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影

作者:半卷舒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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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路清萍把顾母哭走之后,擦擦眼泪,坐在沙发上叹气。按道理说,曼璐这些年,赚的钱不算少,她几乎全部交给了顾母,如果顾母有算计的话,顾家应该有一笔不算小的积蓄才是,但是看刚才顾母要家用,听她说没钱的时候着急的样子,积蓄恐怕不用指望了。顾母就算存了一点钱,也不过三十五十的,多不了。

      其实顾家在外人看来,绝对是不会过日子的人家。路清萍记得,她在现代看到一篇报道,说是民国时期普通的上海五口之家,如果有自己的房子,不算其他,一年生活费四、五百块足够开销。顾家连老带小,一共八口,人数不足前者的一倍,但是花用绝对是对方的几倍。

      顾家老家在乡下,有房子有地,是个地主,生活富足,无需顾虑金钱。顾母和顾父是定的娃娃亲,她出身和顾家相似,两家堪称门当户对。顾老太太丈夫早亡,顾父对顾老太太非常孝顺,从无违逆,在他读书有成,并在上海一家书局找到事做后,就把母亲和妻子及其儿女从乡下接到了上海。

      早年顾家有乡下的地租补贴,加上顾父的薪水,一家老小,在上海的生活非常悠哉。之前,顾家为了供顾父读书,而后为了给顾父治病,顾家肥沃的良田陆陆续续变卖掉了,剩下的都是贫瘠的田地。随着列强的入侵,军阀混战,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天灾人祸,以至于顾家在乡下的田租不仅收不上来,而且闹不好还要往里赔钱,所以顾家这块的收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因而最后一家大大小小,吃喝花用全靠曼璐赚来的钱。顾老太太和顾母大手大脚的日子过惯了,哪怕因为顾父去世,失去了经济支柱,不过因为之后有曼璐赚来的钱支撑着,他们依旧维持着中等以上的生活水准。

      曼璐因为想着让弟弟妹妹将来出人头地,所以他们所上的学校都是经过她精挑细选的,虽然算不上全上海顶尖的学校,但是水准都很高,在上海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学校师资强大,要求严,学费自然不低,曼璐最小的弟弟妹妹也都上小学了,一共供五个孩子读书,学费都是一笔不算小的数目。而且能在这样的学校读书,除了顾家,哪家的学生家里都是不差钱的存在,吃穿都在普通水准之上。要在这方面和同学看齐,这对顾家来说,又是一笔大支出。

      还有顾老太太的补品,医药费,家里的水费、电费、煤球钱……林林总总,一笔笔花费,绝不是一个普通职员就能担负起来的。就算是顾父在世,也无法承担这么大的开销。路清萍把顾家的帐细算了一遍,既然今后一家子大大小小吃吃喝喝喝全都指望她一个人,那么今后必须要俭省起来,这么个花法可不行。

      在家里又养了半个多月,出门没有了顾忌,路清萍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去了一趟曼璐所在的舞厅,和大班辞职。像曼璐所在的舞厅,吃的是夜间饭,每天最热闹、最繁华的时间是晚上,因此上午路清萍来舞厅,虽然舞厅不至于是空无一人,不过小猫两三只,冷清的很,但是路清萍很满意,因为她不想和曼璐以前的同行碰面。

      路清萍找到当值的大班,非常干脆的提出辞职。当值的大班听说路清萍说她不做了,连挽留都没挽留,直接让人把曼璐剩下的工钱结清,丢下路清萍毫不在意的向后台走去。事情顺利的让路清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本来她觉得怎么也要和大班扯皮一番才能离开呢,脑子一转,她就明白了大班这么痛快放人的理由,因为曼璐已经过气了,就算她留下来,舞厅在曼璐身上也赚不到什么钱,因此还不如顺着她的意,一拍两散。

