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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拍摄日程后便是一切顺利，时间过的很快，李柏远这个角色的武打戏份其实并不算多，只拍摄了两个星期左右就差不多全部完毕，现在也只差最后的部分，李柏远与业火一战，李柏轩屋顶相救却不成功，最终李柏远坠楼而亡的结局。

　　而这两个星期，司璨白天亲自包揽所有的打戏，只要一有休息时间，就开英语小课，收了工，也几乎每天都是学英语学到后半夜才睡。

　　而这两个星期虽然都是打戏，但也有人物情绪的部分，也偶尔有几句中文台词，司璨刚开始很不安，欧导却给了他鼓励，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根本不会演戏，所有的表情动作都只是照着感觉来，而无论怎么演，欧导似乎都很满意？

　　真是非常奇怪。

　　可最后这场戏，李柏远和业火这一战，以及李柏远对李柏远那几句点到为止的话，正是表达了李柏远整个人物的内心思想，以及阐述了他的灵魂。

　　欧导反复强调这场戏的重要性，但是他很放心，司璨却很紧张。

　　明天就要拍摄这场戏了，这天司璨晚上收工地比较晚，一起收工的十几个后勤同志们全去开小灶撸串去了，司璨没心情撸串，但是晚上十二点多还没吃晚饭，到底是克制不了饥饿的身理反应，食堂夜宵应该还没收摊，司璨打算去溜一圈，随便吃点东西填肚子。

　　到了餐厅，果然是冷冷清清，一副要倒闭的样子，几个阿姨在收拾着盆子，叮叮哐哐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显得餐厅格外空旷。

　　虽然冷清，但司璨一进去就发现，有一个人穿着黑色衬衫的人安静地坐在角落，背脊挺直着，姿态却慵懒，他右手端着一杯咖啡，视线集中在桌面上，正在翻阅着什么。

　　是慕云森。

　　司璨的脚步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和慕云森正式共事了两个礼拜了，司璨却丝毫不觉得他们之间有变得熟悉，反而觉得慕云森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平时除了对戏，慕云森对自己没有任何属于他自己的情绪，第一次拍摄的前一晚，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私底下的对话，他们两个这么自然地聊天，那时候，司璨甚至觉得慕云森已经有一些把自己当朋友了，就算不是朋友，好歹也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同事。

　　可经过这两个礼拜，这种感觉就彻底没有了，司璨觉得，大概拍完了这部戏，他们之间就再也不会有交集了，慕云森还是自己心里高高在上的偶像，他会给自己指引方向，但不可能和自己并肩作战。

　　司璨走到窗口，问阿姨要了两个包子，一碗米粉，他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轻，害怕影响到坐在后面的那位引路人，却没发现，身后那人不禁意地抬头看了自己一眼，过了很久才收回目光。

　　司璨端着餐盘刚准备回头找个尽量离他远的位置坐下，配餐阿姨却豪放地朝他叫了一声：“别找其他位置了，待会儿我们还要帮你收拾，和老板坐一起吧！”说完，阿姨还朝慕云森示意了一眼：“老板！行不？”

　　慕云森没有说话，只是将桌面上的东西往里移了移。

　　阿姨用肘子轻轻推了推司璨，提醒他：“快去吧！还墨迹啥，老板给你空位子呢！”

　　司璨愣了一下，端着餐盘朝慕云森走去，脚步沉重。

　　走至桌前，他机械地放下餐盘，如嚼干蜡般不知其味地啃着手里的包子，神情呆滞，欧导欣赏他的那些倔强不屈的气质，此刻顿然化为乌有。

　　司璨原本以为慕云森是在看剧本，却发现原来不是，他坐下的时候不禁意瞥了一眼，那一张张纸上有文字，有照片，照片上的人都长得不赖，有几个似乎有些眼熟，应该是演员的简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一坐下，慕云森就没有继续翻阅了，而是随意将纸张整理起来，叠到了一边。

