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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空
回席的时候,姜璃明显的感觉到,尽管谪仙并没有刻意的往她这边看,可是他的目光,却是实实在在的落在她的身上,如一沐阳光,忽而将方才心头的那股压抑给散开了来。
莫名的,整个人便如同浸入了温暖的湖水之中,姜璃莞尔一笑,端起桌上的酒杯,清浅的一抿——是性温的菊酒,却不是向来用来招待宾客的陈年佳酿。
抬头想偷偷瞄一眼,谁知恰好撞进那人含笑的眼中,姜璃一怔,随即赶紧低下头背过身,握着那尚存温热的菊酒,笑的那是一个温柔灿烂。
呐,谪仙,别对我这么好,若是养成了习惯,哪天我离开的时候,该如何是好?
似乎是得了秦舒墨提醒,姜璃晚宴的时候表现的十分规矩,连一旁的清越也不由得惊叹,这姜姑娘倒真是个奇人,装什么便像什么,也难道自家师兄对她如此上心了。
姜璃席间之所以表现的如此规矩,其实皆因她忙着打量在座的众人,沧阳的魏泓今日好似心情不错,怀中搂着新纳的小妾,时而对饮时而喂食,全然不顾一身一派之主的威严所在,席上偶尔传来小妾几声银铃般的娇笑。
:“魏掌门,近日可安好?”沈修宸淡淡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吓的姜璃一惊,偷偷瞄向上座,沈修宸朝着魏泓的方向举酒示意,语气平淡而又谦和,偶尔的扫过来的余光却让姜璃打了个寒噤,咳咳,那啥,谪仙似乎有些对她不满意呐……
:“本掌门一切都好,有劳关心,”魏泓冷笑一声,漫不经心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在他看来已经是给足了沈修宸面子,沈修宸本也不在意,只是当他看到魏泓将目光放在姜璃身上的时候,眼中一丝杀机闪过,
:“魏掌门刚刚登位不久,还有许多事需操心,倒真是辛苦了。”
这个人,居然还不死心……沈修宸心中轻笑,无碍,没了魏苍桥,沧阳派必将衰败,届时他不付吹灰之力便可将其纳入隐阁的版图之中,而魏泓……他断然不会留。
略略偏头,对上沧阳边上的南陇派,千手娘子陈闫慧依旧是一身黄衫,风姿绰约,沈修宸抬手,笑道:“道医前辈依旧是风华绝代,数十年模样不曾变化,不知令侄身体可好?可有好好养病?”
看似话语无异,不过是普通寒暄,却叫底下一片哗然!江湖谁人不知,四大派中唯有剑嵩是隐阁一脉,与隐阁同气连枝,剑嵩掌门人更是与隐阁下一任阁主结下婚约,而天煞与沧阳,与隐阁关系一向不算融洽,南陇派,则一直持中立态度明哲保身,可如今沈修宸居然这般问南陇掌门人,莫非……莫非南陇已经暗地里投向了隐阁这边?
陈闫慧心底冷笑一声,沈修宸的用意她怎会不明白,却也不屑解释,只得举杯,淡淡道:“一切安好,多谢沈少侠关心。”言罢,感受到一个熟悉的目光,抬头却正好看见了华服少女含笑的眼,她认出,正是那日在沧阳剑嵩的边界,骆家庄见过的少女,也是当日大殿之上以一曲十步舞,艳惊四座的姜璃。
姜璃怕是没有想到,当初迫于无奈情急之下编出的十步舞,已让她名动江湖,江湖志上如是记载:
江湖大荒纪年五十八年,秦家有女,凭鸿影之利以剑舞艳惊四座,更吟十步一杀而和之,其后,十步舞绝冠天下,百年之间无人可比,传为一段佳话。
见姜璃在看她,陈闫慧淡淡的点头示意,姜璃一怔,随即回以善意的一笑。
转过眼神,便见叶离端着酒杯,娇羞的欲站起身,姜璃不禁好笑,这个小掌门,真的是一派之主么?偏头看向沈修宸,眼神示意,喏,谪仙,管好你的小娇妻。
沈修宸心底不禁苦笑,这也不是他主动的,这丫头生气也生的莫名其妙了点吧,只得站起身,目光直接越过叶离,对着她身后的叶孟涛道:“叶前辈,如今是多事之秋,还望贵教与我隐阁继续为白道联盟不懈努力。”
叶孟涛淡然举杯回敬,似乎未曾觉得有丝毫不妥,好似他才是剑嵩之主般却毫不忌讳,姜璃心中不解,却暗暗将此记在了心上,而白日里的那个身手不错的那个少女,此刻身着淡粉长裙,换回一身红妆,规规矩矩的坐在叶孟涛身旁,哪有半分白日里的男儿潇洒。
而姜璃一直在意的天煞派掌门欧阳袭,此刻正正襟危坐在她斜对面,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煞是显眼,却远远的离开了众人,身边仅有白日里的那个暗卫相随,并无其他人服侍,而他却好似习以为常,那暗卫行动迟缓,不复之前的敏捷,看来是真的被叶孟涛所伤,这叶孟涛,果真是深不可测……据谪仙说他眼睛不好,可行为举止却与常人半分无异,他会是灭村的那三个人之一么?总觉得,似乎有异……
:“欧阳掌门,”沈修宸搁下酒杯,煞有介事的张望一番,看似无意道:“不知今日此等盛会,却未曾见到令叔欧阳震?”
欧阳袭起身,拱手歉意道:“家叔闻有此等盛会,本嘱咐过我他必会亲自前来,奈何出发前忽而重病,抱恙在身不便远行,还望沈少侠能够见谅。”
沈修宸不禁笑道:“莫非欧阳前辈还是解不开与我大师伯的心结?”而欧阳袭只是笑而不语,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任由沈修宸自己去猜罢。
底下的人却热闹了起来,有人出声奉承道:“早听说天煞派的欧阳少主年轻有为,年纪轻轻便将天煞治理的条条有理,这不,几个月前欧阳少主才率着一批人剿灭了魔教的一个分据点,便是在天煞与无生涯的交界处,你说,欧阳少主是不是功德无量!”
:“正是!”旁的一人接嘴道:“欧阳少主神武非凡,一举歼灭百里村的魔教部众,此乃我白道之喜啊!”
:“此言甚是有理!”
:“就是就是!”
居然,居然真的是他?!耳边传来无数阿谀奉承之声,声声入耳,字字刺心,姜璃不可抑制的死死攒住拳,指甲深深的陷进肉中却浑然不自知,魔教部众,白道之喜,功德无量,好,好,真的是好极了!那几百条无辜的性命,那为了一己私欲而沾染的鲜血,竟在这些人的口中,变成了为民除害!而那凶手,居然成了万人瞩目的英雄,凭什么?!
百里村那几百条人命,除了她之外,居然是无人在意,任由奸人颠倒黑白任人糟蹋,那无数鲜血,她的坚持,最后莫非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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