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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坦白的说,我并不清楚我对阿星是种怎样的情感。
阿星是我青梅竹马的玩伴,比我早七天出生。我和他都是深山里一家兵工厂的子弟,两家门对门,家境相似,又都是独子。毫不夸张的说,我们是同一家医院出生、同一所幼儿园长大、同一所学校从小学读到高中。从小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闯祸、一起挨打,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和父母一起的时间还多。
我相当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掌心的纹络。从某种角度看,他象个普通的都市少年;有一技之长(画画),成绩一般,喜欢极度的自由,爱吃甜食,不爱穿袜子,喜欢急驰时耳畔淋漓的风,做事吊儿朗当,有一点虚荣,有一点孩子气,习惯性挑右眉,干任何“坏”事都理直气壮,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天真无邪。
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他是个特别的男孩,从小在深山长大,大自然给予了他正直、纯朴的个性,没有城市男生的浮夸和纨绔;良好的教育和殷实的家境让他成为一个博学而无私的人,少了乡村少年的狭隘和功利。
他就是这种性格,优点和缺点都多得恰到好处,既不让人厌恶,也不让人戒备、其实,不管是老师眼中,还是同学口中,我和他是“一对儿”,这个称谓模糊而明确——相当有中国特点。而我俩默契的不承认也不否认,我行我素的要好了十七年。
就这样,日子在悄然挪动的树影中不紧不慢的走到了高考,很巧,我和他分到了一个考场。记得考最后一科的那天,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象是要扫除这恼人的暑气。收卷铃响起,当我怀着跑到“终点”的快意,悠闲的回头看他时,发现他居然正酣然大睡;高考时也能大睡特睡,这种事恐怕也只有阿星才做得出来,我不禁失笑,过去推醒了他,并肩走出教室。
外面的空气很清新,带着雨后常有的泥土气息,树叶翠绿,天空碧蓝,此时的校园美好得像徐志摩的诗。我和阿星一边闲聊一边走在通往本校门的林荫道上、学校里仍流动着三三两两的人,地上零星落着文具、书本和早凋的树叶,空气微凉,我的胳臂起了小小的鸡皮疙瘩、不知什么时候,阿星的手臂有意无意的贴住了我的手臂,时有时无,温暧而柔和,让人陶醉得不想分开,恍然竟有依靠一生的感觉。
我独自讶异。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低头走着、偶有枝叶从眼前飘过,徐徐的、镇定的。我的心也好像随着那枝叶飘荡起来,忽忽悠悠的再落下。两三步后,我侧了侧身,也避开了他的手臂,阿星忽然一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向回跑去。我迟疑片刻,没有停步,在经过广场时,他惊起了一群鸽子,鸽子嚇啦啦地飞了起来,击打着翅膀,盘旋着。我没有回头,继续走着,清楚的感到有一段时光正随着那个背影而去。有一缕丝线若断若续的从灵魂里抽出来,萦绕着,挥着手告别,渐渐的远去。而我却无心挽留,也无力挽留,我不知道阿星为什么跑开、又好像知道些什么、只是觉得胳臂凉得异常。
后来,我上了军校,他走了一所私立大学。我想:这应该是个完美的结局吧!我们应该有各自更广阔的天空。奇怪的是,我却常常想起他,甚至在梦里穿过长长的时空隧道去见他。
最常见的梦是他等我上学的时候,照例是上学路上第一个拐弯处。秋天的天空没心没肺的蓝,仿佛用手指弹弹就会清脆做响,田里的草半枯半黄,于勃勃生机里暗示着不远的颓败,让人心里又是兴奋又是伤感。他就在这样的背景里看着天空,身边有滩积水,我像小时候常干的那样,蹑足走到他身边,跳下水里,溅了他一身。他慢慢回头,无可奈何的看着我得意的脸,周围的景物都讯速向后退去,只剩下阿星宠溺的眼神。
还有高考那天的事,树翠天蓝,如诗的校园里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四周是盘旋的鸽子。我们越走越远,鸽子越飞越高,嚇啦啦,嚇啦啦,直到醒了我都还能清楚的听到鸽子振翅的声音,看到那个跳跃着远去的小白点儿。
