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年旧事

　　纪流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原来庄尘是要她今晚当司机。

　　虽然她驾照已经考了好几年，但是上路的次数不多。总经理开的肯定又是好车，万一刮了蹭了……

　　要是刚刚把酒喝下去就好了。

　　酒过三巡，不知道是谁打开了音响，欢快的音乐响了起来，大家都有点嗨。

　　气氛不错，大家也放开了一些，罗伟铭便提议：“听说庄总唱歌很厉害，要不请庄总来一首吧，你们说怎么样？”

　　好啊好啊，众人起哄。

　　庄尘也不推却，让罗伟铭帮忙点了一首英文歌。

　　一首节奏舒缓的曲子响了起来。

　　纪流年很喜欢这家餐厅的蒜蓉粉丝虾，她认真地低头剥着虾，也没注意点的是什么歌。庄尘低沉的嗓音一下把她从美食里拉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歌名，但是纪流年莫名地觉得庄尘的嗓音配这首歌正合适。庄尘靠坐在椅子上唱着，跟白天的冷漠毒舌完全不一样。

　　他唱的时候，大家都露出了惊叹的表情，但同时都很安静，生怕自己的掌声影响到他。直到结束的时候，才爆发了掌声。

　　庄尘微微点头，将话筒递给了罗伟铭。

　　罗伟铭接过话筒说：“看来庄总真是名不虚传呀，这么一唱，我们都不敢开口了。”然后眼珠一转，又道，“不如让去年歌曲比赛的冠军来一个，好不好啊？”

　　众人自然无异议。

　　纪流年听见罗伟铭点她的名，赶紧把虾吞了进去，然后用餐巾纸擦了擦手，粲然一笑：“那我就献丑了。”于是上前为自己点了一首□□的《卷珠帘》，娓娓唱来。

　　她的声音清澈动听，与原唱的岛式唱腔不同，多了些通透的感觉。

　　唱至高潮处，大家集体鼓起掌来。

　　唱歌的时候为了气氛，有人刻意把包间的灯光调暗了一些。

　　纪流年在等待伴奏的间隙，鬼使神差地朝庄尘的方向看了一眼。庄尘静静地坐在微光里，彼时的他，目光沉静内敛，似乎还带了一些忧郁。

　　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慌忙移开了视线。

　　看着桌上的东西吃得差不多了，纪流年便提前下去结账。

　　上来的时候，品质部经理辛锐正站在楼梯口，看到纪流年便喊住她，犹豫了一下说：“等会我开车跟在你们后面，庄总到家后，我再送你回家吧。你一个女孩子不太安全。”

　　纪流年这些年在公司的人缘还是不错的，大概是因为她不太爱计较，能帮忙的事她都会帮一下。若不是行政部已经有了叶岚，没有空缺，以她的资历早就升职了。所以即便是经理级的，也都对她挺客气。

　　而辛锐就不仅仅是客气了。

　　纪流年大概明白他的心思，不想给他什么希望，回绝了他。

　　9点半的时候散场，一行人一起走到餐厅门口。

　　有的打车，有的找了代驾，有的家人来接。

　　罗伟铭扶着庄尘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纪流年拖着尚有些疼的右脚，去停车场把庄尘的车开了出来，跟罗伟铭合力将庄尘弄上了车。

　　庄尘似乎醉得厉害，一句话也没说，上车后就躺在座椅上休息。纪流年原本还想着问问他要不要改主意，结果喊了他几声也没理睬她。

　　罗伟铭道了声注意安全便走了。

　　纪流年硬着头皮发动了车子。

　　她点开庄尘之前给她发的地址，开了导航，特意把声音调小了，慢慢地行驶着。

　　车里很安静，能清晰听到庄尘的呼吸声。

　　纪流年一个不留神，在某次需要转弯的时候，看到绿灯就直行了过去，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下去了好几公里。

　　她只好开到前面再调头，结果因为避让后方来车，右脚又不太好使，一下没刹住，导致车子撞上了中间的绿化道。她心里一跳，赶紧下车查看。

　　绿化道上为防止行人乱穿马路，装了铁丝网。其中有两节大概是被人为损坏了，露出来的部分特别尖锐，正划在车子的左前门上。

　　纪流年看着上面两条长印，眼前一黑，她心虚地朝庄尘的方向看了一眼。

　　殊不知庄尘已经微眯起眼睛，隔着玻璃也在打量她。

　　刚刚接手公司的他，需要一个熟悉公司情况的资深员工来协助。于是他放出话来，要在公司内招一名秘书。

　　公司的几个核心岗位，早已被换成了祁副总的人。而秘书的岗位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最清楚他每天日程的人，所以他不希望秘书也是祁副总刻意安排在他身边的。他来之前，就让罗伟铭把人事资料都发给他看了一遍，挑了几个候选。今天他除了熟悉公司业务，另外一个任务就是暗中观察这几个人。

