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律师所

　　凌薇带来的消息是：没有消息。
　　没有任何消息能让华庭地产跟公检法扯上关系。这家在南城涉及不少诉讼，甚至在拆迁问题上屡屡出手猖狂的公司，跟官方的关系清白得令人发指。
　　这条魏松冒险从法院档案室里挖出来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打完电话的易筱伍陷入了极其深刻的纠结里，把自己的脸揉圆搓扁团成包子，一脑袋磕在书桌上。
　　边上的林律希抬眼一瞄，随即低头接着改论文。
　　易筱伍的心情更糟了。

　　落地窗外，孤零零的路灯透过林木的枝桠泼下一瓢粘稠的橘黄灯光，斑斑点点地溅落在台阶上。
　　外边一片寂静空荡，偶尔有一两个路人经过，好奇地往这家半夜不打烊的律所观望。
　　可惜室内却不安宁。

　　张扬四仰八叉地睡在沙发上，喃喃自语从刑法、民法一路叫到行政诉讼法，语气时而悲痛欲绝时而缠绵悱恻。易筱伍蹲在边上观察许久，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手道：“来，背一下你下午做的三道法理论述题。”
　　林律希正坐在张扬书桌边，闻言看了一下桌上密密麻麻三大页参考答案，转头却见易筱伍贼兮兮地冲她笑。
　　林律希迅速别过脸去。
　　那边张扬竟在睡梦中带着哭腔，支支吾吾地背起来。

　　“凌薇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了很多。”易筱伍丢下正背得兴起的张扬，若无其事地踱到林律希边上，却见她头也不抬，只是“哦”了一声。
　　手中的钢笔转得飞快。
　　长发垂下，使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易筱伍揉揉鼻子，想了想，忽然说：“她想约我出去来着。”
　　林律希不为所动：“嗯。”
　　易筱伍皱起眉头，趴到桌边问她：“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啊？”
　　旋转的钢笔停下，骨碌碌落到桌上，林律希翻了一页，淡淡道：“你自己不会看吗？”
　　“我就想听听你的想法。”
　　林律希一边校对一边答：“挺漂亮的。”
　　易筱伍眯起眼睛：“那你觉得她有你漂亮吗？”
　　林律希手上动作一顿，继而抬头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精致的眉眼隐着淡淡的怒气。

　　“你吃醋了。”
　　“没有。”她继续低头看论文，易筱伍却忽然抽走她手中的文稿，林律希本能往后一拽，只听“撕拉”一声，顶上一张裂了半截。
　　易筱伍一缩手，吐了吐舌头。
　　林律希火上心头，柳眉一锁张口要骂，瞥见正在睡觉的张扬，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甩手就往外走，易筱伍赶忙追上去，左右告饶没用，索性直接拦住她去路。
　　“易筱伍，你闹够了没有？”林律希抬头，冷眼瞪她，清冷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易筱伍不答，只是指了指对面。
　　林律希扭头一看，校内湖畔有对散步的小情侣正看向这边，她赶忙低下头去。
　　易筱伍倒是胆大，一把把她搂进怀里，还不忘冲对面叫：“法3班的是吧？看！再看！再看期末刑法全挂科！”
　　小情侣手拉着手匆匆跑掉。
　　林律希挣开她，低声喝道：“抱什么抱，知道是认识的你还抱，还喊？怕他们看不见是吧？！”
　　易筱伍撇撇嘴：“我的喜欢的人干嘛给他们看？”
　　林律希的表情忽然顿住。
　　易筱伍笑道：“我说的有错吗？”
　　林律希别过脸去：“你爱怎么说怎么说，你说你跟凌薇通宵也好，说你压根没看到我也行——好的坏的都随你编去，我难道管得住你这张嘴？”
　　易筱伍没想到她是真存了火气，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左顾右盼地看周围，支吾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其实……我那是唬你的，那天你走了之后我就回家了——就我一个，我一个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林律希冷哼了一声。
　　易筱伍低头看她：“生气了？你这几天都不回家，宁愿看着张扬都不要看我。”
　　林律希冷笑道：“看你干什么？反正你爱看见我就看见，看不见就看不见，我有什么办法？我回不回有什么区别？再说那也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也不是你进了医院还会红着眼睛吼你的前任。”
　　前任……
　　易筱伍的表情变得极其微妙且复杂。
　　她猛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那时候，她还不是我前任。”