有次梦见好小的时候他带我上山去偷红薯吃,烤好后,他来抢我的那份儿,我一推,他一屁股坐在刚烤过红薯的石头上、于是“嗷”一声,跳将起来追着我打,却把自己那份踩烂了。气得不行,后来又坏坏的说:“妹妹,我请你吃饺子”、接过来一看,一张树叶叠过来包了一块泥。
还有次,梦见我们在郊外的那片油菜地,大地是一望无垠的金黄,我们并肩走着,低低的哼着《山楂树》——我们最喜欢的曲子。后来他用自行车带我回家,遇到一个大斜坡,我们急驰而下,我兴奋的大叫,红裙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甚至有次同学写信,告诉我在各大学联合军训时看到他了。晒得黑黑的,一笑起来牙齿银光闪耀,于是我又梦见他一身戎装的站在队伍里冲我笑,只见牙不见眼。
每次做了这样的梦,我都会惊醒;眼前是虚无似的黑洞,世界好像只剩我一个人,孤单极了,心里也像有个黑洞,空极了,只想吸点什么东西进来。吃再多的东西都没用,只是空得厉害,即使我把自己撑得像条快翻肚子的鱼都没用,只是空,空极了,空得我常常忍不住的哭了。
渐渐的,我开始学会用保持我们共有的习惯来排解这种感觉。比如,我们都爱吃烤红薯,每次我预感要出现状况时就给自己买烤红薯、捧着热呼呼的烤红薯,沐浴冬日的阳光,我心里总是无比惬意,好像红薯的香味和腾腾的热气把我每一个骨缝都塞得满满似的、我好像就是用这种病态的方法来制造一种阿星在身边的感觉。
我也试着给他写了一两封信,可他一封也没回过,我的心就愈加日复一日的空下去,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着我。
好容易熬到了寒假,我终于在同学家的聚会上见到了他。他开的门,一见他,我就呆住了;他头发长了,用一根皮筋束着,衬了黑瘦的脸,显得敏捷而优雅,像只随时出走的小豹子,娃娃脸变长了,还留了一撇小胡子,淡淡的——我几乎要伸手去摸摸那是不是真的。只有眼睛还依稀透着从前的影子。看着他呆呆的样子,我知道我也变了,至少长发没了。我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边脱鞋边笑他:“你变丑了”!他回应:“谢谢,你也是”.我不禁大笑,就在一瞬间,仙女的魔棒点中了我,我对他又恢复到了以前那种纯粹的感情了、所有的牵挂,所有的煎熬竟一下子成了一个玩笑、那晚,我们聊天,我们笑,还唱卡拉OK、阿星忽然把话筒递给我,我抬头,看见下一首歌正是那英的《我的心中星》。同学们开始起哄,我不动声色的把话筒递给了下一个,不知谁叹了口气说“唉,阿星,鸟儿那个学校男多女少、羊入虎口你没戏了”.他“哦”一声,侧过头来问我:“我还有戏吗?”脸贴得那么近,眼睁得那么大,我几乎可以数清他的每一根睫毛——这套伎俩我太熟悉、阿星一向清楚自己的眼睛有多迷人,而且把它当作凌厉而有效的武器,在小女生面前屡试不败,我一边窃笑他耍手腕也不看来头,一边带着看戏的心情冷静地说:“你说呢?”他没等我说完就回头了,抓起另一支麦克风大叫:“她说百分百有戏”大家哄堂大笑,我被他的无赖逗得东倒西歪。
若干天后下午,我也接到了他的电话,声音低沉,言辞是外交性的:“我妈让你晚上过来吃饭”。我答应了。
我如期到了他家,一进门,我不禁笑了,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炖猪脚的香味,让我恍然回到了过去。我一边贪婪地吸着,一边可惜:奇怪,不过才隔了半年,我怎么竟感觉隔了一辈子似的?阿星全神贯注地坐在客厅的地上打游戏,或明或暗的莹光让他的脸看起来孩子气十足。阿姨迎了出来,亲热的叫我小名:“妹妹,怎么回来了也不到我家玩,小星,别玩了,快陪陪妹妹“。阿星嘟囔着,不肯起身。阿姨只好说:“妹妹你自己先坐一会儿,饭马上就好”。我点点头,自顾自的跑到阿星卧室找书看。
无聊的拔弄着桌上早看过上百遍的漫画。我随手拉开了阿星的抽屉,不由得眼前一亮;这家伙,藏了这么多好东西,我兴致勃勃的翻了起来。东西是按时间先后放的,最上的是我们小时候合作的蜡笔画和手工,按着是一摞我们组乐队“夜叉”时一起写的歌,(我还因此得了一绰号“小夜叉呢!”),最为壮观的要数我们的“星鸟工作室”的漫画小样和一些四格卡通,都是我构思,他画,每一页上都盖着工作室的徽章;一个长着翅膀的小星星……我翻看着,自得的想;想不到我从小学到高中活得如此有声有色。翻到最后,我呆住了,几封孤零零的信躺在抽屉底部、寄信人只有我和他父母。我的心头忽然被什么东西堵住,噎得慌,我想起自己那厚厚一叠信、深深的自责回荡在脑中:你有你广阔的天地,可阿星只有他父母和你,房间外传来阿姨炒菜的嗤嗤声和阿星打游戏的噼波声,可这些声音都离得那么远,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我看着眼前的房间,这里有多少我和阿星共有的回忆啊!
