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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蛇出
“谪仙。”
一推开门,就看到少女言笑晏晏,他四周张望一番,不见那唤作“阿嫣”的女子身影,他也不甚是上心,只是关切道:“可有跟她将事情交代清楚?”
姜璃称是,端着他的脸盯了他半晌,久到他不得不打趣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我就是想看看你,”姜璃挤出几丝笑容,又唯恐被沈修宸看穿,只得投入他的怀中主动环上他的腰,沈修宸有些莫名,却还是顺从的揽住她,却不知姜璃此刻打量着他,是在心中刻画着他以前的模样,桀骜不驯,意气张狂,像一个真正活着的人,而不似如今这般,好似一具行尸走肉,终生为了赎罪而活,梓言啊梓言,你可知道你的死,成了他这辈子,都无法抚平的伤痛?!
姜璃闭上眼,就在这间房里,就在刚才,她得知了所有的真相,那个足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足以打垮沈修宸这尊神祗的真相,不是源于所谓的魔教,不是源于所谓的四大派,而是源于……他最尊敬的师尊,苏华庭。
“掌门告诉我,他的二弟子天资聪颖,是接替他为下一任武林盟主的最好人选,只是性子太过淡薄,名与利皆绑不住他,又太年轻,需要一些变故来让他成长,让他知道作为隐阁阁主的弟子,他肩上背负的,是怎样的重任。”
“所以,你对修宸曲意逢迎,事事皆按照他的喜好而来,让他以为你们俩心意相通,然后待时机成熟,你便佯装因他而死,让他愧疚,让他不得不活在与你的回忆里,让他此生此世都与隐阁绑在一起,不得自由?!”不等阿嫣说完,姜璃便一字一字的替她说,说到最后,阿嫣早已是泣不成声,蹲在地上抱作一团,不能自已,“对不起,对不起,姜璃,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宸哥哥会变成这样,我也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的!可是我如果不离开他,掌门绝不会放过我的,他会杀了我的……”
姜璃走到她面前,低头垂眸,眼神不悲不喜,她似乎是应该同情阿嫣的,因为她最终不得不与爱的人分开,可是若不是她同苏华庭的那笔交易,谪仙又怎么会遭受这些苦难!一想到他那缠绵病榻醉生梦死的三年,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去原谅面前的这个人,她是受害者,可她也是凶手。
“我答应你,刚才我听到的事情,我绝不会告诉修宸半分,”姜璃蹲下来,注视着阿嫣的眼,一字一句道郑重道:“那么,我也要提醒你一点,不管以前梓言与沈修宸发生过怎样风花雪月的过往,都与现在的你没有半分干系,记住,梓言已经死了,是你亲手杀了她,而你,只是苗族少女,阿嫣。”
“阿嫣,你要记住,你面前的男人,如今是我姜璃的。”
阿嫣睁大了眼,一双灵动的眸子里只剩下了一片死寂,姜璃拍拍她的肩膀,随即轻笑道:“记住,这次拜堂不要出什么差错,你只需要按照流程走就好,”她顿了顿,随即伸头在阿嫣耳边小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出错了,修宸他会有大麻烦,所以……拜托了,嗯?”
尾音微微上翘,姜璃站起身来,低头看着那个满面皱纹,面容枯槁的妇人,她并不喜欢这般去威胁一个身手心思都不如自己的女子,但是她没有办法,如今得知真相,她对于阿嫣反而没有那么放心了,为了确保欧阳袭大喜那日不出意外,就算这样做有些残忍,那她也认了。
有得必有失,非常时期为了确保安全,采取一些非常手段那也是必须的,姜璃道,反正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如今便是被套上欺凌弱女的罪状,她也无所谓。
“阿璃,阿璃!”
眉间一痛,感觉有人狠狠的弹了自己一下,忙捂着额头皱眉道:“谪仙,你又欺负我!”
沈修宸笑的无奈,“你自个儿失了神,我唤了你四遍都不曾注意,我倒是奇了,有本公子在怀,你倒是在想什么。”
“在想与欧阳袭的大婚之日,”姜璃下意识脱口而出,结果成功发现面前的黑衣男子面色一黑,忙结结巴巴解释道:“我不是……我只是……哎,我只是在想那日大婚,袭公子他……”
后面的话,沈修宸没有让姜璃说出来,以唇封缄,将面前这个小女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二人分开后,沈修宸在她耳边恶狠狠道:
“我不许你想他,只是想想,也不许。”
姜璃无奈,这个醋坛子真的是……只有柔声柔气的哄道:“好,好,我不想他,我只想你,沈大谪仙,你看如何”
“嗯哼。”某谪仙轻哼了声,略略表示了自己的态度,既然你这般诚心诚意的说了,那我便勉强接受吧。
姜璃扶额,这人真的是我一开始认识的那个白衣飘飘温润如玉的沈少侠沈公子吗!
