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gure Skating Style

　　第二天的比赛，风向出现了突变，首先进行的双人比赛中，NJ组合发挥大失水准，掉出了前十名，幸而顶着压力出场的TY名列第五，算是保住了最低底线——明年宋家军的小小双QL（曲蕊/刘元凯）组合不至于比不了世青赛。
　　然后是LS的第二场创编舞比赛。
　　参加创编舞比赛的还是那30对组合，两场比赛之后，按规定舞+创编舞的综合成绩将淘汰6对，只有前24名可以进入自由舞比赛。LS的26名是在“淘汰区”的成绩，必须奋力一搏才有站到最后一场自由舞赛场上的可能。
　　虽然岳正韬告诉LS，他们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预赛之后，多比一场赚一场，但谁不想走到最后走得最漂亮呢？
　　赛前最后一次带妆合乐练习上冰的时候，李思芸很郑重地对孙振辉说：“你能抬高一点吗？”
　　与同样出身孙家班的黄子希、易明晶以及小小双组合QL一样，孙振辉没有舞蹈基础，在没有舞蹈基础的情况下转冰舞，只凭着模仿以及岳正韬不成系统的临场指点，就有很多细节不够标准。李思芸是有舞蹈基础并且心细，在规定舞的时候，就一直在仔细观察来自美国、加拿大、俄罗斯的小冰舞。她虽然不像孙振辉专门查过资料请教过前辈，却知道论冰舞，就是这几个国家实力最强，它们的选手，就算拿不了奖牌，也肯定比LS强很多。
　　这一看就看出了差距。
　　孙振辉顺着她的目光往身后看去，冰场的那一头，是来自俄罗斯组合BF。
　　都是华尔兹舞，他们跳的就是比LS好，这个评价，不需要多少专业花样滑冰的知识，只看BF跳的，的的确确是华尔兹舞，而LS却连个架子都摆得不够专业就能做出。
　　他看了看BF的起手式，低头想了想，问李思芸：“是高度不舒服么？”
　　男伴一只手要扶着女伴，另一只手要牵着女伴，但孙振辉两只手都让李思芸感觉很不舒服，她以前认为是身高的缘故，孙振辉的个子比苏志翔要高半个头，但BF也是这个身高差，他们的动作却毫无不协调之感。现在孙振辉一开口，李思芸终于明白了：孙振辉这是为了迁就她的身高。孙振辉一米七以上，李思芸还不够一米六，因此潜意识里，孙振辉觉得老让女伴这么“踮着”实在太辛苦，不如让他佝着一点好了。
　　问题是，李思芸并不需要迁就，哪怕冬运会上JR组合那种有些极端的身高差，男伴也就是跳舞的时候把胳膊放低一点，也没把腰弯下来吧？可孙振辉以为她需要，然后李思芸又以为孙振辉本来就是这个习惯，毕竟是没有舞蹈基础的人，一开始肯定是各种不正确的姿势，LS又是刚刚组队没多久，要做的事要补的课太多，舞蹈姿态不标准这种事儿，不知道排到倒数第几去了……
　　当孙振辉也挺直了腰板的时候，李思芸终于找到了久违的、和苏志翔搭档时的同样的舞蹈感觉，就是孙振辉自己，都觉得舒服多了，毕竟老这样“佝”着腰跳舞，也是非常不舒服的，可谁又能想到，LS组合跳舞不好看，追根究底，源头却在沟通不畅上呢？
　　合着音乐跳了一圈下来，又出了新的问题，
　　到了真上场比赛，当李思芸伸臂勾住孙振辉腰摆出开场POSS的时候，孙振辉难得地笑了一下，虽然还是很吝啬，只是撇撇嘴的笑，却总比死板着一张领导脸要看着人性了不少——之前李思芸一直以为他面部肌肉瘫痪一大半只有一小半可以使用，所以只会那一个表情。
　　实际情况：因为挺直了腰板，所以李思芸这一勾手一下腰，无意中捏到了他的痒痒肉，因此孙振辉其实忍笑忍得很辛苦——比赛中这么笑很容易“岔气”，无法集中精神完成动作。
　　规定舞限制舞种和舞步，创编舞限制旋律，今年的创编舞华尔兹舞时长是2分钟（不同的舞种时长不同），规定动作5个，本赛季青年组要求完成一个联合旋转（Combination Spin，缩写为Cosp）、一个相握接续步（对角线接续步与圆形接续步二选一）、一个不相握接续步（None touching Midline Steps，缩写为NtMiSt）、一个单托举，一个联合托举。
　　与规定舞不同，创编舞所有的技术动作都有定级，每高一级，动作的基础分也随之水涨船高。这意味着，从这一场比赛开始，选手们的起评分将拉开差距，这个差距将在自由舞达到最大。以前辈XR、WG的比赛经验来说，中国冰舞大幅被高手甩下也出现在这里，LS这一次只怕也不例外。
　　第一个技术动作，联合旋转，孙振辉还算没露怯，编排三级，他也做到了三级，实话实说，整套创编舞，他也就做好了这一个动作，因为他的短板以及失误，使得LS在随后的两个步伐中大量失分——规则说得很清楚，步伐和转体必须有清晰的用刃和明确的韵律来滑行。清晰的用刃这一条目前LS就做得不咋地，实际上中国冰舞选手都做得不怎么好。但李思芸的后一条完成得还不错，她的舞蹈功底发挥了作用，尤其动作节奏控制得好，无奈孙振辉这个搭档有些拖后腿。这里头有舞感欠缺的问题，也有比赛经验、习惯的问题
