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珠

　　一

　　水镜中，那人的笑容亦如从前的那些人。将手伸进漠湖，只那一瞬，便觉得满手的血肉化为了虚有，我想：这漠湖的魂魄确实不再安份了。我收回手，手心上方渐渐有水汽凝聚，只消片刻，水镜便在虚无的空气中生成了。

　　有一个人影渐渐浮现，那双眼睛，满含慈悲，那张笑脸，满是温暖。

　　我轻轻一叹，每百年来漠湖就有一次动荡，而每一次都要一个纯净之心来解除动荡。

　　“沉宵，好好守着漠北，我去中原寻他。”

　　沉宵是我的师弟，我们一同被师傅所救，师傅死去，便一同守着这大漠，守着这漠湖，不让它的不平静去危害这天下。

　　沉宵点了点头，我转身离去。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转身的刹那，水镜中的人忽的抬头，性感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二

　　阳春三月，京都第一公子于暗河河畔掉入水中。

　　我飞身落水，从水中救出了他。

　　这个第一公子，是秦国的预言师，无人知道。我默默的跟着他，天南地北，才一点点地知晓。

　　在秦宫大殿上，他总是裹着一袭黑纱，盖住了那白皙的脸庞。

　　而此时，他紧闭双眼，随从的侍卫从我手中接过了他，道一声‘多谢姑娘。’便匆匆离去。

　　三

　　第一公子来时，我正在床上睡觉。离开了沙漠，我的身子越发的疲惫，我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我知道，我得尽快回去了，不然的话，这一世便就此了结。

　　“让公子等久了。”看着站在柳树之下的第一公子，我淡笑着道。

　　柳絮飘飘，他转身，那掩不住的风化比起漠北的阳光还要两眼，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沙漠里那强烈的阳光，一点点的滋补着我虚弱的身体。

　　“此次前来，是来答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他躬身行礼，十分认真得道。

　　我微微勾起笑容，缓缓走向他，盯着他的眼睛笑道：“我救了公子，公子可否帮我取一样东西？”

　　他微微一愣，不过片刻也笑了起来，那笑容甚是好看，他道：“原来姑娘所救，是有原因的。不过我却是无法拒绝，我最不愿意欠人人情。”

　　我点头，细细道：“我要的是漠北的水灵珠，公子是否能够取得。”

　　“漠北的水灵珠。”他低低念到，神情变化莫测，我知道，他此时是如何想的。

　　四

　　漠北是为这个世界的地狱，死亡旋窝。而那一天救他的落水，是我弹指驱使的，第一公子，我在他身边转悠了那般的久，也只知道他是害怕水的。

　　而一切的预言者，只有在陷入无助之时才能被人加入预想。那一日在河底的时候，我在他的脑海里编织了一个梦，大凡这世间的预言者皆是很相信自己的预感的，作为当世盛誉最高的预言者，第一公子更不能免除。

　　他定是会答应同我前去的。

　　得水灵珠者，可造万世之福。

　　像他这般慈悲的人，定是不会放过这等机会的。

　　果然，他重重地点头，微笑答应。

　　他的眼瞳深处，有着幽暗的光芒，我仅仅是看了一眼，那光芒便消失了。我该是看错了吧，我晃了晃头，虚弱地扶着柳树支撑。

　　看来，这身体实在是虚弱极了，那样圣洁，被水境选择的人，怎么可能会拥有那样的眼神？拥有强势欲望的眼。

　　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终究是累极了。

　　五

　　我是在一阵晃动中醒来的，彼时，我已经身在马车。第一公子守在我的身边，见我醒来便急匆匆地端了一碗药，一手怀着我的腰，皱着眉头道：“怎的会这般虚弱？”

　　我扯起一抹笑容，摇了摇头。

　　我的虚弱是因为离开漠北太久了，这凡世的药水并不能使我得救。只不过望着他坚持的目光，还有那担忧的声音，我便不受控制地喝下了那药水。

　　药水入口，霎那间，身体变得舒服起来，那流失的力量也慢慢地恢复。

　　这真是奇怪的反应，我很是不解，抬头看着第一公子，只见他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伸手掀起马车上的帘子，一边说道：“我们已经离开了京都，再过几个时辰便可以到达漠北了。”

　　有这般快吗？

　　“我昏迷了多久？”我不由得开口问道。

　　“五日。”他转过头看着我，脸上带着那一副我甚是熟悉的神情。

　　悲天悯人。

　　每一次看到他在替凡人治病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的神情。这个凡世的第一公子不愧为第一公子，他是这般的善良。

