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律师所

　　边境缉毒警堪称一级高危职业。
　　拿一件真事来说，警校有个班，班里全是边境缉毒警，班长四十岁时，全班只剩他一个还没壮烈。
　　如此可见一斑。

　　有此背景做底，张扬一心认定叶煦就是一个枪林弹雨中来去自如无往不利的女战神。
　　趁着易筱伍跟老爷子报告情况的机会，无人阻拦的张扬在对那些弃他而去的体育系帅哥心怀怨怼的同时死抱着叶煦大腿不放，甚至创造了被拖行二十多米的记录。
　　最终被忍无可忍的叶煦敲晕在女厕隔间里。

　　在处理完张扬后，叶煦回到病房，这时老爷子正叼着鸡腿骨问：“也就是说，我们鉴定机构这条线索基本被掐断了？”
　　易筱伍伸手去撕鸡翅膀，却被老爷子拍回去，只能哀怨地咬着手指回答：“报告长官，不止被掐断，对方还试图进行人身攻击，要不是我趁机搭上警察叔叔的便车，别说烤鸡，人都没了。“
　　言下之意是你得分我点。
　　老爷子也不含糊，非常大方地撕下一块鸡屁股给她。
　　易筱伍别过脸：“算了这个时候不说吃的咱们还是讨论案情吧。”
　　说着把和叶喣的分析理了一遍。

　　听完这些，老爷子和老叶对视一眼，转而问林律希：“你也发现了跟踪的悍马？”
　　林律希点头。

　　跟踪是一门技术。
　　易筱伍是被跟踪惯了的，可林律希不是。
　　连林律希都能轻易发现的跟踪者技术是要差到什么地步……

　　“暗算我们的那两辆车控制得很好，连直接撞击都没有。”老叶黑漆漆的脸好像一张皱起的抹布，和一边小麦色的叶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沉吟道：“出事道路也没有摄像头，确实比你们遇上的那一伙老成多了——你们确定对方是为了撞死你们而不是示威？”
　　要是示威，那么高调倒是理所当然了。
　　“从九江到宁东，示威的话跑太远了。而且我撞上收费站的时候他们不跑，警车一来倒一路狂奔，绝对不止跟踪而已。”易筱伍掐断来电，坐在床边边打哈欠边说：“要我看，这里面绝对有猫腻。不是他怕了，就是咱们抓到了猫尾巴了。”
　　“瞧把你美的。”老爷子竖起鸡爪子，指着上面三个弯爪道：“看，这就是咱三个线索：一是撬开鉴证所拿到受贿证据、二是从死者那儿追查出幕后黑手、三是查明对手为什么精神分裂……”
　　叶煦矫正：“精神分裂不是这样……”
　　“我就是顺口一说。”老爷子咬下第一个爪子，把V字型的鸡爪亮给易筱伍：“看，这就是我们现在的情况。”
　　易筱伍摘下眼镜擦擦，又带回去：“胜利在前方等着我们？”
　　老爷子给了个爆栗：“平时教你干活你不听！成天顾着泡妞！我是跟你说现在剩下两个线索，咱从最容易证明的来，不要轻易把时间浪费在二等选项！”
　　对手的变化固然可能隐藏更多信息，但是目前追查对手身份更加务实些。
　　易筱伍揉揉额头，冤枉道：“记着呢记着呢，什么成天泡妞啊？尽瞎胡说。”
　　老爷子叼着鸡爪冷笑：“那之前那一打的记者医生演员检察官是怎么回事啊？”
　　“哦？”林律希看向易筱伍。
　　易筱伍心里一乍，赶紧向叶喣递眼色求救。
　　心理学家你一定懂的！
　　叶煦确实很懂：“这种事情很正常，科学的说，频繁更换性伴侣其实只是道德问题。”
　　……性伴侣……
　　……果然读心理学的都是真相帝……
　　林律希暗地里掐得易筱伍痛不欲生。

　　痛归痛，痛完还是要接着说正事的。
　　老爷子似乎很怕易筱伍走弯路，一个劲儿地强调从死者那里开始查，易筱伍嗯嗯啊啊应了半天，人却明显不在状态。
　　到最后林律希和叶喣走了，老爷子直接急了：“我说你小子到底什么意思啊，是准备脱离指挥搞叛变了是吧？”
　　易筱伍掏出手机来给老爷子看。
　　上面显示着魏松的号码。