　　李思芸从进入专业队，就是冰舞选手，与搭档兼男朋友苏志翔一起，怎么说已经经历过几场比赛，虽然比赛的水准不高，但他们好歹是一对合格的冰舞。孙振辉全国比赛是参加过好几次，却是比的男单，男单这个项目在滑行技术、合乐上的要求与冰舞的要求差距不是一点，而且，冰舞的这个考量不是对一个人，而是对两个人的。就像这次比赛，每当滑到难度动作的时候，孙振辉精神过分集中在自己身上，就会忽略与搭档的配合，结果就是磕绊，位置变换不到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没保持好。可悲的是，即便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在音乐的快板部分，孙振辉依然给人一种跌跌撞撞追着音乐跑的感觉，连带着李思芸的节奏都被他带乱了。
　　第二个动作，对角线接续步，只有一级，LS从中间就出了点问题，因为要强行跟上音乐，没顾上脚底下，孙振辉这边勉强一点可以打二级，问题是李思芸为了跟上他的脚步，自己的单足步伐组合没做好，而且，花样滑冰双人比赛（双人、冰舞）动作定级都是从低不从高的。
　　第三个联合托举的失误，将LS目前的问题彻底暴露无遗，按说以孙振辉的双人技术，这两个托举怎么着能拿个二级吧，但这个托举不但速度保持得不好，两个人的姿态也很生硬，岳正韬一看那个磕磕绊绊上法就知道LS这会儿已经乱了：孙振辉必定觉得：怎么跟编排的不一样？但李思芸改变编排也是不得已，因为这个时候100%按照编排来，只会错得更多，理智一点的，都会选择壮士断腕的方法，牺牲非技术动作的完成质量，来保证整套节目的流畅性，可惜孙振辉不但缺乏这种比赛经验，也缺乏与搭档的默契。
　　然后是不相握接续步，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万幸两个人都在努力地与音乐合拍，同步性还不错，就是距离越拉越大，致使图案走形。
　　最后是旋转托举（Rotational Lift ，缩写为RoLi），编排三级，以LS的训练水准，应该也能拿到三级，无奈前面因为一连串的动作失误、配合不好、精神紧张、过早消耗了体力，到这里，体力心力都是强弩之末，提级条件没被承认，最后只打到了二级。音乐一停，LS心里都明白这次必然是凶多吉少，李思芸脸上的笑容登时就没了，换上了一脸沮丧，在向观众和裁判致意之后，就摇摇晃晃地往场地边滑去。孙振辉因为从来都是一个表情，看不出来明显的情绪变化，如果可以看回放的话，会看到在李思芸的背后，孙振辉是扭了一下头，深吸一口气才跟了上去。
　　岳正韬看到这两人连靠个边都一前一后拉那么大距离，又是一阵头痛：没有碰撞出火花就算了，还折腾出相斥了？！
　　而观众席上的孙骏遥皱了一下眉，对余汉桥说：“这完全不行嘛！”
　　孙骏遥是单人教练，单人与冰舞的技术要求差别是最大的，但单人也有步伐，而且他是从6.0时代过来的老人，早期的花样滑冰比赛是有“规定图形”这个项目的，现在虽然单双人比赛里都没有了，却在冰舞中有孑遗。LS的步伐，那图案滑得实在是......孙骏遥知道自己和儿子目前带出的选手，都不如孟飞的弟子们那般擅长滑行，但糟糕到这个地步，只能用失误来解释。
　　余汉桥为孙振辉辩护道：“第一次嘛，太紧张了，去年王娟还不是，热身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上场动作全走形了。”
　　孙骏遥哼了一声，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分数很快出来了，TES就不用说了，PCS部分，首先中国冰舞选手的PCS一直就没高过，整套节目也的确没啥出彩的地方——岳正韬死马且当活马医折腾出来的组合，磨合期都没过。就是岳正韬自己，恐怕也只指望LS能把节目顺顺当当的滑下来就行。表演风格看不出来，虽然李思芸身上偶尔有一点闪光之处，比如身体姿态漂亮，但都淹没在了他们糟糕的音乐配合中，整套节目中LS看不到一点情绪交流感情交流的迹象，就是机械地完成动作，还做得不好。
　　于是，LS组合最终止步于创编舞，未能进入最后的自由舞角逐。他们的第一次世青赛之旅的名次是30名，与岳正韬赛前的预测分毫不差。
　　中国冰迷仰天叹息：两个完全不来电的人硬凑到一起，又是仓促上阵，能指望他们些什么呢？然后在心底默默为中国冰舞哭泣一会。而更多的人选择在双人比赛结束后就回去睡觉养精蓄锐期待凌晨的男单自由滑抚慰他们今天千疮百孔的心灵了——冰舞？看不懂，中国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组合，何必自虐呢。
　　而面对这个结果，岳正韬在努力地安慰LS：“加上预赛，你们也算一样比过一场了，第一次出国比赛，经验不足，没关系的。”
　　李思芸应了一声，看样子也认可了教练的说法。无奈孙振辉这货……始终如一的表情使得旁人根本无法揣测他心里在想什么。
　　尤其是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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