　　只是，除了唤他第一公子，预言者，我好像不曾知道他的名字。

　　“你身体很是虚弱，像是人即将走向衰老离去时的表现。”他似乎是不忍，一字一字慢慢地道。

　　“我能否知道公子的名字吗？”我出口道。

　　第一公子微微一愣，背转过身，声音飘渺虚无。这一刻，我却是从那声音里听到了无尽的伤悲和痛苦，他道：“我无名。”

　　无名，我并不再询问，这个世界上，大凡是人，都会有着不能言说的秘密，我活了三千年了，心里也有着许多的秘密，那些秘密，每一次都会压制得我难以呼吸。我凑到他的身边，透过窗子看着那越来越接近的漠北。

　　六

　　漠北的空气，漠北的坏境。其实对于人来说，是极其恶劣的，阳光太过于猛烈，风沙太过于强烈，无水无食物，大多数的人进入漠北，都无法活着走出。我看着那极其熟悉的坏境，却是满含欣喜。

　　漠北，我终于回来了。

　　“不知公子要如何进入漠北，如何找寻水灵珠？”我看着漠北，嘴角噙着笑容。

　　第一公子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将帘子放了下来，阻挡住了我的视线，而后将我拉到了桌位上，眉头又是皱紧，声音有着淡淡的呵斥：“你还病着，不可吹风。”

　　说着他又顿了顿，而后一把将我散落在脸上的头发梳理好，接着道：“再过不久便要进入漠北了，届时我们下了马车，你的身体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淡淡的温暖，在我的心口涌起，我不知道为什么，眼角会突然滑落一滴泪水，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未掉过眼泪。

　　“公子，到了。”正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下，停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我身体摇晃着倒入了第一公子的怀里。他低头看我，而后将身上的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从一边拿起一把琴。

　　伏羲琴，我这才看到。

　　伏羲琴，可制幻境，令人无法走出。

　　在我思索着此时事情的复杂，他一把将我抱了起来，从马车跃下。

　　“就要到漠北了。”将我放下后，他看着漠北，叹息道：“希望此次能够如愿得到水灵珠，那么姑娘便可康复了。”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那以天下万众为首的心，恐怕这一刻，我会以为他取得水灵珠，真的是为了我。只是心里这样想着，却也突然地幻想着：也许，这一次他真的是因为我。

　　那心不可抑止的跳动，我也不去理会，我以为这是要接近漠北，所以心情高涨所致。

　　六

　　广袤的大漠，升腾起一片灰蒙蒙的沙雾。地上的沙地滚烫得可以将人烧成食物，在我们踏入时，更是卷起万丈黄沙。我靠着第一公子，表面上看似寸步难行。只有我知道，我此刻的力量已经随着这万丈黄沙一点点的恢复。

　　第一公子带着我走到了黄沙飘飞的中央，而后席地而坐，手指微弯，便就地谈起了伏羲琴。我望着万丈的黄沙一点点的褪去，心里暗暗责骂。

　　沉宵怎的还未来？

　　只能暗地里使力，让那漫天的黄沙再次袭击而来，并且一浪接着一浪翻滚。风也被我呼唤了过来，试图将第一公子那稳坐的身躯刮起。

　　然而那优雅的姿态没有一丝儿改变，依旧是手指轻勾，在这广阔的沙漠上谱起一抹悦耳动听的曲子。

　　那曲子仿佛拥有着无边的力量，和我控制沙漠的力量相抗衡着，我终究是收回了手，浑然倒地。

　　力量还未恢复完全的我，不是伏羲琴的对手。

　　“我携着伏羲琴，从遥远的地方而来，只为了给沙漠神带来一首凡间的神曲。我愿意一生侍奉沙漠神左右，保护这片黄沙不让他人侵害，只想借神的水灵珠一用。”

　　第一公子缓缓说着。

　　漫天的黄沙霎那间离去，只遗留下沉寂。

　　沉宵不曾出现，然而我的身子却是格外的痛苦，仿佛被万千幽魂侵入，无法抑制的痛苦嘶喊着。

　　忽的席地卷起了万丈黄沙，一抹身影从黄沙中慢慢显现。

　　七

　　沉宵。

　　这是沉宵。

　　可又不是他。

　　他怎的入了障了。

　　在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鬼魂，凶神恶煞，散发出巨大的恶意。

　　漠宫湖底的鬼魂被释放了出来。

　　心口处猛地一纠，那样强烈的疼痛一点点的袭击着我。这是千年来不曾遇见过的，我看着沉宵，很是不解的看着他。

　　红衣万丈，嘴角也是鲜红得很，他斜睨了我一眼，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漠河的魂魄千千万万，足够我制得这天下。”

