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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家庄
是夜。
秋天的夜里总是带着几分萧瑟,半夜也总是会起风,吹得路边的大树不得不落下枯黄的树叶,发出“裟裟”的声音。
而近日的夜却格外安静,安静的有些死寂,没有一丝风,也没有树叶摩挲的声响,压抑的仿佛有发生什么的错觉。
他就那样站在院子里,茫然的站在正中央,抬头,看着天上的那轮圆月,月光惨淡,偶尔有乌云飘过,遮盖了本就不怎么亮的月光,他就这样看着,忽然觉得口好渴。
好渴啊,好想喝,好想喝........他迟钝的转过身,舔了舔灰白的下嘴唇,步履迟缓的往院子里的两口水井边上走,一时间,院子里静静的,只听得到脚踩在草地上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他顺手用水桶上的瓢捞起一些水,喝了一口,却又“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一个关切的女声响起,她从走廊上进了院子,月光投射在她的的身上,在她背后投下了影子,她靠近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望向他的脸,却蓦然对上一双猩红的眼!!!
:“晤......”一声被淹没在喉咙里的尖叫,只听有什么被撕裂的声响,和吮吸吞咽的声响,那声响逐渐微弱下来,慢慢的,周遭一切归于平静。
此刻,本来寂静的夜里却忽然起了一阵强风!风刮着树叶旋转,直至飘落在水井旁的地上,静静掩盖了土地上的那一抹刺眼的殷红。
第二日,官道上,有一马车在疾速奔驰,这马车虽看起来不打眼,可马却是一浑体雪白的上好良驹,就这一匹马,怕是价格不菲。
赶车的是一个身着淡绿色长衫的女子,神色略有疲惫,眉宇之间是一股化不去的焦急,她好似有一整晚未睡过,本来灵动的眼眸里布满着血丝,清晰可见,她却未曾在意,只是偶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幕帘下那侧卧着人白色人影,咬紧下嘴唇。
:“驾!驾!”那淡绿衫的女子娇呵一声,加大手中马鞭的力度,马长嘶鸣一声,吃痛的加快速度,这时,一只苍白的手牵开布帘,道:“现在何时?又在何地?咳.......咳.......”
那人丝毫身子极为虚弱,连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淡绿衫的女子侧头急道:“你不要命了!快进去!你伤很重不能吹风!”
那人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又右手捂唇咳了几声,“不碍事,说罢。”
:“赶了一整晚的路,已经离沧阳城很远了,”淡绿衫的少女道,“我们现处剑嵩与沧阳的交界处,现在刚过辰时,我记得前面有一个小镇,还有些距离,你再休息一下吧。”
就在昨个儿下午,强撑着身子甚至必须由人在一旁暗暗扶住他的江湖贵公子沈修宸,以隐阁有急事为由匆匆辞别沧阳派新任掌门魏泓,而他走时,却也向魏掌门讨走了一直尽心尽力服侍他的一个小婢女,一时间,向来不近女色的沈贵公子收了一个婢女为妾的流言便传满了整个江湖。
那白衣公子放下布帘,忽而又掀起,只听他淡淡道:“辛苦你了,姜璃。”
姜璃只是应了一声,专心驾着马车,背对着那人,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微微上翘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缓缓驶入了一个边城小镇,边城虽然偏僻,但人家却并不算少,不一会儿姜璃一拉白马的缰绳,只听得马嘶鸣一声,停在了一户还算体面的庄子门口,她转过身对着布帘试探道:“沈谪仙?”
布帘被掀开,露出一张苍白的俊美面容,沈修宸扫视周围一眼,便勉强要下车来,姜璃忙托着他的那只好手,见后者盯着这户庄子的牌匾不放,她只得解释道:“我曾与这户人家的二小姐有过数面之缘,借住几天不成问题,沈谪仙你如今需得静养,这边城离沧阳派天高皇帝远的,他也抓不到咱们。”
沈修宸点点头,看着那木质镀了一层金粉的牌匾,只见牌匾上几个大字:骆家庄。
:“进去罢。”
:“嗯。”
二人没等多久,便有一身着水红色长裙的淡妆少妇带着满脸笑容急匆匆奔来,沈修宸便扶着柱子,放开了姜璃的手,姜璃对他感激的笑了笑,便提着裙摆也蹦跳的小跑几步至那人面前,娇笑着扑到那人怀里蹭了蹭,软软的叫了句:“小玉姐!”
那少妇戳了戳姜璃的脑门,笑嗔道:“死丫头,可有多久没来看我了?”
姜璃只是“嘿嘿”一笑,随即松开了少妇,转身扶起了沈修宸道:“小玉姐,这是我朋友,他受了极重的伤需要静养,借贵地客房暂住可好?”
