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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正文第四章
次日,花蕊与花枝为周楚穿上繁复的命服,又以玉冠束发,周楚自始至终都不动分毫任由她们摆弄自己,等一切弄完,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出了府门,已有两辆马上候在那里。
今日入宫请安,想必韦素一早就有吩咐妥当。
周楚见了并不觉讶异,他先行上了最前面一辆看似朴素实则内里布置极为奢华的马车,花蕊则去了后头一辆。
周楚上的马车的时候,韦素还没来。
等了近一袋烟的功夫,韦素才自行掀开帘子钻了进来。两人相对而坐,都不曾言语,一时车内有些静。
少顷,马车缓缓使动,周楚垂着头靠着车壁,脑中却在想着外父自小对自己说的话,外父言,若有一日他不得不出世,那么,他能辅佐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当时还没被封为郡王的六皇子韦素。
周楚想到这,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这是两人第一次相见,虽说已然成婚,但想必这人应是极不满这桩婚事,身为皇子,身娶一位男子为正妃,日后定是无嫡亲子嗣的。他看着那人,眉目间并无多少悲伤之意,想来对昨晚那位姨娘之死并无面上所有的那般情义。
这人光是这般坐着,不必作态浑身就自有一股风流温雅的气质。周楚再一想到关于这人风流不羁的传闻,有些不以为意,这人长得这般好,能得人喜爱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再次垂下头,心里开始细细琢磨昨晚之事。
当今圣上今已年逾半百,又喜食丹药,虽平日看着仍是精神焕发,但实则里子已被掏空不少,众人看见嘴上并不言语,底下却开始忙着站位了。除却早先最受宠又是太子人选呼声最高的大皇子不至弱冠之年就病故后,圣上便不再提及立太子一事,凡是言及立太子一事的折子也被一一搁置,朝上观圣上这般态度,闹腾之声才逐渐消去。但照现下情形看来,立太子一事不日应会又被提及,所以,这会诸位皇子也该急了。
只是如此这般急切的对付这人,难道是从宫里得了什么消息?
周楚略想了会,觉着可能性不大,首先早在十几年前,这人的外戚就因涉及谋反叛逆被圣上悉数斩杀,连其母也因愧对圣上于某夜自尽于未央宫;其次,这些年来,这人除了终日流连于勾栏清馆之外,并没有显出多少才能,最后,圣上明显从谋逆那件事后就对这人表现出了极为厌弃的姿态,所以,哪怕是先后之嫡子,这人也该是离那个位子最远的一个,或者说,是完全无可能坐上那个位子。
那么,这人为何会是他们第一个被下手的对象?
传闻元家军每位家主都会豢养一批死士,名羽军。羽军人数不多,却是各个骁勇善战,各有所长,听闻元家家主曾有一次入了敌人的埋伏,身边只余十数名羽军守护,而敌方却有近万人马,然而,元家家主带着羽军奋力搏杀,不过五日便突破敌方大胜而归,成就了关于羽军的另一个传奇。这批人所处之位极为隐秘,除了家主,旁人并不知晓其真正身份样貌,有人曾在圣上面前进言,道,元后一族虽已尽灭,但无人可知这里面是否包括羽军在内,所以,不得不防;又有人言,羽军一向衷心尽主,即元后一族已然身死,那么,羽军定会以身殉而表其忠心不二,是以圣上大可不必过于忧虑。
然而事实究竟如何却是无人能知。
不过,圣上在听闻此两种言论之后,态度很是奇怪,只道“无妨”二字,便对此事不在过问,像是笃定了羽军已不存在这世上一般。圣上放下戒心并不代表其他人也如此想法,所以,是因怀疑这人手握羽军,恐其得其相助,是以先发动人?