　　原来，原来，他是想要得到这天下，如此的野心。

　　他和我都是被师傅救起的，在这沙漠一起生活了千年，我以为，他同我一样，皆是为了守护师傅的沙漠，为了制住那湖底鬼魂。

　　沙漠死的人太多了，聚集的怨恨也太过多。那些鬼魂，无□□回，如若进了凡世，那么凡世便会一片大乱。沉宵的目光从我的身上转到了第一公子，他看着第一公子，邪邪地道：“你若杀了莫瑶，我便借水灵珠予你。”

　　我心沉沉的陷入绝望。

　　我终究是辜负了师傅的期望。

　　“魔着，不可信。”第一公子忽的飞到我的身边，单手弹奏伏羲琴，帮我驱赶那些疯狂涌来的鬼魂。

　　鬼魂前赴后继涌来，我看着第一公子脸色渐渐苍白，他额上汗水一滴滴的掉落在我的身上，有些涩。

　　我引他而来，本就是为了用他的纯灵支躯，制住漠宫湖底那些动荡的鬼魂。而如今，他却是如此的救我，心里涌起一股酸涩之味，我吃力的举起双手，想要将他推开。

　　我不值得他这般救助。

　　不值得。

　　他却是伸手轻点了我的穴道，皱着眉头低声斥骂：“你想要我们都死于此处吗？”

　　这般说着，他更加集中心神对付着那些鬼魂，一边用伏羲琴为我支起一个安全的空地，只是漠湖的湖底的恶灵千千万万，他一个人哪里对付的了，只不过一会会他便脸色擦白，浑身汗流满背,他却仍旧是坐在我的面前，不让一丝的鬼魂接近我一毫。

　　他终于是抵不住，伏羲琴猛地断裂，在空旷的大漠上，声音极其的刺耳。而他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往前倾倒。我咬住嘴唇，紧闭双眼让自身与这沙漠溶入一体，默默的使唤着这沙漠的沙尘，让它们将我们包裹住迅速地逃离而开。

　　以沙尘护住身体，可以逃开沉宵的伤害，却是逃不开这些没用了躯体的魂魄，它们上天入地，穿石过海，怕是再也没有什么阻止得了的。

　　“沉宵，你忘了师傅给的嘱咐了吗？”我大声怒喊着。

　　“嘱咐？”沉宵冷笑，那声音尖锐刺耳：“这世世代代的守护太过于寂寞，师姐，沉宵耐不住这寂寞。”

　　“姑娘，我们怕是要丧命于此了。”第一公子勾唇笑了，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伸手抚摸我的眼角，低声道，“还未知晓姑娘芳名。”

　　“莫瑶。”心情有些许的复杂，虽说他来到漠北迟早是要步入死亡的，但这般死去却不是我想要的，只是他这般的护我，让我又不想要他就此死去。

　　八

　　“哼。”冷笑濒临耳边，那滚卷着我们的黄沙瞬间落地，纷纷飘落而去。沉宵站在我们的面前，嘴角含笑，面容已经袭上了一丝的黑雾，他的周围也被黑暗包裹住，那一团黑暗慢慢的扩散过来，紧紧的抓绕住我的心。

　　我知道，袭入身体的那些魂魄一接触那黑暗，又有了动乱的力量了。

　　“师姐，你看，就算沉宵没有那水灵珠，也是杀得了你的。”沉宵双眼微微眯起，他的手触摸到我的脸上，暗哑的声音含着几丝的得意。我想脱离却是无法动弹，身体仿佛被那些魂魄纠缠而住。他说着，只那么一刹那，黑雾便从他的手上飞速飞来。

　　就在这么一刹那间，第一公子一掌挥出，拍开了他的手。我幸免于难，被第一公子拉住急速地奔跑离去。

　　那半空之中的黑雾在接触第一公子的时候变得越加的庞大，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追击了过来，这样下去绝对是逃不过的。