白衣公子此刻虽伤重的,依旧是微笑着对水红色长裙的少妇颔首道:“有劳夫人了,在下苏辰。”
那少妇也礼貌的回了一礼,只见她约莫二十芳华,头发梳成妇人模样,两眉略开,鼻梁塌陷,且右眉靠近额头处有一颗鲜红的血痣,只听她道:“苏公子不必客气,我名唤穆玉,是骆家庄的二小姐,公子面色不好,还是速速进来休息吧。”言罢便要引二人进去,姜璃忙拉了拉少妇的衣袖,悄声道:“小玉姐,寻个靠得住的大夫,莫让别人知晓。”
骆穆玉点点头,道:“我省得的,放心,安顿好你们我便亲自去找大夫,这下可放心了?”
姜璃讨好道:“有小玉姐亲自出马,丫头岂敢有不放心之理?”骆穆玉死死瞪了她一眼,随即无奈笑了笑,嗔了句:“臭丫头。”
骆穆玉引了二人过了一有两口水井的院子,至一客房内,客房内明亮干净,地处庄园角落平日无人打扰,却又离大门不远,有谁进了庄子内立即就能发现,骆穆玉笑道:“此处僻静,苏公子便于此处养伤,丫头,你与我同住一屋吧。”
姜璃本欲点头,却又偏头瞧了瞧沈修宸那一副好似惨兮兮的模样,只得道:“小玉姐,今日我便留在这儿,明日再去与你同住,可好?”
骆穆玉将沈修宸打量了一番,心下也明白姜璃的意图,点点头道:“也好,那我等会差人送些软垫和棉被来,丫头你看上去也很累了,休息会儿吧,我去请大夫。”
沈修宸颔首道:“多谢。”
骆穆玉离开后,姜璃扶着他坐在床上,又倒了杯茶水递给他,只见他道了声谢用右手接过,姜璃这才寻着机会问他:“在沧阳炼剑室外那个伤你黑衣人到底是谁,你有想法了么?”
白衣公子半倚在床栏上,摇摇头,浅绿衫少女思索久久提醒他:“我见那人似乎对你的身手极为熟稔,他使用暗器的手法是天煞派的惯用手法,他使得剑术却是南陇派的剑法,最后拍向你的那一掌却带着几分沧阳派的力道,我说沈谪仙,你有没有所熟悉之人恰好精通这三派武功的?”
沈修宸闭着眼不言语,良久才缓缓道:“那些沧阳弟子是你叫来的?”
淡绿衫的少女道:“不然沈谪仙认为你呢?我本不会武功,若是冒冒失失救你怕是两人都得命丧当场了!不过我倒是有点不明白,你为何急匆匆的要离开沧阳派?”
沈修宸这才睁眼,目光毫无波澜看向少女,淡淡道:“因为老狐狸藏在炼剑室里的,正是武林珍宝——天火!”
姜璃这时才意识过来,低声惊讶道:“怪不得你要我去地摊上买了一个紫色的假明珠,原来是偷梁换柱,将假天火留给了魏泓!魏泓急功近利,觊觎天火中的绝世武功已久,想必很快便会发现这天火是假的,那时想走,怕也走不了了。”
:“这骆家庄是?”见姜璃似乎对于天火毫无兴趣,白衣公子似是长舒一口气,问道。
:“骆家庄是边城里最大的一户人家,做些小买卖为生,听小玉姐说祖上是从天煞那边逃难来的,”姜璃解释道,“骆家庄虽然地处边城,人口却不少,有次庄子内的水井不知怎的干涸了,全庄上下几十号人只好在一旁又打了一口水井,谁知这原来那口水井几日后又好了,你说这奇不奇?”
:“哦?”沈修宸若有所思,“这也是骆夫人告诉你的?她既然已出嫁,怎会住在娘家?”
姜璃闻此,脸上的笑意迅速褪了下去,苦笑几声,“你也见了小玉姐的模样,她出嫁没几个月被夫家赶了出来,一时想不开便想跳崖寻死。我恰好路过便救了她,一来二去便熟悉了。”
克夫相么?沈修宸想起骆穆玉的面相,双眉略开,鼻梁塌陷,额头一痣,确为所谓的克夫之相,竟还真有人信这些,他咳了几声,轻笑道:“姜璃,你果然爱管闲事。”
姜璃冷哼一声,倒杯茶自己喝了一口,皱眉不悦道:“若我不爱多管闲事,只怕你现在连骨头渣都不剩了!沈谪仙,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么?”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
:“一般人对待救命恩人不应该是拿着好吃好喝的供养着,然后三拜九叩痛哭流涕感激再造之德的么?.......”姜璃打量了半倚床栏,却噙着笑气定神闲的白衣公子半晌,才叹口气无奈道,“不过那人是你,诶,罢了罢了,喏,算我倒霉,沧阳后山我救你一次,典礼上我帮你一次,如今又找地方治疗你,总共三次,你欠我三个人情,这可是要还的。”
沈修宸含笑瞧着淡绿衫少女的丰富神情,只是微微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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