岁月像一个贪婪的收藏家,它把这一切都牢牢的藏起来,那些时光都到哪儿去了呢?一种温情的感觉第一次静静的袅绕在我的生命里,悄悄的弥漫,缓缓的上升……
阿姨在叫我吃饭,我回过神来,发现阿星正靠在门框上,不知看了多久了,我默默地收拾好东西,走了出去从他身边走过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有种强烈的挥之不去的感觉:我和阿星是上帝的两只小白鼠,上帝让我们在同一个环境下长大,培育出相似的特征、再把我们放在两种截然不同但又都与以前环境有所联系的环境里,每隔半年让我们相见一次,看看兵工厂这个旧环境还残余多少因素,及地方和军校这两个新环境对我们又有何改变。
饭桌的气氛很融洽,猪脚香极了,我和阿星比赛似的啃着。阿星还特意开了瓶葡萄酒庆贺我回来,阿星说着小时候的糗事,我也不甘示弱的向阿姨揭发他干过的“坏事”。一时间,我又像是变回了那个无拘无束,任性自在的小女孩。吃完饭,阿星呼的站起来说:“我出去了”、我紧跟着说:“我也要”,竟然是长大后的我们在演着童年的戏。
我们像以前常干的那样,进了一家迪吧,阿星坐上架子鼓,打了起来,我沉醉的听了起来,可毕竟太久没练了,常常打不到点上,阿星耍起帅来,不时用食指和中指转着鼓槌;还抛来抛去,惹得那帮小女生尖笑,一会儿又跳上舞台,领起舞来,台下群情振奋,我有点崇拜的看着他。这时,不知是哪来的酒鬼走错了台,坐到我身边就一下子抱住我,我一挣扎,两人一下子从沙发上滑了下去、我不禁叫了起来,阿星神勇的出现,拉开了酒鬼,攥着我的手就跑了出来。
从喧闹的迪吧出来,我们都脸色潮红,兴奋异常地笑个不停。阿星的手仍没松开,满是汗。我不禁抽出手,用手绢擦了擦,看看表:已是八点多了。阿星忽然神秘兮兮的说:“送你一个大惊喜——我们去个好地方”。
我装得意兴盎然地:“好啊!”