　　身体被第一公子抱住的时候已经恢复了行动，我霍然抬起头，想也不想的便将手贴在胸口，默默念起了师傅曾经教过的强大的咒语。

　　天霎时间一片光明，有雷电交织着叫嚣着，汇成一条雷电制成的长剑，急速地朝着那漫天的黑雾刺去，几个瞬间那黑雾便消失，光芒绽放。而我也是精疲力尽，看着沉宵从天空落下，一把擦去嘴角的喷出的血液，黑眸直直地射向我。

　　我低下头，这才看见扶住我的第一公子依然是一身的狼狈，他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却依旧是牢牢的扶住我，迅速地道：“莫瑶，你既然是他的师姐，那便知晓沙漠神在那里吧。”

　　“第一公子！”我脱口叫道，而后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沙漠神，这世间所谓的沙漠神便是我了，可是要我如何向他说。

　　“走。”还是先带他去漠湖将那魂魄镇压住，想了想我一把拉住他的手，一鼓作气的冲着。沉宵现今受伤，我也是受伤极重，那一击差不多要了我全部的力量。

　　“莫瑶。”第一公子忽的一把推开了我大叫道，然后我看见一团的魂魄瞬间将他包裹住。

　　我连忙起身要拉住第一公子，可我伸过去的手也被阻拦住，沉宵瞬间移动到我的身边，抓住了我的双手，带了几分诧异地道：“想不到师姐还有这等本事，召唤雷电。”

　　他钳制住我，冰冷的手指掐住了我的脖子，嘴巴大张地往我的脖子上咬去。

　　“沉宵，你忘了我们这么些年来的相依为命了吗？忘了师傅的嘱托了吗？你要让这漠湖湖底的魂魄去危害人世吗？”我忍住疼痛大声叫囔着，“现今你控制得住他们，可是假以时日，他们有了更大的力量，你也便烟消云散，魂飞魄散。”

　　“师姐，其实你的血液才是他们最好的食物。”他眯起眼睛看着我，满足的舔舐自己的嘴角，“你拥有的心才是这世界最为纯澈无暇的。”

　　“第一公子。”我无法顾及这迫在眉睫的危险，定定地看着第一公子。

　　第一公子身体开始扭曲着，在那些魂魄的伤害下，他如何能够安好。

　　他几次都是因为我而受伤，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只觉得他的面容每露出一抹痛苦，心就痛苦几分。

　　“即如此，你放了他吧。”我艰难地开口着，身体里的血液被他吸允而去，我感觉到衰弱的感觉。

　　沉宵忽然痛苦的抱住了头，瞳孔里的色彩变化万千，他大声叫起来：“师姐，你快走，快走。”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看着他难受地在地上滚着，撞击着自己的脑袋。难道沉宵并没有彻底入魔，只是不待我多想，第一公子忽然冲破那些魂魄，一把将我拉住，转身往漠宫的方向跑去。

　　我跟着他一起跑，看着沉宵挣扎着伸出手，张开口似要说些什么，最终无力的落下。

　　九

　　跑了许久便是由我带路，我们相互搀扶着走过通道，来到了漠宫的底部。两个人都是精疲力尽了，只能尽可能的躲开那些魂魄，不与它们作斗争，偶有几次的魂魄穿体，身体便也衰弱几分，待到了漠湖的湖边，便坐在地上休息调养了一会。

　　这是漠宫的底部，漠湖的所在之地，我看着第一公子，却是喉咙哽塞无法说出让第一公子将那众多的恶魂引回来的话，更是想象不出自己将他推入漠湖湖底镇压魂魄的画面。

　　这是我每百年都要做的事情，可是如今却是只觉得难以实施，我一个人死去，不想让第一公子就这样死去。

　　“如何将那些魂魄镇压回湖底？”第一公子皱着眉头，看着漠湖那不断飞身上来的魂魄开口问道。

　　我低低地看着他，他那目光依旧含着慈悲，一字一字的道：“这些魂魄若出了沙漠，这天下便该大乱了。”

　　“用你的血液。”在他的目光直视下许久我才开口说话，断断续续的根本不像平日里的我。

　　话毕，我的眼睛有些酸涩，伸手抹去却是有些凉意的泪水。第一公子听后只是抬起脚步走到漠湖湖边，伸手一刀，血水自他的手腕处攀沿着滑入漠湖，满湖的魂魄顿时叫嚣着争抢食物，在漠湖湖里挤压着要上来。

　　而那些早已经跑出去的魂魄也纷纷的飞了回来，密密麻麻麻地涌了上来，围着第一公子绕成圈。这样下子，这些魂魄还未全部被引来，第一公子怕是会被那些魂魄吃的魂飞魄散，我一把拽住了第一公子的手，看着他那褪去血色的肌肤上那明显易见的流动的血液，只觉得心无比的烦躁，有种杀人的冲动。