      舞厅里的大班们虽然对舞小姐私下接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一般情况下,为了保持这些舞小姐的身价,大班都会尽力护着,尽量避免她们接客,或者少接客,帮她们挑选客人,让她们有选择的接客。所以舞小姐接客,跟下台阶似的,要一阶一阶的往下来。这样作,为的是这碗饭能够吃的更长远,更持久。

      曼璐相貌称不上顶尖,不过中等之姿,这样的舞小姐,在舞厅里比比皆是,本来就不入大班的眼,而且她在正当时的时候,不加选择的随意接客。在大班的眼里,曼璐的行为完全是自毁前途。像曼璐这样随便的,刚开始坐台的时候,还没什么,但是随着她只要有客人就接待,只要给钱就出台的行为落在众人的眼里,不免风评变得不好起来。

      作舞女也是有等级的,曼璐这么做,等于自毁身价,那些有绅士风度的风流公子是“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而曼璐好巧不巧的被那些人视作“烂杏”,所以是不会点她的台的,她的客人大多是三教九流的暴发户。客人的档次一下来,再想往上升,绝无可能。随着曼璐的年纪变大,她的客人档次也越来越低,越来越不像样,人品越来越低,简直每况愈下。

      而且经过这些年晨昏颠倒,皮/肉生涯的夜生活,曼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的多。没了青春,风评又不好的曼璐开始走下坡路,来舞厅的客人很少有人愿意点她的台。这样的曼璐就算不辞职,随着她客人的日渐稀少,舞厅也不会留她,所以路清萍来辞职正合舞厅的意,免得将来他们将曼璐开革出去,大家面上不好看。

      辞完职的路清萍走在大街上,一面新奇的欣赏旧上海的风情,一面下意识的找寻在街上卖香烟和卖报纸的孩童,找到后,询问他们相关的知识。将五毛钱递给卖香烟的小小孩童,路清萍按照孩童的指引,来到一家旧巷子,在里面找到一家木器店,请里面的师傅帮他做一个卖香烟的箱子,留下定钱告辞而去。而后,又来到布店,扯了几块布料,准备给自己做几件端庄合体的棉旗袍。

      按道理说,原主曼璐留下那么多的衣服,路清萍不至于没有衣服穿。以路清萍现在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当省则省。只是路清萍也是实在没办法,她倒是不嫌弃那些是曼璐穿过的,或者布料不好什么的,但是那些衣服的颜色款式,不仅不符合路清萍的审美观,而且根本就不是良家妇女穿的,要么摆侧开叉开的老长,差不多都到了大腿根;要么背面或者前面大露肉;……这些衣服适用于舞厅,适合曼璐舞女的身份,不适合想要改头换面的路清萍。

      穿上出门,人家一看就不把你当成正经女子,对于致力改变原主曼璐形象的路清萍来说,实在是太糟糕了。而且曼璐的衣服也不好当作良家妇女的常服穿出去,里面就算勉强有一两件日常穿的常服,虽然款式没什么问题,但是要么是颜色花哨的不得了,要么是其他地方有问题,反正是不能穿。

      就好比路清萍这次出门穿的旗袍,因要出门,不能像在家一样,把睡袍当作常服来穿,所以她是在曼璐的衣服里翻了又翻,最后勉强找出一件紫色布满几何图案的旗袍。这件旗袍倒没什么太大问题,除了裙长不像现在流行的长到脚踝,到小腿肚之外,款式还算正规,但是不知道是哪年的老款式,平直的线条,身条比较宽松,早已经不流行了,而且也不知道是哪个奇葩配的色,袖口、领口和衣襟竟然用红色镶滚,让人惨不忍睹。因此路清萍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自己扯布作两件。

      在外面用过午饭,又逛了一阵,路清萍拎着采买的东西回顾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将买回的东西随便丢在床上,路清萍倒在沙发上,揉了揉走的有些发麻发酸的脚,目光落在买回来的衣料上。起身,挑出一块蓝色布料,拿起剪刀就裁剪起来,到了晚饭的时候,衣裳已经完成大半。

