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旻

作者:梁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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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君


      天羽遥遥便见一人长身而立于自己宫前,那人身穿靛蓝色长袍,配一条镶着银纹的靛蓝色腰带,外披白纱直领对襟广袖衣,白衣飘飘,气质脱尘,然而嘴边淡淡的邪邪一笑却让人怀疑他到底是魔还是神。此人便是天庭唯一一个由妖修成上仙的神,司庭雪君。
      人分九等,神仙也不例外,有着严格的等级之分。天上有仙,上仙为尊,继而是高仙、至仙,最后是天上最末等的散仙,而比散仙还要低一等的便是凡间的地仙,做着为天上神仙通风报信等事。人、妖修仙有两条路,一靠功德,二靠悟力。有大功德的人往往能修成至仙或散仙,如民间流传的八仙,当初传扬道法,感化世人,修成了散仙。人、妖天资愚笨,所以靠悟力的人或妖往往只能修成地仙,只有极少数悟力高的修成了散仙或至仙。天上的上仙、高仙大部分天生神骨。而雪君,便是极少数中的特殊。他当年仅用百年便从一只白虎妖修成了地仙,不出百年又躲过天劫修成了散仙,一千年后生生受了三道天劫直接修成了上仙,真可谓一鸣惊人,让一向歧视妖的众仙们都对他有了三分敬意,而天帝更是直接让他填了空着的司庭一职。
      “天羽神女。”雪君合上靛蓝色的扇子,双手相合,作一揖,风度十分翩翩。
      天羽回礼:“不知司庭大人到此所为何事?”
      雪君一手打开扇子,潇洒一笑,脱尘的脸上带有几分邪意:“听闻神女从凡间带回了一只白虎,天帝让我将它登记在册罢了。”
      “这点小事你让属下来便好,怎劳大人亲自前来?”天羽不解。
      “哈哈哈!神女忘记了吗?我也是一只白虎,当然得来见见同族。”雪君从天羽手里抱过小虎,疼爱地逗弄着它:“这只虎孙子比我俊得多了,我都已经如此英俊,它若幻成人形,必定颠倒众生。”
      天羽噗哧一笑,道:“司庭大人好不谦虚。”
      雪君眨了眨眼睛,将小虎递回给天羽:“我说的可是事实。对了,这只小虎叫什么?”
      “在凡间与它相处了两月,却并未给它取名……”天羽想了想:“这是在纳溪大舅家明月城遇到的这只虎,明月城……就叫它明赐吧。”
      “明赐,”雪君低吟,“明赐……好正气的一个名字,一点都不像我,哈哈,亏它还是我虎孙子!”说着,雪君将名字刻上了《天庭齐录》,摇着扇子便走了,像足了人间的纨绔子弟。不知是怎么修成的上仙,天羽看着他的背影想道。
      雪君走后,天羽还没踏入邹展宫,身后又传来一阵苍老却又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我的姑娘啊,回来了怎么不去找你太白爷爷玩,是嫌弃太白爷爷人老了不中用是不?”
      天羽转身,看到白发苍苍,眉眼慈祥,手握仙拂的太白金星,不由一笑:“太白爷爷折煞天羽了,天羽连自己宫中的板凳还没挨过呢,凡间带来的俗气还没理净,怎好就去太白宫中找爷爷,把爷爷家弄脏了爷爷岂不是要责怪天羽了?”
      太白大笑:“走,我们进你屋里挨挨你的板凳。”
      天羽笑着跟太白走进宅门,迎面是一座大院,院里仙气飘飘,院里的西北角有一方白玉石,一方仙池,池中有鱼数条,仙池旁有一石桌与三张石凳,除此外再无他物。一名头戴杏花,衣着朴素的仙婢正在池边喂鱼,看到天羽回来,万分欣喜,手一抖,鱼食皆撒进池里,只见她冲上来深深一拜:“奴婢可念惨了神女。”
      天羽扶起仙婢:“霜儿快起,留你一人在宫中待十五年,真是为难你了。”
      “不为难不为难,天瑶神女常来和奴婢玩呢。我们还做了神女最喜欢的杏花饼等神女回来吃呢!”
      “杏花饼?老道最喜欢杏花饼了,羽儿,我也要吃!”太白金星捋着胡子道。
      “好好好,太白爷爷跟我来,我们去正厅好好吃,好好聊。”天羽道。

      太白吃完第三块杏花饼,满意地舔舔嘴唇道:“这杏花饼真好吃,以后爷爷我要天天过来。”说完,他瞧瞧天羽:“你手上怎么有只老虎,凡间带来的么?”
      “是呀,神女,这东西好可爱,叫什么?老虎?”霜儿不曾去过凡间,也不喜看书,便不知世上还有这种动物。
      天羽哭笑不得:“我一直抱着它,你们俩竟然现在才看到。这确实是一只凡间的白虎,我在凡间遇到它,喜欢得紧,便将它带了上来。”
      太白点点头道:“丫头呀,它在天庭虽可吸收天地灵气,但它毕竟只是凡虎一只,恐怕只能陪你一二十载。这一二十年后,它逝去了,你可要伤心咯。”
      “太白爷爷这样讲,想必已有妙招可以帮助小虎得仙体,延寿命了吧?”天羽问。
      太白捋捋胡须:“倒是有一招,只是不太妙。我有一颗药丸,是从你太上老君爷爷那顺过来的,服下这药,可使禽兽妖精幻化人形,汇聚仙气,甚至可以成仙。只是这药会封住元灵神通,使心智不再增长,没有开窍的禽兽服了此药,即使幻化人形,得了仙体,也不能如其他神仙般开口说话,甚至不会如常人般思考学习,每天过得混混沌沌,有如痴儿。”
      “也就是说,虽可成仙,永生不老,然而心智却只能和现在一样,不再增长?”
      “话虽是这样说,但神通虽封,亦可再开,只是这种可能性少之又少,还需得看个人的造化了。”
      天羽疼爱地抚摸着小虎:“你与我也算有段仙缘,赐你一段悠长岁月,即使你神通不开,也让你像现在这样快快乐乐,一直陪伴着纳溪姐姐可好?”
      小虎“呜呜”地应着,笨拙地往天羽怀里钻。天羽一笑:“还好你本来便不太笨。”
      太白金星掏出一个白玉细颈的瓶子来,倒出一颗药丸,捧在手心说:“那你可要好生养着了,别让它闯祸了。”
      天羽收起药丸:“那是当然。”
      话毕,太白又吃了几块杏花饼,与天羽聊了聊天界近况,十五年能发生什么呢,不过是天帝派人在褍桥下种了林马花,准备五百年花开后再炼定海琉璃盏、天母最近制了好几套新衣,因为百年一度的蟠桃盛宴又要来了诸如此类的云云。聊了几个时辰,太白便拿着几盒杏花饼屁颠屁颠地往太上老君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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