　　此时气氛也实在有些尴尬，忍不住开了口，而慕云森竟也同时说了话。

　　“晚上喝咖啡对身体不好。”司璨说。

　　“英语练习得怎么样了？”慕云森说。

　　司璨愣了愣，感觉更尴尬了，而慕云森却很自然，回答的时候甚至还带着笑：“我习惯了，在美国的时候每天都喝，现在不喝反而睡不着。”

　　司璨也不好意思不回答：“我不知道自己学得怎么样，每天只有和老师对话，上一次我觉得自己学的还行，结果闹笑话了。”

　　慕云森点了点头：“哦。”

　　司璨顿觉汗颜，面对慕云森这样的反应，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话唠，感觉慕云森完全不在意起自己说了什么。

　　司璨感觉更不自在了，埋头又苦干了几大口米粉，不带嚼，直接吞下去。

　　“能说两句给我听听吗？”

　　慕云森的声音又毫无预兆地响起，司璨差点没被米粉呛死，连咳了好几下才终于缓过来。

　　司璨抬头看着慕云森：“说哪段？”

　　慕云森垂着头沉默地想了一会，接着说道：“李柏轩被英国使节误会差点被赶出洋务府那段，李柏远替他辩解的那段话，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司璨读剧本的时候，都会将李柏轩代入慕云森的脸，而每次看到这段，只要一想到慕云森被这样冤枉，他的心中就会激起无名的愤慨。

　　可能是入戏了，他这样觉得。

　　而以前的每一次，他只能在台下看戏，这次却能在台上去亲自帮助他，他太想演好这场戏了。

　　司璨没有思考太久，像是顿时被李柏远上了身，什么都没想地就说了出来：“使节大人，我想要问一问你，夜半三点，我哥是如何进你住处盗取你贴身放置的密文？”

　　“[你说你们谈起此事时，在场的只有你和威廉先生和我哥听得懂英文，那为何你却只怀疑我哥呢？]”

　　“[即便如此，你又怎知在场除你三人之外无一人能听懂你所说的话？]”

　　“[那只是你对底层百姓的偏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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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璨说完了所有的台词才想起，自己只是在给慕云森检查自己英文台词的熟练度，根本不用表演地这么用力，司璨顿时觉得有些窘迫。

　　慕云森只是安静地听完，问道：“你这些天都不睡觉练习吗？这不像是两周就能达到的水平。”

　　司璨听出了慕云森的意思，他觉得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奇妙得诡异，比激动还飘渺一些，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荡出来，他试探地问慕云森：“你是我说的很好的意思吗？”他眨了眨灰蓝色的眼睛，睫毛不可控地抖了几下，紧张的情绪暴露无遗。

　　慕云森不演戏时候的表情，从来起伏不大，而此刻却突然笑了开来，笑得温柔，他轻轻点了点头，睫毛也轻抚了一记眼睑：“对。”

　　司璨从没觉得这样激动过，可情绪还无未抒发，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手机，是余舟远。

　　刚准备接，那头却突然断了线。

　　司璨进组几个礼拜，好久都没和余舟远他们联系了，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在慕云森面前也忘记了收掩，赶紧回拨了一个快捷键1，便回拨了过去。

　　电话嘟了三声，那头总算接了。

　　“喂，余舟远？”

　　“靠，这鬼地方信号怎么这么差！喂！司璨！！”

　　司璨觉得有些奇怪：“你在哪儿？”

　　而余舟远那头却神秘兮兮的：“嘿嘿，问你肚子饿不饿？”

　　“还行，怎么了？”

　　“靠，还问怎么了，当然是你好兄弟我给你送吃的来了！赶紧出来接我吧，这里冷死了，还破地方黑漆漆的根本找不到路，我感觉我现在就跟荒野求生似的。”

　　“行行行，你站着别动，我出来接你，你用手机灯照下，给我描述一下周围环境。”说着，司璨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这才想起对面坐着的是慕云森。

　　他怪不好意思地朝慕云森打了声招呼：“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朋友！”便转头跑出去了。

　　然而司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么不假思索地撇下了慕云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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