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医仙

　　眼前就是个当日在场的人，紫曈试探着打听：“那天在寿宴上，你可有与什么人交手？”其实她很想直接问：那天有没有个神仙般的公子出手揍你？

　　“有。”秦少侠惜字如金，言简意赅。

　　“难道是那些宾客对你群起而攻？”

　　“不是。”

　　“那么，有几人与你交手了？”

　　“两个。”

　　“那两人是谁？”紫曈快忍不下去了，真想朝他后脑踹上一脚。与这人交谈怎会如此费劲？

　　“是谁又怎样？难不成那里还有与你相熟的好友？”秦皓白回头瞥她一眼，蔑视之意溢于言表：你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小丫头，还瞎打探个啥？

　　“你不要小看我，那里确实有个我的朋友在呢！”这话紫曈早就想告诉他了，“而且我那位朋友武功高的很，若是他愿出手，不见得就输给你了。”

　　秦皓白又现出了傲然冷笑：“他居然有机会结识你，当真有几分特别的本事。可惜得很，你这位朋友也一样败在了我手里。”

　　紫曈愕然：“你怎会猜得到我说的是谁？”

　　“你已然见过我的手段，又说他不见得会输给我，那你指的自然只会是他。在场的宾客中，只有他还算个高手。”秦皓白回忆着当日情形……

　　紫曈逃离寿宴并未引起他的注意，依他的本意，是抛出去寻找紫曈的意思之后，就离开主院，躲在暗处等待郁兴来带路。所以他说完了那句话后，转身就走。

　　“秦皓白休走！把性命留下！”银夜派掌门唐九霄大喝了一声，竟抽了双刀在手，飞身朝他扑了过来。

　　唐九霄之父唐万里，就是当日在汇贤居上遇害的五大门派掌门之一。那五位掌门的后人当中，数这位唐掌门最为憎恨秦皓白。旁人见到善清宫否认，或许尚有些怀疑那五位掌门或许并非死于秦皓白之手，直性子的唐九霄却一直笃信他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秦皓白早有些烦他纠缠不休，却知道这人总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无论再怎样眼红憎恨，也不至于贸然扑上来找他拼命。所以这时听得恶风袭来，见唐九霄竟向他出手，倒是很有些意外。

　　当下撤步闪身避开唐九霄劈来的双刀。唐九霄疯狂进招紧逼，全然一副不管不顾的拼命架势。秦皓白本有意搪塞他两招就抽身离开，见他这般打法，知道自己若不正经出手，怕是不好摆脱。于是避过数招之后，猛然使出一招“乌龙探爪”，以手指别住了唐九霄左手刀刃，使其调转过来朝唐九霄自己的颈中抹去。

　　秦皓白的武功就是那么鹤立鸡群。唐九霄子承父业做了一派掌门，也算不得庸手，却在秦皓白稍一反手之际就无力抵御。眼见唐九霄即便竭力躲避，也难免要被这一刀削中肩头，血溅当场，在场众人都是一惊。若说出手相救，这些人可又都没这个把握。

　　忽然一道白光裹挟着劲风斜刺里疾飞而至，秦皓白听见声音便晓得这东西来得力道强劲，当下撤招放开了唐九霄，右手以掌力一带，让那来物转了个向，又飞了回去。

　　一只手将那物事接在手中，外人这才看清，那救了唐九霄的原来只是轻飘飘的一柄展开的折扇。接了折扇的人神情冷峻，上前几步道：“阁下来到郁先生的寿宴上滋事，已然十分无礼，在下可容不得你再来伤人。”

　　秦皓白打量了几眼面前这白衣公子，从方才以折扇与他过了这一招来看，这人竟是个有力与他抗衡的罕见高手。忽然明白了过来：唐九霄之所以那么反常地上来拼命，意在激这个人出手与他对敌。

　　雨纷扬也有着如秦皓白一样的狂傲自负，却远比他细心谨慎。在这当口与这个武林公敌交手，若是赢了自然一举成名，抢过他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可雨纷扬没有这个把握，所以隐忍未动。他跟了朋友来玉柳苑上凑这热闹，目的是有的，但其中绝不包括与武功第一的不速之客一较高下。没想到唐掌门粗中有细，居然临时想了这么个主意，赌上性命也要逼雨纷扬出来。

　　这两日在玉柳苑盘桓，众武林高手凑在一处，少不得以武会友。雨纷扬懂得适可而止，暗藏锋芒，即便面对绿芜山庄庄主万山岳那样狂妄的人也不与之针锋相对。但正所谓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那些掌门豪侠无论功夫如何，眼光都是有的，见到他小试身手，也就知道了他的深浅，察觉到他是这玉柳苑来宾中的第一高手。

　　作为第一高手，眼见唐九霄已有性命之厄，他不出手相帮，再也说不过去。雨纷扬万般无奈，只好将心一横，向秦皓白掷出了折扇。

　　其余众人都知道己方只有雨纷扬有希望与秦皓白一较高下。自从见到秦皓白到来，他们就盼着雨纷扬来做这出头鸟，收拾这个祸害。可他们中除了引荐雨纷扬前来的锦刀门掌门陆齐声之外，都与他并不相熟，总不好直接出言鼓动人家去招惹一个煞星。而眼见那位陆大侠面色发白，只顾盯着秦皓白发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全没有相劝雨纷扬出招的意思，这些人便无计可施。见到雨纷扬受唐九霄相激终于露面，他们才松了口气。

　　陡然遇见了一个堪与自己抗衡的对手，秦皓白不觉忧虑，反而很是兴奋，打量了雨纷扬几眼：“想不到郁兴来的客人当中，还真有个高手。”