倒也不是毫无可能。
周楚这边细思量,那边韦素从假寐中悠悠转醒。
此时天刚露出一点白光,马车驶到街市时便有热闹的说话笑语之声不时传入车内。
韦素微微偏头往周楚那边望去,只见其着一身花样累赘命服,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很是温顺的模样,当然这是在他不曾抬头的情况之下。
这人乃刘干之孙,虽闻其身患耳疾之症,不过若是只像一般男妻在家安分守己,他倒也不会过于为难,只是,刘干之孙,真的会甘愿老老实实的窝于后宅之地吗?哪怕是在他缺了一窍的情形下。
马车这时不知碾过什么,轻微晃动一下,两人同时回过神相视一眼,一个温温含笑,一个面色冷凝,接着是不着痕迹的错开,谁也不知那一眼两人心里涌过什么念头。
到了宫门口,两人先后下了马车步入宫内又换了软轿继续前行,而随之来的婢仆则候在门口。
觐见的时候,韦素本想先一步去昭阳殿却被内侍告知炎帝在鸾凤宫,只得与周楚一前一后一起往鸾凤宫走去。
跪地请安,恭顺的站在一旁,接着又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对新进位的瑞君王妃表示不满,炎帝与萧后默契的劝说几句,随后是诸多贵重的御赐之物赏下,像是在抚慰一般。韦素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忧郁难解,愤愤然模样,只是在见到御赐之物时面色才略微好转些,而周楚则是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的低着头,在座的几人都只他不便,便也不会怪罪,只萧后见状,心里愈发愉悦起来。
出的宫,两人坐于马车之上,又是如同来时一般相对无言。
好在两人对此并不觉着尴尬,但要说自然又不是。
回了府,韦素先行去了书房,周楚则去了惠明斋。
一入屋,周楚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让花蕊与花枝帮他换下身上的命服,虽只穿了不到一个时辰,但周楚还是感觉很不习惯,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裹住了他,举步不前的束缚感,这让他难以忍受。
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周楚感觉轻松了许多,他拿了书坐于院中的竹椅上看,刚翻了第二页,便有人来找。
来的人是管家福安,福安来问的事很简单,雪姨娘后事该如何安排?
像一般人家,再得宠的妾顶上天也只是个妾而已,随随便便打发了就行,但换在这里……
周楚抬头看着面前的人,身子已有些发福,鬓色发白,面相老实,一双眼却是透着精明,像这种在府里侍奉多年的老仆,最是喜欢拿乔。不过,人家也有拿乔的资历。
见周楚只是看他并不说话,福安面上一涩,想到眼前这位郡王妃自小就不便,大抵说话也是不会的;又想到有这么位郡王妃在,那府里以后的中馈改如何是好?思及此,心里不免有些忧虑。他是韦素设府以来第一批入府的老人,对韦素的情谊自是不同,是为数不多真正站在韦素一边为之考虑的人。
花蕊站在周楚边上见福安一直拿眼瞧他,便上前一步道:“我家公子才来,这些规矩也不懂,不知府上先前可曾有过办此事的先例?”
福安见花蕊开口,而周楚没有阻拦之意,便知这人是极得周楚信任之人。见她如此问,也不隐瞒,直言道:“自是有的。”
“那福管家就像之前一般行事如何?”
“不可,雪姨娘生前深受郡王爷宠爱,出了这事,郡王爷自是伤心不已,若是再在后事上有所亏待,郡王爷定会心难安。”福安一脸沉重道。
花蕊虚心求教道:“那依福总管之见这事该如何做?”
“自是按侧妃的排场来办,”
“什么?”花蕊听得此言,惊道。
“花蕊姑娘可是有什么不满?”
花蕊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周楚轻咳一声,顿时反应过来,忙用手比划了几个手势,周楚看着,面色平静的看着福安,道:“就按福总管说的办。”
福安听见周楚开口,十分惊讶的看着他,半晌反应过来:“那奴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说完恭敬的退下。
福安走后,花蕊才对周楚问出心中的疑虑:“一个妾室按侧妃之礼殡丧,传出去得多大笑话,福总管怎敢如此大胆?”
周楚摇了摇头:“这事他决定不了。”
“公子的意思是?”
此事当是那位郡王爷下的命令,目的说简单也简单,不过又是一场伤心难愈,行事难免逾矩的把戏。
这事福安定是一早就受了韦素的命令,可又偏要多此一举来询问自己的意见,是自做主张还是有人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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