　　他这一天观察下来，筛掉了其余几个，唯独留下了纪流年。

　　纪流年绝对不是最优秀的，但却是目前最适合的。

　　她对待各种事情都特别淡定，也很任劳任怨。背景干净，跟祁副总扯不上关系。她的人缘不错，却不结党营私，谋取私利。任职五年，没有升职，却仍然尽忠职守，安之若素。

　　而此时纪流年已经皱着眉头思考完毕，终于下定决心，打开车门坐了进来，轻轻喊了声：“庄总？”

　　庄尘双目紧闭，没有一点反应。

　　纪流年继续说：“庄总，抱歉，刚刚车子蹭到铁丝网了，车门上有划痕。”说着打开手机微信，“你这个车我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也不知道需要赔多少钱。要不这样，我先微信转你2000，不够的话之后再补给你，你看这样行吗？”

　　庄尘依旧一动不动。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纪流年先转了账，才去前面继续开车，这次顺遂了许多，很快到达了目的地。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和善的中年人，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他看到庄尘的车停在门口，赶紧走过去将人从车里接了出来，进门的时候特意嘱咐她：“你是纪小姐吧，等我一下。”

　　纪流年来不及问为什么，他就扶着庄尘走远了。

　　于是她便乖乖的在门口等着。等了约莫10多分钟，那中年人才出来：“真是麻烦纪小姐送少爷回来了。纪小姐家住哪儿，我开车送你回去。”

　　纪流年本想拒绝，但看看手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最近网约车频频出事，别墅又地处偏僻，她确实有点害怕。

　　她便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就有劳了。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那中年人给纪流年打开车门：“纪小姐客气了，你送少爷回来，我们理当送你回去的。我姓宋，是这里的管家，你叫我老宋就行了。”

　　少爷下午就跟他打了招呼，说是今天有位纪小姐会开他的车送他回来。这还是少爷第一次让女孩送他回家。老宋不由得暗暗猜测起两人的关系来。

　　今天一天除了本职工作，还被庄尘使唤了半天，这会已经将近十一点，纪流年着实有些困了。出于礼貌，才硬是强撑着没有把眼皮合上。

　　老宋纠结了一会，到底没忍住，问：“纪小姐，有个问题冒昧问一下。”

　　“哦……你请说。”纪流年差点就睡着了，反应开始有些迟钝。

　　“你是少爷新交的女朋友吗？”老宋深知少爷的脾气，不喜欢别人管他的私事，所以对于老宋来说，问出这个问题还是相当有勇气的。

　　“女朋友？”纪流年困意全消，一脸懵逼地看着老宋，是什么让他有了这个错觉？

　　“纪小姐别介意。少爷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回来，更加没有女孩子会开车送他，所以我就比较好奇，实在没忍住就问你了。”

　　纪流年讪笑两声：“宋叔你误会了。我是庄总公司的员工，因为庄总喝了酒不便开车，所以由我负责送他回来。”

　　老宋听着这理由有点牵强。艺诚公司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要一个女孩子这么晚送他回来？不过既然对方不承认，他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的人，只是看向纪流年的目光多了一丝意味深长。

　　纪流年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第二天早上差一点就睡过头，她急急忙忙地出了门，赶到电梯口的时候已经是8点55分。眼看着电梯门就快要合上，纪流年手疾眼快地赶紧按住了往上的按键，电梯门不负所望的打开了。纪流年一边说着抱歉一边跨进了电梯，才发现里面的人竟然是庄尘。

　　庄尘又恢复了白日里的冷漠，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纪流年想到昨晚把他车子刮了，不由得有些心虚，低着头小声打了声招呼。

　　庄尘嗯了一声，依旧目不斜视。

　　电梯到达8楼后，庄尘率先走了出来，走到前台，曾瑶赶忙站起来打招呼：“庄总早！”

　　庄尘再次停住，看了看她。

　　曾瑶被他看得紧张起来，不会又要挑什么错吧。

　　“前台是一个公司的门面……”庄尘皱眉，“你只有这一条裙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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