　　林律希始料不及，一时卡住了，愣了好一会儿。
　　渐渐地，眼神却冷了下来。

　　“你们那时还在一起？”她定定地看着易筱伍：“文启的事情，还不到一年。”
　　“是。”她的声音像是一杯是室温的水，感受不到温度和内容，只是如实地陈述：“我承认，这两年，我有过三任半女友——我刚认识你那次，回去就分了手。”
　　然后接着又是三个。
　　好，易筱伍，你很好。
　　林律希怒极反笑，满腔的情绪却卡在笑容之后，吐露不出半分。

　　夜静得发空。
　　远远看去，长发的女子正抬头笑看着面前的情人。暖色的灯光拉长了两人的身影，将其交结在一边的墙壁上，如同一幕无声的影戏。
　　两厢对望，安宁静好。

　　最后却是外边轻微的骚动打破了宁静。
　　林律希转身要走，却让易筱伍拉着。
　　“不要难为我，律希。”她叹了口气，表情安静得令人觉得陌生：“我说这些不是要惹你生气，如果要哄你，我更不用说这些。我只是想告诉你，追究之前的事情没有一点用。你想知道，我就全告诉你，我没有什么好遮掩——是，我是在跟你约会的时候同时勾搭别的女人，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现在，没有，也不会再跟其他人有任何关系。”

　　哼，说得好听，始乱终弃，始乱终弃，你以为一前一后放在一起干嘛？凑字数吗？！

　　林律希无心分辩，几番努力也挣不脱，只能咬牙道：“易筱伍，那是你根本不知道问题在哪里！”
　　易筱伍针锋相对：“问题就是：之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找女人，你找男人！”
　　林律希动作一滞。
　　“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易筱伍忽略外边的动静，继续道：“我们从没让对方觉得安全过。我们都想让自己离得远点，不是吗？唯一的区别，就是我出柜，而你没有。”
　　灯光映在林律希眼里，几番明灭。

　　“外边好像有人敲门，我去看看。”林律希绕过易筱伍往回走。
　　不痛不痒的语调，语气却终于有所缓和。
　　易筱伍只好放手。

　　两人走进律所的时候张扬刚喃喃背到最后一句：“综……上所述……即为共同犯……罪的构成要件。”
　　林律希在一边淡淡补上一句“很好，再来一遍。”
　　易筱伍：“……”
　　张扬居然又开始了。
　　易筱伍不忍直视，去开冰箱找牛奶喝，不忘问林律希要不要喝点什么。
　　问了却没人答。
　　易筱伍抬起头，却见林律希幽幽地站在她身后，把她吓了一跳。她正要开口，林律希却指着临街那头的门问她：“我们在学校那边的时候，这边的门是关着的吧？”
　　易筱伍闻言心一沉，起身一看，大门敞开着，外头空荡荡的一片，只有一盏路灯孤单单地亮在那里。

　　“不止关了，还锁了。”易筱伍想起刚刚那阵动静，脸色很不好看：“我在这看着，你先去把张扬叫起来。”
　　林律希不敢怠慢，可惜张扬倒像要跟她们作对似的，挨踹了两脚还还接着睡。一边的易筱伍左右查看了一番，回头见他这样，直接吩咐道：“踹没用的，上次他从床上摔下来还照样睡，你别这么斯文，边上杯子有水没用？直接往他脸上泼就成。”
　　林律希看了一下杯子，空的。
　　易筱伍翻了个白眼，从冰箱里拿出一排冰块作势要丢，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林律希似乎叫了什么，她还没反应过来，对面林律希忽然抓起杯子就往她脸上扔！

《[刑警罗飞]死亡请柬》
基友作品，强攻强受，灵异惊悚，悬疑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