　　雨纷扬略一拱手：“在下雨纷扬，有意领教善清剑仙的高招。”

　　领教善清剑仙的高招，于当今之世敢于说出这话的人，若非绝顶高手，就是疯癫狂人。面前这人看来是属于前者。

　　既然已经出了手，雨纷扬只好认命，硬着头皮将这场比试进行下去。他其实本也有些跃跃欲试，哪个自命高手的人，不想看看自己与天下第一孰高孰低呢？

　　秦皓白留意了一下郁兴来的动向，说道：“好啊，我乐不得等你来领教，我这会儿急着去会那神医，无暇与你多说，要打就直接动手吧！”话音未落，就疾纵身形扑了上去，探手使出一招奇快无比的“烈火青烟掌”。

　　善清剑仙因武功奇高，早已不动兵刃。剑仙无需动剑，已然厉害得很。

　　平日两个初次谋面的人要动手过招，都要先来互相讲上几句道理，以彰显自己师出有名，而此时的秦皓白却全无耐心走这过场。他平素因武功远高于常人，难逢敌手，性子又急，每逢与人交手都是一上来便使出奇快招数，力求速战速决。此时惦记正事，更没耐心，招式更是快到了极致。

　　雨纷扬谨慎应变，摆起了手中合拢的折扇当做剑使，一招径向秦皓白面门点来，用的是以攻为守、攻敌不得不救的招数。秦皓白目中闪过惊喜之色，一边变招一边好整以暇地评价：“‘一字电剑’，以快打快，你果然有些本事，怪不得唐九霄拼了性命也要激你出手。”在他说这话的工夫里，他们已然倏来倏往地过了十几招。

　　在周围武功稍弱的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团黑影与一团白影纠缠在一处，搅起一阵阵劲风，全然快得看不出招式。众人皆知，面前这两人虽说都是年纪甚轻，却是世间两大罕见高手，他们的比拼对决是难得一见的武林奇观，所以不管看不看得出门道，这些人全都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唯恐漏掉一分一毫。

　　唐九霄与其余一些豪侠起初还有意联手助阵，围攻秦皓白。以少胜多对付一个武林公敌，也算不得有违道义，可是等到两人交上手，这些人亲眼看见了他们的高明招数，才忽然多了一点自知之明——这会儿若要上前出手，难说是帮雨纷扬助阵，还是碍他的手脚。于是众人都迟疑着没有动。

　　秦皓白又道：“你今日若能赢得了我，也就夺了天下第一的名号；若是输了，就只好去怪唐九霄害你栽这跟头了。”他轻松流畅地说着话，手上招式不停，几乎每一招都来自不同门派。

　　雨纷扬则将手中折扇一会儿当做长剑使出剑招，一会儿又当做判官笔，一会儿又换做短尺打穴之用，嘴上一字也不去回答他，显然打得不像秦皓白那样轻松。

　　旁观的人有些看得出门道，惊讶发现：雨纷扬居然也如秦皓白一般，几乎每招都出自不同门派。秦皓白的武功来源于《上善录》，自是来源纷杂，而雨纷扬的师承却没人说得出来。谁也不明白，他这高明武功是如何学来的。

　　秦皓白许久以来未逢敌手，这一见到有人能与自己过上这许多招未分胜负，着实打得兴起，很有心与他好好拼个输赢，只是心里记挂着郁兴来的事，又不敢多做耽搁，当下疾攻数招，忽地退步一跃，与雨纷扬分了开来。

　　雨纷扬并不追击，手里紧紧抓着折扇，神情严峻地看向他。方才这番激斗下来，他已然意识到眼前是个极难对付的敌人，自己手持折扇，虽然算不得什么正经武器，总比对方空着手多占了些许便宜，即便这样，他仍察觉到自己没有胜出的把握。

　　秦皓白神情远比他轻松，说道：“你的武功确实不错，我也很有心与你打下去，只可惜今日我没这工夫。依我看来，你我这样过招，很难在招式上分出输赢，最终要看谁的气力耗尽，谁便输了。与其那样耗下去，倒不如眼下你我就先来拼一次内力。你若有心胜我，就来硬接我一掌试试。”说着就鼓足劲力，向雨纷扬推来一掌。

　　雨纷扬脸色微变，感到这一掌带着劲风过来，知道对方内力浑厚无比，心念电转，最终还是没有摆掌硬接，而是避开锋芒，以折扇向他手腕脉门点去。

　　秦皓白脸上冷笑一现，就此撤掌退开。这一回合看似是雨纷扬出招逼退秦皓白，实则有了秦皓白的扬言在先，也就任谁都看得出，是雨纷扬自知不敌，没敢正面接招。换言之，是他主动示了弱。

　　秦皓白毫不掩饰神情中的狂傲与轻蔑：“你连招都不敢接，还有心赢我么？”

　　雨纷扬微蹙眉头看了他一阵，忽然露出一抹极复杂的笑意，似是带着千分不甘，万般无奈，点头说道：“罢了。你说的不错，我是赢不了你。这天下第一，还是你的。”

　　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出，这句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话说得多么艰涩为难。

　　对面而立的两人，一黑一白，同样相貌出众，同样器宇不凡，武功也相差不多。可惜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雨纷扬只比他差那么一点点，就只能落得遗憾认输的结局。第一与第二看似相差无几，实则有着天壤之别。

　　秦皓白和雨纷扬的首次交手，就以雨纷扬的示弱认输告终。

　　秦皓白对敌人可没有半点体恤，随口道：“你不如回去好好修炼内功，我等着你他日再来与我过招。这天下第二于你而言，也算不错了。”说完就绕开了他，抽身离去。

《妙手系列番外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