他领我来到一个刚落成的高尚住宅区,自来熟的和看门人打了个招呼,熟门熟路的来到其中最亮的那幢,领我向天台走去。
电梯没开,我们爬了很久,当天台的门在我眼前徐徐拉开时,所有的辛苦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刚才在迪厅玩后残留的嘈杂音乐被一片宁静取代;眼前是一个神话般的梦。
没人能想像出这样一幅美丽的画面,哪怕是十分之一。
整个住宅区所有的灯都开着:白的、红的、黄的、绿的。每一灯每一盏都放出了它们最耀眼的光芒,明亮和温暖;头顶是满天繁星,大的小的明的暗的,每一粒每一颗都睁大了眼睛,纯洁而晶莹。
这像是个重大节日,灯和星星们都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使出了浑身解数,我甚至能听到他们的歌声;笑声、窃语声、我全身轻飘飘的,双脚发软,不由自主地走到天台边缘。一股光浪迎面而来,再温柔的过去,静静的托着我,我被这明亮揉成了一粒粒小光了。宏大的交响乐响了起来,星星与灯的合唱团开始表演了;“这是我们的节日,这是伟大的节日,这是欢乐的节日,这是我们的节日……”。我随着这歌声一起,来到了广袤的星空,加入了灯和星星的盛会,和它们一起歌唱,一起舞蹈,一起拎着裙摆谢幕。
等我回过神来,看阿星□□身看我,他的睫毛也染上了莹动的星光,眼神纯洁得像天空最最明亮的星星。我们互相看着像是已经俩俩相看了好几个世纪、当我们还在各自母亲的肚子里时,我们这样相望,当我们是育婴室里两个小肉团儿时,我们也这样相望;在我们携手走过的十八个春秋,我们还是这样相望,只是不知以后漫长的岁月,是否仍可如此,相望?
时间缓慢的流动着,那一刻,我心里充满的是一种纯洁的友谊,一份生死相依的亲情般的感情。
阿星右眉询问般挑起,一脸卖乖的表情:“怎样?”
我深深的吸口气,叹道:“这实在是一个大大的惊喜”、说着,我想起了什么:“咦?我记得某人曾答应要在海边为我造一幢玻璃屋,让我可以吹着海风,看着星星入眠,如果没钱,可以折成劳力补偿哦!”
“哦?”他装糊涂:“不知是哪个白痴蛋倒霉;中计上了你的贼船”。
居然说自己是白痴蛋,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我们像小时候那样辩认着星星,争执着。后来阿星兴奋地在天台上大喊大叫,还学狼叫,学《泰坦尼克号》中Jack的著名台词:“I\'m the king of the world”还要我配合,我扬言某人要再吵我看星星,我就一脚把他踢下去、阿星作势向楼下一看,大呼小叫说我图色害命,我也装得恼羞成怒,追着他打,说要灭口。
那晚,我发自内心的开心,也不知怎么搞的,我们俩只要一单独在一起,就不由自主的变成两个小孩子,只是孩子,什么也不在意,可以放声的歌,纵情的笑,任性的胡闹,忽视一切一切成人的规矩,难以想像我们发展成情侣的样子——那将成为两个小孩子办的家家酒。我轻轻的笑,沉醉着看阿星,真希望时间就此停止,永远都不要流走。
阿星送我直到家门口,我一转身,他就迅速的跑开了。不一会儿传来他敲自家门的声音(他几乎从来不带钥匙)。这有点儿像高考那天的情形,不过这次,我只是静静的笑了:我们会是,也只能做永远的好朋友。
日子一天天的过,很快,明天就要回校了、我的心开始撩乱不堪。我拿起一个苹果,削着,忽然一下子削着了手,血慢慢流出。我忽乱乱地翻出创可贴、又放下。打开门,向阿星家冲去。那一刻,我被什么冲昏了头,只想把自己的手指给阿星看,让他像小时候那样为我包扎,再抱抱我——我需要从他的怀抱里吸取力量。在他家门口,我遇到了跑步回家的阿星,全身上下腾腾的冒着热气、两人相望,阿星一脸困惑;“怎么了?”我忽然冷静下来,竟觉得这是一场闹剧,急忙把手指藏在身后。太迟了,阿星已经看到了。他把我拉进了屋,阿姨急忙帮我包扎伤口,阿星默默的削着苹果,默默的递给我:“笨蛋,小脑和从前一样不发达”“就如同你的大脑”我反唇相讥,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大口。
我要走了,出租车就停在门口。阿姨和妈妈寒喧着,阿星没出来,我留意着他的卧室窗帘。临上车时,发现他的窗帘一动,忽的一下子拉开了,阿星就在窗户后面;我扒着车子的后视窗,看着那个身影渐渐远去。车子拐了个弯,我什么也看不见了。一路上,我哼着一首歌,临下车时才发现,那是那英的《我的心中星》。
新学期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我还是常常会心里空落无依,也常常梦见阿星、唯一的不同是梦里多了张倒映在星空中的脸。