      吃过晚饭,路清萍继续工作,到了晚上九点左右,旗袍完工。素雅的蓝色,朴实无华,采用白色镶边,领口和斜襟上的两枚白色花型盘扣让人眼前一亮,使本来庄重平实、典雅大方的旗袍带着几分俏皮,有画龙点睛的作用。

      衣服做好后,路清萍迫不及待的穿上身,在全身镜前左看右看,看着镜中面色枯黄,皮肤暗哑无光,双颊深深的陷了进去,带着几分憔悴的面容,路清萍愕然,这个镜子中的女人是谁?不过才二十五六岁,放在后世,正是一朵花开的正好的时候,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这都成了过季黄花了。

      路清萍这是穿过来第一次仔细的照镜子,她不知道,现在这副形象比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好多了。这还是她养了一个多月的结果,她刚穿过来的时候,曼璐的憔悴和苍老更恐怖。其实如果这具身体不小月的话,按照路清萍这一个多月的滋补和休养,应该比现在这个情况还要好点。

      看着镜中憔悴的模样,路清萍不甘心的把穿上身的旗袍脱了下来,叠好,收起来。路清萍悻悻然的倒在沙发上,穿新衣服,自然很开心,但是顶着这么一张脸,就算穿皇服,她也高兴不起来。年纪妈,在这个时代,算是大龄了,但是放到现代,不算什么,可是可这个容貌,成了问题了,实在是接受无能呀!

      路清萍抚着脸,随手拿起摊在茶几上的相册,漫不经心的翻看着相册里的照片。目光落到曼璐和曼帧的照片上,想到,按照书里所说,曼桢就是曼璐少女时代的翻版,曼璐比曼帧大不了几岁,看看自己这具身体的模样,再看看曼帧的模样,路清萍心里默默地作了决定,在张罗开裁缝店的同时,美容也要提上日程,新衣服也要等恢复容貌后再穿。

      在外面又跑了一天,路清萍赶在晚饭前回到顾家。到家后,阿宝给她打水洗脸,她听见顾太太招呼家人吃饭声,路清萍擦好脸,推开门上了楼梯。当她来到饭厅,准备在饭桌上坐下的时候,迎接她的是一双双诧异带点厌恶的眼神。

      无视投注在身上那些怪异的眼神,路清萍径自看向饭桌,愣住了,饭桌上只摆了七双碗筷,没错,只有七双。就算路清萍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明显没有她那份。就算曼璐因为工作的原因不怎么和家人一起吃饭,但是现在她在家呀,顾家人竟然没准备她那一份,这是什么意思?

      想到刚才顾母看到她出现在餐桌时,错愕的神情,路清萍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顾母招呼家人吃饭,却根本没准备曼璐的那份碗筷,要家用的时候想起曼璐来了,吃饭的时候却想不起来!她们到底有没有将曼璐当作家人?

      “姐,给你。”曼帧看到路清萍出现在饭厅,赶紧跑了一趟厨房,拿了一副碗筷过来,放到她面前。

      “哼!”曼璐的大弟伟民看到路清萍真的接过曼帧递过来的碗筷吃饭的时候,将筷子一摔,斜了一眼路清萍,丢下一句“倒胃口!”,将碗往前一推,起身作势往外走。“我不吃了!”

      坐在伟民身边的顾母赶忙拉住他,“说的什么话,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吃饭?饿坏了怎么办?我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快坐下来,多吃点。”

      这边伟民作张作势,还没拉回来,那边曼璐的二弟杰民又出幺折子了,他学伟民,把筷子一摔,碗一推,“我也不吃了!”

