伤势，道道伤口，不是皮开肉绽，便是一片焦黑……

　　两人旁若无人的架势，倒是让一旁的凤华和离火有些尴尬，特别是凤华他都做好应付叶芷暴跳如雷的震怒，可谁想她的反应却是如此平淡，静静看戏的花萼不可置否地挑挑眉，勉强为叶芷的表现做出了评价，孺子可教也。

　　“我有两个问题想请教凤王，不知凤王可否予以解答？”检查过叶白伤势后，脸色冷寒若冰，阴沉似墨的叶芷冷冷地问道。

　　“……你问。”凤华道。

　　“第一，我何时说过了要离叶白而去这等话来？凤王贵为一族之王，难道还不懂何为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第二，我家叶白虽是少年模样，可来到人世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不知他这等不懂事的小蛇，是何处惹到了凤王，竟烦劳您如此痛下杀手？”

　　凤华气得脸色通红，自从贵为凤王他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他为她好，反过来她居然还护着那妖孽，句句刺他，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招来何等妖物？

　　“跟凤华无关，那句话是我说的，叶白不能再待在你身边，你可知他是什么人？”离火眉头紧蹙，忧虑地盯着叶芷说。

　　叶白神色不明看着背对着自己，坚定维护着他的少女，他的身份？这些人难道只会拿着他的身份说事？

　　“我知道。”在场众人都因为叶芷的回答一愣，叶白却牵起嘴角，叶芷顿了顿，漠然道：“他不是人，是白蛇妖，还是我自己亲自养大，与我共生死的白蛇妖。”

　　这种场合不能笑的，最起码不能笑出声啊！忍笑忍得万分辛苦的花萼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子，肩膀一抖一抖，她第一次遇见这么呆的人，实在太逗了。

　　“既然，你这么信他，那我就让你看看他到底是什么货色。”凤华额角青筋一跳一跳，忍无可忍地一扬手，叶芷条件反射抬手去挡，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红色流光已如流星从叶芷手背划过。

　　“凤华！你在做什么？”静默半晌，离火第一个大叫起来。

　　惊魂未定，没料想凤华居然敢对她出手的叶芷被叶白大力按在那里，紧紧抓着她的手，看是伤到了哪里。

　　叶芷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殷红的鲜血却是缓缓地从手背上的伤口渗出，其实凤华出手看似动静颇大，但还是有些分寸，不过划破了皮，渗出了几点血珠罢了。

　　蓦地，叶白眼眸里多了点迷惘，微微动了动鼻子，空气中多出那一丝血腥味是如此的鲜美，让人根本无法抗拒，金色的竖瞳里的渴望是如此的明显，直面着他的叶芷想装没看见都没法，那是对血肉的渴望。

　　迷惘的竖瞳没有焦距地望着眼前的人，叶白嘴角不由自主地挂上恍若能迷惑众生的笑容，缓缓地低头，好像着魔一样……

　　等等，等等，看着叶白的动作，叶芷在心里狂呼，不是她想得那样吧？

　　感到手背上传来的一阵濡湿，叶芷脸色烧红，半是羞怒地伸手去推叶白，叶白却如磐石，巍然不动，轻轻地吮吸着，轻咬着，像是恨不得要将她整个人的血肉都吞入腹内一般。

　　“叶白……”叶芷结结巴巴的喊道：

　　叶白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恩，”声线黏腻无声中染着旁人难察的媚意。但那软软刷过叶芷手背的东西，却没有丝毫停止的意味，叶芷几乎都能感觉得到伤口被尖锐的牙齿撕咬开，体内血液不断的从伤口处流失……

　　“哼，便是如此，你也要护他？”凤华冷笑道：“你可知，你在他眼里不过一瓶大补药罢了。”

　　说罢，凤华下手丝毫不犹豫，十成十的一掌打过来。

　　情急之中，叶芷下意识地将神智迷糊地叶白护在身下，本是双眸迷惘的叶白却在那一刹那清醒过来，毫不犹豫反用尾巴将叶芷大部分的身体护住。

　　砰地一声，沉闷地骨肉碎裂的声音传来，向来灵活刁钻的蛇尾软软地垂下，被护在其中的叶芷哇地一声，一口鲜血没忍住，系数喷到了叶白的衣襟上，偶有几点溅到叶白脸庞，愈发衬得那白玉的面容，阴戾如索命冤魂，金眸里暗潮涌动，偶尔泄露的煞气，叫叶芷心忧。

　　叶芷勉强地动了下嘴角，试图露个笑脸出来安抚叶白，只可惜不但没能成功，反而加深了叶白眼中的煞气和血色。

　　尽管有叶白用蛇尾挡去了绝大部分的攻击，但是凤华身为凤王，数千年妖力又哪是一个小小的蛇妖能挡下来的？些许泄露的妖力都够叶芷喝一壶的了。

　　叶芷先前是没能忍住，后来她死死咬紧牙关，生生地将满嘴再次涌上来的腥甜咽了下去，她怕再吐血，反而更激得叶白为她与凤华大打出手，以叶白现在的样子，再和凤华打起来，那不是送上门的沙包，找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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