有时想起高考时的那场雨,觉得那竟像是个诅咒:一切都是从那场雨开始的,上帝让雨冥冥之中把我的世界分成了雨前雨后的两个,而我还是和那天一样无力,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能做什么,甚至不知道想做什么,一切都好像至关重要,一切都好像无关紧要。
有时候,我一个人去看星星,可再也没看到过那晚般璀灿的夜空了,星星们好像在那晚耗尽了它们的美丽。于是我在星空下跑步,有时甚至无言的流泪,想着我究竟对阿星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我想我是陷在一个怪圈里了。在没有阿星的日子,他就是蛋糕,是我喜欢的一切一切;没有他的日子,他是蛋糕上一块果脯,有了固然漂亮,没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感觉,有点像误染毒瘾者之于吗啡,平常人之于空气。他就像宇宙中的一颗小星星,远远的看,美得令人心颤,近了一瞧却是块丑陋的石头。
有时我想,其实我对阿星更深的是种信赖,他从小就照顾我,帮我系鞋带、削铅笔、害得我现在系的鞋带走三步就掉,削的铅笔像狗啃。也许由于过于习惯这一切,才会在身边没有他的时候连空气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有时我怀疑怪我们共有经历太多了,多到要我回忆,就会有他的影子,因为他占据了我的整个童年、少年的所有时光,所以当我回忆过去,却误以为在回忆他,而且因为共有经历太多,我们之间默契得可怕,像是另有一种的交流方式的,有时我说的话,只有他能听懂,连相视一笑都省了。而别人,不要说是体会感觉了,连逻辑意义都未必能理顺,所以在我环顾四周无知已时,才能体会到阿星的可贵。
有时我认为都是小说惹的祸,小说里的青梅竹马不管最终结局是好是坏,总归会有一段浪漫的恋情。他和我从小到大,我是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对他产生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有时我又认定,我是爱上了自己想像中的一个人。因为我总是在回忆时对阿星百般思念,其实回忆中的阿星和现实中的一点也不像,回忆里他总是安安静静,眼神纯洁而执着。不像现实中话那么多、那么吵、四处卖弄他的大眼睛。所以当载体出现时,我没有感觉。
要不然就是因为我俩太相像了。从小大家都说我们相像,从表情、眼神、动作、习惯甚至字迹,无一不透着相似劲儿,也许是从小到大互相影响过深了,我甚至都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内有阿星的存在——我也有爱上自己的可能呢!
当然,也许我很爱他很爱他,可是不敢承认,或因为太过在乎他了,怕以后不能有完美的结局而宁愿just be a friend。于是选择欺骗最后连自己也被骗了。可这个说法我自己都不信:我始终认为我和他是不合适的,他的性格绝对不合适做一名军人的伴侣,而且他也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仔细想想,其实我内心一直渴望能和灰姑娘一样,一直期待某天王子出现给我一段童话,才不愿意让这份美丽毁在阿星手里。
有时我忖度:是不是因为我的军校生活过于单凋了,让我神经紧张得缺少存在感,而阿星就意味着我过去的世界。再加上旧友都出双入对了,难免有点失落感。于是在心中暗地祈祷:阿星,你向我表白吧,你表白了,我就解脱了,可时时又觉得这很可耻,自己怎么那么坏啊!但我又真的好害怕我们会彼此错过。
有时我甚至搞不清自己了,在喜欢阿星时,善良成了他最大的亮点,恨起他来,我就想:你的毛病这么多,怎么还敢善良啊!天!我都不知自己是因为他的缺点还是优点而对他如此的念念不忘,也不知是因为我们相像。
我想我真的是太羡慕小说中的女主角了,只需男主角的一个眼神或一个拥抱,就可以肯定她的爱铭心刻骨,他就是那个众里寻他千百度的人。而我耗尽了脑细胞也只能确定这几点。
我从未对任何人有男女之情,但如果非要扯一个,一定是阿星。
我希望阿星表白,但如果他表白,我一定会拒绝。
结婚和自由相比,我更爱自由,但如果只有华山一条路,我还是宁愿和阿星。
如果我不暗示什么,阿星一定不会表白,因为我们是一种人。
好奇怪的情感,不同于友谊、不同于亲情、既生死相依又陌生如路人,也许,这就是另一类情感,我想:这个世界上,除了亲情友情,也总会还有别的值得歌颂的情感,比如,另一类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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