      两个小的跟着欢快的喊道:“我也不吃了!”他俩看哥哥们不吃饭,有样学样,跟着凑热闹。

      曼帧起身,扶住伟民的肩膀,将他按到座位上,柔声说道:“伟民,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干什么不吃饭,看把妈和奶奶急的。别闹了,快坐下,好好吃饭,别给弟弟妹妹作坏榜样,不然二姐要生气了。”边说,边使眼色。将伟民的碗筷拿起塞到伟民的手中,曼帧抬头对另一边的杰民喊道:“杰民,你也给我坐下,好好吃饭,快!”

      “哼!”伟民看到路清萍不为所动的埋头大吃,气哼哼的说道:“看见某人就倒胃口,还吃什么吃!”

      伟民一脸不耐烦的看着路清萍,虽然他的口气很冲,但是他并没有挣开曼帧搭在他肩上的手,他心里还是很尊敬这个二姐的,而且他不是不想吃饭,而是想把路清萍撵下桌,他不想和这个不知廉耻的大姐同桌吃饭。在座的都知道伟民言语中指的是谁,因此一时之间饭厅里冷场起来,只有路清萍不在意,筷子不停,大快朵颐。

      “就是!”杰民跟着随声附和,如同看垃圾一般看向路清萍。“见到大姐就没了胃口,……”

      “杰民,不要乱说话!”曼帧皱着眉头,赶紧打断杰民,屋里的气氛已经够怪的了,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

      “曼帧,让杰民说,有话不能憋在心里,再说在座的都是一家人,又没有外人,就算说了又怎么了?她既然敢做出不要脸的事来,就不要怕人说!”顾老太太看着路清萍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就生气,因此拦住曼帧,示意杰民不用顾忌,转头又对曼帧说:“曼帧,心肠好也要分对谁,像你这样不分对象的对人好,小心将来吃亏!你对人家好,人家未必领情,我不是告诉你了嘛,离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远点,免得将来人家把你卖了!”

      “奶奶……”曼帧蠕动着嘴唇,低声喊着,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路清萍只当顾家人的话如同耳旁风,根本不往心里去,自顾埋头大吃,还别说,顾母为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烧菜的手艺倒是不错,这个香干炒肉丝很可口,再吃一点!这个蜜汁鸡翅烧的真好吃,再夹一块!还有,这个菠菜豆腐汤做的也不错,很清爽,喝一碗!……

      路清萍的胃口很好,因为菜烧得很合她的口味,她没怎么吃饭,净吃菜了,看着饭桌上的菜随着她的筷子而减少,最小的两个孩子不干了,带着哭腔喊着顾老太太。“奶奶,……”好吃的都快让大姐给吃光了,他们没的吃了。

      顾老太太看路清萍不理会她的话,低头猛吃,脸色气得发青,拿起筷子“啪”的一声打在路清萍夹糖醋排骨的手上,手臂直直地伸出去,在路清萍的额头狠狠地戳了几下,骂道:“你还有心思吃?大家还没动筷子,菜都差不多让你吃光了,你是饿死鬼托生的呀?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整天在外面鬼混,给我们顾家丢脸,我都不稀的说你!现在竟然还和你弟弟妹妹争嘴吃,你还要不要脸了?啊?看见你我就是气!你给我滚!滚回你自己屋里吃饭去,这张饭桌上不欢迎你!”

      “哼!不知廉耻,丢死人了!”伟民和杰民斜着眼睛,不屑一顾的看着路清萍。伟民嫌弃的撇撇嘴,“有你这这么个大姐,我们都没脸见人,干点什么不好,你就那么自甘下贱,不学好!我们顾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有你这样的家人!”

      一双小的坐在座位上,跟着点头附和,“就是,就是,是我们顾家倒霉!”