二人这般谋划着,不知不觉,十日的时光悄然而逝。
尽管是纳妾,可这毕竟是天煞派掌门首次娶亲,场面自然是庞大恢弘的,一大早,欧阳袭便派了婢女来伺候姜璃梳洗化妆,与此同时,后厨里一个长相平凡的厨娘凭空消失了,却没有人注意。
夜里,欧阳震作为主婚人,在众人簇拥之下姗姗来迟,自然,身边跟着不曾离开过的管家,管家一路点头哈腰,亦是以笑脸对人,二人一路也不曾寻到机会说话,只有在路经宾客坐席的时候,欧阳震眉毛一挑,竟有人不请自来,倒也真是好意思。
“小的明白。”只肖欧阳震一个眼神,管家便明白了一切,随即抬头看了那面容皆隐藏在面具之后的男子,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管家记得他并不曾向这尊大神发过请帖,毕竟……愁钱山庄的庄主,并不是谁都请得动的,谁知道这次……
似乎是听到二人的窃窃私语,莫愁钱朝他们的方向略略一偏头,面具之下的嘴角微微扬起。
吉时已到,欧阳震于主堂之上,管家去而复返,立于欧阳震身侧,欧阳震几次递以眼色欲问情况,却发现管家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他心中一时不满,却不表达出来。只有作罢,而一对新人正欲拜堂之时,却听欧阳袭笑道:“今日大喜之日,怎么能委屈了我们的沈少侠,让其在梁上躲藏!出来吧,沈少侠!”已然却是发难。
众人皆是一嘘,彼此对望一眼,却见一袭黑衣从梁上轻轻跃下,落地之时不发出一点声音,欧阳袭击掌笑道:“没想到名动天下的沈公子竟然喜欢以此方式登场,倒是显得老夫唐突了,哈哈,沈修宸,你当真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扮作姜璃那丫头的贴身侍卫,与我侄儿一同商议的谋反之事!”
谋反!这两个字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彻底在人群中炸开!本只是前来喝喜酒的人们面面相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为何感觉这场婚宴,本就是一场阴谋?
“沈公子,你插手我天煞之事,便是此时你死在我处,令师苏华庭也奈何不了我!因为隐阁的沈修宸,根本就不曾来过我天煞!”欧阳震嗤笑,却见沈修宸一直默默不语,静默的看着他,目光里不悲不喜,不慌不乱,不禁有些恼怒,随即对着那新娘子的方向冷笑道:“江湖中早传沈公子无心于男女情爱,竟不知却是一个痴情的人,对秦家的这个丫头如此上心,既然如此,今日,老夫就让她给你陪葬,也算了你一桩心事罢!”
言罢,大手一挥,上百埋伏好的人马悉数而出,瞬时包围了整个喜堂!诸位宾客早已四散而逃,一时间,喜堂里竟然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
欧阳震向前一步,惊得姜璃连连后退,不自觉躲在欧阳袭身后,欧阳震看着自家侄子,嗤笑道:“当年你被我弄残双眼,我以为你只是蠢,如今我发现,你不光是蠢,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你真以为你和沈修宸二人密议之事我不会察觉?你当真当我不知你在人群之中放置了自己的人?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冷笑着,“欧阳掌门,你苦心孤诣的在老夫手下伪装愚笨,多年苦行一朝丧,当真是可惜了啊……”
“或许,觉得可惜的人,应该是你……”欧阳袭蓦地开口,带着几分轻笑与一贯的温润,听得欧阳震一愣,不对,这个声音……还未来得及印证心中才想,他只感觉有一把冰凉的匕首轻轻划过他的颈边。
“怎么!怎么可能!……”欧阳震自言自语般,身边的“管家”蓦地抬头,他这才看清了对方的眼,不是正常人那般的清明,而是一片浓浊的暗黄!
这……这分明是……
“管家”轻哼几声,扬手撕去面上的那一层人皮面具,展露在欧阳震面前的,却是欧阳袭!抬眸去看对面身着喜服之人,只见对方轻轻一笑,扬手一褪,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沈修宸!
“居然是你!”欧阳震怒斥道,随即看向一旁的暗卫,沈修宸怕他是死也不瞑目,唯有好心解释道:“他,本就是我隐阁的暗卫而已。”
这人竟是真的十九!欧阳震这才明白自己被沈修宸给算计了一道,暗怪自己不小心,低估了对手,面上仍是神色不改,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他安然自若道:“就算你们如今擒到了老夫,又能如何?这里外都是老夫的人,你觉得你们逃得出去吗?”
沈修宸不语,只是抬头看向欧阳袭,欧阳袭冷哼一声,一手抓住他叔叔的衣领,转身面对庭中上百的精兵冷声道:“你们看清楚!你们面前这个给你们许了高官厚禄的人,他今晚就会死在这里!你们考虑好,他死了之后,你们什么也得不到,但是如果你们跟随我,那么欧阳震能给你们的,我一样能给!”
他顿了顿,随后高声喝道:“记住!天煞派的掌门人,是我欧阳袭!只会是我欧阳袭!”
“咣当……”几声,是兵器掉落在地的声响,沈修宸满意的将目光从众人身上挪回欧阳震的身上,他已经是面色惨白,却抓着手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哆嗦道:“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手里有天煞之主的象征,腾蛇!”
“你说的腾蛇,就是这个皱巴巴的小东西吗?”
一道欢快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好笑与不解,众人回头,只见不知何时,屋顶之上一个一袭紫衣的娇俏少女,正立在屋檐上打量着这一切,她身旁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唯恐她从屋檐上栽了下来。
那熟悉的面容,不是姜璃,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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