　　老爷子一脸震惊：“哎哟，魏松主动联系你啊，多好，正好有事快去问他啊……”
　　易筱伍：“装吧，你接着装，接着装……”
　　老爷子举起烤鸡挡脸。
　　易筱伍直接撕了只鸡腿塞嘴里，老爷子心疼得要死，还得劝她：“去吧去吧，连方岩都暗示去找他。咱们现在要查死者信息只能从以前的案子下手——方岩家里我看了，资料一份没留下，要查就只能去法院。”
　　法院资料只有内部人员能够调取。
　　“线索不止一个。”
　　“但是我们没时间。”老爷子看着易筱伍，正色道：“敌暗我明，现在明确目标才是重点，他们在陈主任的问题上已经跑在我们前头，上诉时间有限，你能拖到什么时候？”
　　咔吧咔吧啃骨头的易筱伍停下嘴。
　　老爷子叹道：“没错，我是瞒着你们联系他，至于什么他身不由己之类的话我也不用跟你说——君子道德是用来约束自己，不是用来要求别人的，谁都有自己的生活，他不做英雄，你又何苦为难他？这样除了让自己怄气有什么好？”
　　易筱伍不做声。
　　“我明白，事情看得再多，到自己人身上还是不一样。”老爷子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干这行不能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太累心了。”
　　易筱伍极其勉强的点头。
　　老爷子又嘱咐了些律所里的事情，看她一脸困得要死的样子就打发她回家睡觉去。结果一个没注意又让易筱伍撕了一块鸡翅膀。
　　老爷子心疼的哟，发现后抱着烤鸡直哭。

　　深夜。
　　意识如同一尾锦鲤潜游在漫长的时光中，偶尔一个转身，闪光的鱼鳍扇起河床沉积的记忆。
　　涟漪的节奏被打乱，水面荡出四碎的波光。

　　闪烁的光在视野中扩散，渐渐模糊成一片，重新聚合时却漂浮在雾气之后，模糊成玻璃上橘黄的色块。
　　室内漂浮着油炸食物的香味，灯光明亮得有点不真实。

　　易筱伍睡意沉沉，几乎都进入了混沌状态，对面的方岩已经张着嘴打呼噜，手上还拿着吃了一半的汉堡。
　　方……方岩？
　　思维中一闪而过的惊讶沉入脑海，手边却忽然多出一杯咖啡来。
　　“再撑一会儿，还有两章。”边上的人拿着一沓手稿坐过来：“重点我抄出来了——你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你把接下来的讲义看完，然后睡一觉，这些赶早再背。”说着他又喊方岩：“阿岩？阿岩？你醒醒，书还没看完呢！”
　　方岩撑起眼皮晃了一眼，迷迷糊糊地嘀咕两句，翻身又睡：“看不完就看不完，你明天借我抄算了……”
　　全然不把考试放眼里。
　　叫了几次也不应。
　　那人叹了口气，脱下衣服给方岩披上，掖好，接着坐回来看笔记。

　　易筱伍看着手上的稿纸，上边群蚁排衙般的字迹清秀且熟悉。
　　夜静得放空。
　　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们三人。

　　光漫过斑驳的色块，卷起漩涡。
　　梦境退散。

　　易筱伍睁开眼。
　　她趴在书桌上，脸上被钢笔硌得生疼，她揉着脖子坐起来，桌上的时钟显示着3:21am。
　　墨水渍在纸上，洇了一片，隐约可看到“线索”“断”“期限”“唯一”的字样。
　　风带起窗帘，被扫下的笔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呆坐着的易筱伍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弯腰去翻废纸篓。
　　底下有几个纸团。
　　展开是清秀的字迹。

　　衡秤方圆，行法律纲要；仗节死义，全国士之名。以此为志，虽学海无涯，斗志不竭。
　　与君共勉。
　　随信附上整理的司法考试重点及解析，祝师妹司考顺利。
　　——魏松
　　（底下几行潦草的字迹。）
　　哈哈，师兄学渣，没什么好送你的，以上司考资料虽然是他抄的，但是我都用过哦，算是给你提前验货了。
　　考上了要请吃饭！！！我等着！！！
　　——你英俊潇洒的方师兄 :）

　　记忆如同手上的纸张，被深深浅浅的褶皱四分五裂，卷起的边角略略发黄，却盖不过墨迹的清晰。
　　窗外的灯光在房间里拉出一道长处的光亮，落到门边，又折上林律希的身影。
　　她半边脸掩在黑暗中，使人看不清神色，只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叹息。

《[刑警罗飞]死亡请柬》
基友作品，强攻强受，灵异惊悚，悬疑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