      路清萍“嚯”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目光从顾家人身上一一掠过。“有我这样的家人倒霉?我怎么了?我做什么了,让你们这么瞧不起?我是去偷了还是抢了?我不就是吃了点东西嘛,怎么,我吃不起,还是不配吃?”目光落到引起这场风波的伟民身上,路清萍呸了一声道:“家里花钱供你念书,就念出这么个玩意来?怎么说我都是你姐姐,你这是什么态度?都说从读书中学做人,我虽然不知道你书读的如何,但是想来也不怎么样,因为一看你做人就有着大问题,……”

      “曼璐,你少说两句。”顾母见路清萍越说越不像话,那边顾老太太气得要直打哆嗦,伟民也被说的脸色涨红,双目瞪得溜圆,怒视着曼璐。她见剑拔弩张,眼看就要起争执,也不躲在一边装死了,赶紧过来劝阻。

      曼帧这个时候也出声劝道:“是呀,姐,你少说两句,气大伤身,而且奶奶年纪都那么大了,伟民杰民他们还不懂事,你别和他们计较。到底是一家人,彼此说几句就算了吧。我们吃饭,吃饭。”

      “一家人?”路清萍从牙齿中挤出这三个字,冷笑连连。谁他妈和你们是一家人?目光从从顾家人身上一一掠过,包括曼帧在内,都没一个好东西!都说曼帧同情曼璐,最能体谅曼璐,简直是放狗屁!

      顾家其他人对曼璐的态度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曼帧真的有心,她怎么不在其中说清楚,反而让曼璐直至出嫁一直都背负着家人“误解”?她的体谅不过是有顾家其他狼心狗肺的人衬着,显得弥足珍贵,看上去很善良,其实她和顾家其他人没什么两样,都是一丘之貉!

      路清萍只觉得胸口发闷,心口发堵,难受得很。不让我吃,你们也别吃了!路清萍一伸手,拉住桌子的一边,一使劲,一下子就把桌子给掀翻掉了,上面的杯碗盘碟连同里面的各样菜肴,汤汤水水稀里哗啦全都掉落在地。

      掀完桌子,路清萍没有理会因为她的举动而吓得目瞪口呆的顾家人,对顾老太太在身后的怒骂更是置之不理,径自回房。管什么空间坍塌不坍塌,她宁愿死,不回现代去了,也不要和顾家人这帮不要脸的东西在生活在一起了。至于她走了之后,顾家人怎么办,饿死活该,管她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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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上海的房租很高,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楼梯转角下边一个七八平米的放扫帚杂物的小亭子间,月租就要七八块大洋,后来,甚至涨到十块以上!如果借用厨房的话,还要另外多付钱!至于卫生间,是没有的。与之相比在北平租一个大院子,每月也不过二十元到三十元,比起在上海花七八元住亭子间来,真有天壤之别了”花二三十块大洋就能在北京租一所挺大的四合院,要是在上海,这点儿钱能租什么房子?只能去公寓里租一个没有厕所没有厨房没有客厅的小单间罢了。
    沈从文在小说里写过民国时代的一对小资夫妻,男的政法大学毕业,在上海某机关做小职员;女的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毕业,专职做家庭主妇,生了4个孩子。在当时的上海60元月薪,收入已经不算低了。但是,由于上海的物价高昂,房价更是北京的十倍,所以这对小资夫妻的日子依然很窘迫——由于租不起一整间公寓,他们一家六口人不得不住在半间公寓里,中间用木板隔开,另外半间住着沈从文,平摊下来连20个平方米都没有。
    而就连这么半间公寓,当时都要收每月13元的房租(后来涨到了20元),每个月还要收10块大洋的水电费。光是这两样,每个月的收入就去了一半,在当时的上海公共租界,一度电平均要收0.3~0.5银元,相当于如今的12元到20元,显然是贵得多了。剩下的钱用来吃饭,穿衣,送小孩上学读书,就已经用得精光,结婚八年了都还剩不下什么钱。
    顾家有自己的房子,不用付房租,可以说省了一大笔,曼璐赚的钱绝对不比那位政府职员少,但是顾家却没存下什么钱,所以说顾母不会持家一点都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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