　　“你不要命了吗？”我斥责的大吼，就那么直直地站在哪里任由那些魂魄为所欲为，真的是傻极了。

　　然而我却看见他瞳孔猛烈的收缩，他将我拉到他的怀里，而他却是弯下腰将我整个人给护住了。有鲜红的血液迸溅在我的脸上。抬头看见的便是第一公子的笑颜，他微微扯动嘴角，鲜红色的血顺着他的唇划出。

　　“幸好你没事。”他脸上的神情是我不曾看见的，似乎是带着庆幸的感觉，他看着我的眼神仿佛我便是他最重要的人一样。

　　我这一生这么漫长，还从未有人视我比他的生命重要。如今遇到了，可是他便要消失于这世上了。

　　不，绝不能这样。

　　我不能让他死。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三番五次的救我，你可知道，可知道，我引你过来，引你过来是为了用你制住这漠湖的魂魄的？”我抱住他，痛苦的呜咽出声。

　　那水灵珠的事情其实也并不是全是假的，这世界上最好的谎言便是半真半假，水灵珠便是我的心脏，只要我给了他，他便能够活着，永远的活下去。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有人曾一次次的护着我，给予我从未有过的温暖。

　　这一刹那有莫名的情愫在心底涌出，我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轻声说道：“你要好好活着。”

　　他已经没有了呼吸，那眼睛却依旧是睁开，纯澈的瞳孔清晰的印着我的面容。我咬破手指，滴在了他的嘴唇上，再伸手往胸口刺入，掏出水灵珠喂入他的嘴里。

　　也许沉宵说得对，我的心灵是最为纯净的。

　　或许将我的身体填入，不，灵魂也一并地填入这漠湖的话，会让这些魂魄安静。

　　看着他慢慢睁开的眼睛，我微微笑了起来：“将我填入这漠湖吧！第一公子，身为预言者的你，应该懂得如何制住这漠湖的魂魄。”

　　第一公子紧握住我的手，却是叹气道：“原来水灵珠是你的心脏。”

　　我无法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也没有力气去明白了，黑暗已经袭顶，我再也无法支撑，倒在了他的怀里。

　　后记

　　第一公子，那只不过是个傻瓜，呆呆的任他侵入他的身体，任他强占了他的身体而魂飞魄散的人儿。

　　可是如今得了天下，得了这大千世界，这本是他这个因为野心而产生的半鬼的追求，可是他觉得人生漫漫，也不过如此而已。这漫漫人生，没有一个人陪伴，当真是无聊得很，这样一闭上眼睛，想到的便是莫瑶。半鬼抚摸上自己的心，感受着它的跳动，这样便有了莫瑶还在人世间的错觉。

　　守护漠湖，守护漠湖。

　　那颗水灵珠制成的心低低的呐喊，咚咚咚的敲着半鬼，半鬼扶住围栏，这么多年了，这被安在他身上的水灵珠不曾一刻放弃这样的呼叫，半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莫瑶在那河畔的水中吻住了他的唇。

　　莫瑶的唇瓣温热，眼里是得意的色彩。

　　她不曾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将计就计。

　　在她离开这沙漠便开始了的阴谋。

　　半鬼低低地笑了起来，可他还是因她而颤动着心，莫瑶死去了这么久，却久久存于他的心。和莫瑶不过相处那么短短的数十日，这大概是她这类心灵纯洁的人的魅力吧!

　　“莫瑶，你还真是倔强，我认输了。”说完他转身看向立在一边的沉宵，深邃的眼眸紧锁住他，控制住他的心神的魂术消散，只见沉宵微微一个抖动，大眼圆睁，泪水便就从眼角滑落。他被半鬼控制了这么久，当真是身不由己，师姐，他呜咽着哭了起来。

　　“我杀了你。”沉宵忽的抬起头，满是恨意地冲向半鬼，只手劈向半鬼。

　　“你便替你师姐守护漠湖吧！”半鬼看着沙漠的地方呢喃着，并没有反抗，任由沉宵的手劈向他的眉心，任由他的手执着匕首袭入他的心窝。

　　那水灵珠从身体剥离，他的魂魄也缓缓的流散，他静静地看着沉宵道：“沉宵，这水灵珠便是这世上最为纯净的心了，将它投入湖底吧，便能世世代代的守护着沙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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