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清羽未眠

　　白凤单独找紫女，不会为别的事，只为秦拂。他还没有不自量力到以为自己能打败烛龙九阴那样的对手，秦拂是真正的凤凰，围绕在她身边的是人世无法辨识的险境，他甚至不能确信自己能不能帮到她，但也做不到什么都不做。

　　“如果你能在眠的面前像白翎一样，就算天崩地裂万物归墟，仍能笑颜以对执手相看，你就能帮到她。”那双紫眸难得露出片刻温柔，“她需要的是身边的人带给她不再躲避，不再畏缩，放手一搏洒然前行的勇气和安全感。”

　　仔细斟酌紫女的话，发现自己和那个在秦拂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痕迹的人相差太远。他白凤想做的，似乎都已被那个人做到了极致，无法超越。

　　“没必要纠结白翎和她的关系，你是你，他是他，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我也没有要你成为他替代品的意思，更何况眠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事。”

　　白凤沉默地伫立在风中，俨然一座俊美的雕像。

　　“关于儒家的处决法令下来了。”树林中响起了婉转的女声。

　　粗糙的手指抚摸着剑柄上的纹路，鲨齿的寒芒在夜色中流转，卫庄沉默，等着女子的后话。

　　“儒家两位当家连带着那个墨家的厨子后日在市集处以火焚之刑，小圣贤庄坐实了通敌叛国之罪，但始皇感念儒生者众，只扣押了门徒四百六十人，其余的全部遣散。”朱唇微抿，“说是四百六十人，小圣贤庄的其他人都死于前几日那晚的大火，四百六十人不过是他们现在庄内上下出去杂役童仆的人数罢了。”

　　“李斯对儒家恨之入骨，表面上和他所谓的师门客气，暗地里恨不能将其夷为平地，如今想了这么一出，也是煞费苦心。”

　　“当世两大显学的儒墨两家先后失势，接下去的目标，又不知道是哪个门派……”

　　“子房知道这件事了么？”

　　“他已经知道了。”目光流转，微微叹息。

　　入夜以后，掩合了多日的木门拉开，一袭黑影悄无声息地趁着墨家众人熟睡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偷偷离开了隐秘的据点。

　　黑衣人行色匆匆，极速穿过密密的山林，即将走上去往桑海城的大路时，听到头顶树丛一阵清脆的鸟鸣，青光掠过身侧落地成形，在那宁静的眼中惊起一片波澜。

　　直到那几分面熟的容貌从光羽中浮现，张良才稍稍镇定了下来。

　　“先生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清音有些紧张地问他，自从秦拂知道了儒家的事情以后就把她派来天天暗中盯着张良，以防有什么不测。她这几天一直在他的房间外面看他坐在案前发愣，突然避开所有人出门定是有什么危险的事要做。

　　“我是主人派来的，主人说要我看着你。”翠眸一眨，无意识地就把自己这几天暗中做的事情抖了出来。

　　张良一愣，这般奇形怪状出现的又在博浪沙帮过他的人，所指的主人应该是秦拂了吧，原来他的状况已经糟糕到让所有人都担心的地步了吗？

　　憔悴的神色是显而易见的，凹陷的眼眶昭示了连日来的失眠，那从惨痛的失败中走出来的人，面容瘦削，带着悔恨，带着懊恼。

　　见张良好像走神了，清音只好再问了一遍：“先生要去做什么？”

　　“子房是想夜间出去散散心罢了，姑娘可以转告秦师妹让她放心。”

　　清音觉得眼下不能相信这个人的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可是主人叫我看着你，没叫我回去。”

　　意外的死脑筋。

　　“子房想一个人走走，不知这位姑娘可否行个方便？”张良举手作揖，客气至极。

　　显然清音没有受过别人作礼，还以为他要拜她，连忙推手，“没……没关系，先生你走就是了……”

　　说着还让开了道。

　　“多谢。”张良松了口气，脚步平稳地走过清音身边，慢慢地走上官道，可是没走了几步，就觉得后面的人依旧是跟着走的，他不得不停下来转过身，“子房想一个人独行，还请姑娘不要跟随。”

　　“可是先生你就是一个人在走啊……”清音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看着前后相隔十米的距离，她有些费解地绞着手指，“而且，我也不是人啊。”

　　张良陷入长久的沉默，在清音以为他又开始发呆了的时候才听到那如玉的声音说：“姑娘错了，人之所以为人者，言也，人而不能言，何以为人？在子房看来，姑娘通晓天地之理，有人之形，能言能语，何以非人？”

　　清音一愣，脑海中那几句话盘旋来去，想不明白，索性青光一闪，化为鸟身飞上夜空。

　　张良长长地舒了口气，她终于走了，继续朝城内的方向走，然而几步之后肩上就掠过一阵清风，细小的爪子扣住他的衣肩，不轻不重的分量落在他的肩头。

　　“姑……娘……”张良小心地转过头，唇角掀起无奈的波澜。

　　青色的小鸟收拢自己的双翅，大有一副我不是人啊你说什么我不懂啊的样子……

　　“好吧，但是姑娘随行要小心谨慎，不要……”张良长叹一声，似乎什么话堵在了喉咙里，最后还是改成了，“请姑娘不要飞离子房身侧。”

　　啄米似的点头，清音睁着乌溜溜的眼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动也不动。

　　即便如此，张良走过这一段路也是难掩违和，他和白凤那样已经习惯的人不同，只好苦笑着忍下。

　　******

　　将军府大牢，青光闪电般飞旋进出，把守的牢头街二连三地倒下，听到响动某间牢房的两个人立刻被惊醒，警惕地望着栏外的黑衣人，看着他缓缓摘下黑色的帽笠，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子房？”

　　头顶盘旋的青影落到不远处变成人形才回到张良身边，免得惊吓旁人，而张良直接跪在牢房外，“两位师兄，对不起，都是子房的错，连累了小圣贤庄上下。”

　　颜路有些喜出望外，上次分别已有许久未见这个师弟，先前听到他刺秦的消息暗自担心了好久，如今看他安然无恙，终于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了。

　　伏念收起最初的一丝欣慰，板着一张脸冷哼一声，“看来你是忘了我说的话了，临走之前我交待过你什么，你是全当没看见吗！”

　　张良满脸愧疚地看着严肃的伏念，他离开小圣贤庄之时伏念托颜路转交给他一个锦囊，上面的字自己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小不忍则乱大谋。想想自己当初一时冲动，心里顿时充满了悔恨，“对不起……”

　　伏念看着牢门外那个昔日骄傲的男子几欲落泪的样子，心里暗叹一声，嘴上依旧不留情面，“你这个叛逆分子来这里做什么？还想给我们儒家脸上蒙羞吗！”

　　“掌门师兄，子房好不容易出现一次，你就别这么疾言厉色了。”见张良听了伏念的话后愈发低沉的心情，颜路面露不忍，“好歹师兄弟一场……”

　　“师兄弟？若他真的顾忌到同门情谊，你我此刻就不会在这里！”伏念的音量渐渐高了起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反倒能看到一双冷酷的眼紧紧地盯着牢外的男子。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