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

作者:雁渡寒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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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慌


      当年的巫蛊事件,他早知道了,是庶福晋芙瑞做下的。
      那年宝络挨了打,他私下让人查过,说是侧福晋身边的春格儿是芙瑞的远方表亲,那巫蛊人偶正是芙瑞让人做了,栽害舒伦的,目的便是让侧福晋与舒伦反目,况那时清韵气势太盛,难免某些地方开罪了芙瑞,招致她不满。
      自这日起,清韵这边是被永远禁足了,她心里也清楚,胤禛是再不会见她的。
      她夜里拿了白绫上吊,只是胤禛有话传下,身边的人一直防着,她是死不了的。几个人把她救下来以后,她无悲无喜,只是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老去了很多。
      舒伦见胤禛如此处置此事,也没说什么。
      只是后来见到弘昀,弘时,两个奶娃娃,便想起了阿福和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只觉得难受,夜里便跟胤禛说起此事:“到底是亲生的额娘,她便有千般的不是,我们心里不原谅,可不叫她见孩子,有些不合情理,况孩子们长大了,怕心里多少也会有些怨恨。”
      胤禛说:“跟着她那样的恶毒娘亲,能学什么好,好好的孩子,也给她教坏了。”
      舒伦说:“平日里又不叫她带,当没什么事,算起来,我该是最恨她的,别人都替她说情,独我不会,我只是可怜昀哥儿和时哥儿两个孩子。”
      胤禛知道她又想起阿福和那个没福分的孩子,侧了身,抵着她的额头说:“你总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跟你说多少回了,你只许将心思放在我身上 ,不许想旁的耗神儿,你只不听,也不说好好将养身子。”
      上回她中毒的事,她知道把他吓坏了,舒伦说:“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陪着四郎。”
      胤禛最后到底是同意清韵见孩子了,只是说每次见,必须叫他知道,不许私底下见。
      四十四年就这么惨惨淡淡的过去了。
      之后的几年里,胤禛做事越发稳重得当,圣上交办的差事,也样样做的很合圣意。外边都传四贝勒现在越发不苟言笑,越发冷情了。
      原本因着他多心易怒的性子,跟他交好的人就不多,现在成了冷面王,与他走的近的人就越发少了。不过这样,舒伦却觉得安心,没那么大的势力,别人就少防备你一分,少算计你一分。
      与胤禛不同,太子这些年,却是完全变了个样儿,之前有多么的谦和柔嘉,现在就变得多么的,狠毒暴力,动辄就要打骂大臣奴才,稍有不顺便使性儿闹事,更是穷奢极欲,供养戏子歌姬,纵容下头人胡作非为。
      舒伦不知道他如此做为,是不是想把自己弄得极为不堪,好叫圣上废除了他。
      且不管太子自己怎么想,他这般折腾,倒真叫圣上动了废了点他的心思。
      事情就出在四十七年圣上巡幸塞外的时候。
      到底在塞外发生了什么,舒伦一点儿都不知道,只是十八阿哥胤祄殇逝,宫里派人到銮驾前报丧,回来的人传出风声,说是驾前出了天大的事,变天了。
      这信儿不知是真是假,只是到宫里哭丧的宗室皇亲,诸王爷贝勒贝子的福晋侧福晋皆一个个噤若寒蝉。
      舒伦从胤祄灵前拜完,出来,便去了的德妃宫里,德妃也是一脸阴云,她将伺候的人都撵了出去,跟舒伦说:“那些风声多半是真的,要不是真出了事,依着老十四的性子,他不会这许久不给我捎个话,报个平安什么的。”
      舒伦心里也有数,无风不起浪,既然有风声传出来,必是出了什么事,也不知胤禛可牵扯到里面了。
      她安慰道:“额娘且放宽心,爷和十四弟都是安分的,当不会有什么,即便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兄弟一处,还有十三弟,总会想个法子,避过去的。”
      德妃满是忧心愁苦,说:“但愿吧,但愿别出什么事就好,这当口…哎,我整晚的睡不着觉,只怕有什么。”
      说到此,她捏了捏鬓角,吩咐道:“你也谨慎些,多管管府里的人,不要叫家里在这个时候,又出什么事。”
      舒伦点了点头。
      又隔了好几天,胤禛仍是一点信儿都没有,十三,十四府上也是没传回一句话,舒伦心都凉了,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便是偶尔眯了会儿眼,也是惊醒,一连几天下来熬得双眼通红。
      其实此次胤禛本不在随扈之列,只是圣上回鸾时,才奉命去布尔哈苏台行宫接驾的。
      九月十四日旁晚,一直跟着胤禛的驭风赶了回来,头一遭,便是来见舒伦。
      舒伦见到他那一刻,只觉着见到了救星一般,第一句便问:“爷现在如何?”
      驭风请了安,回话:“爷无事,福晋放心。”
      舒伦有些不信:“真无事?可不许诳我,也不许替他瞒,有什么事,我都是要知道的。”
      驭风说:“奴才不敢。”
      舒伦这才稍稍放下心,她说:“知不知道銮驾什么时候回京?”
      驭风道:“奴才回来的时候,圣驾已从行宫出发了,约莫着也就这几天的功夫。”
      舒伦点了点头,安下心来,开始问他驾前的事。驭风说,圣上决意废除太子。
      舒伦心中一惊,骤然一身的冷汗,她问:“说了因为什么没有?”
      驭风说:“前些时,十八阿哥薨逝,信儿传到驾前,圣上很是伤心,几位爷,诸大臣皆面露痛色,独太子,无一丝悲戚,圣上见此,便当着诸位主子,大臣的面,训斥太子,说他无慈爱之心,幼弟亡故,不见一点悲痛。”
      舒伦听了,默了很久,叹了口气,说:“太子仁爱,早有贤名,他…他不是那样绝情冷血的人。”
      驭风脸上一片感激之色,他忍了很久,才说:“殿下若知福晋这番心思,必会十分欢喜。”
      舒伦脸上凄凄,一会儿说:“后来呢?”
      驭风回道:“在回鸾途中,太子几次在圣上宿的帐篷旁窥视,圣上起了疑心,说是怀疑太子有谋逆,弑君弑父之心。”
      舒伦惊的说不出话,好半晌才缓过来,说:“你是说,圣上说他弑君?”
      驭风握着拳,一句不答。
      舒伦说:“他这番作为,不过是叫圣上对他失望,觉得他做不了一个君主,废黜他,圣上却说他起了弑君之心,父子两人的芥蒂,已到这种地步了么。”
      驭风说:“早几年索额图大人获罪,死在狱中,圣上便觉得殿下心怀怨恨,替索额图不平。只是殿下虽为索大人痛惜,却绝无圣上说的为索大人报仇,弑逆君父。”
      舒伦点了点头,索额图是他舅父,圣上是他父亲,即便有朝上那些事,他也断不会为着舅父,对父亲不敬不孝。
      舒伦说:“可还有别的事?”
      驭风道:“十三阿哥似乎出了事,一路上单独关着,谁都不叫见。”
      舒伦手里的帕子瞬时落了地,她颤着声,说:“你…你是说十三?”
      驭风道:“正是。”
      舒伦说:“他能有什么事?”
      驭风回说:“奴才不知。”
      舒伦一阵儿心惊肉跳,十三这回是伴在圣驾左右的,他性子简单单纯,到底做了什么事,以至于被圣上关起来。他一向与胤禛走的近,难不成是胤禛有什么动作,出了事。
      她说:“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爷出了什么事?”
      驭风说:“爷无事,十三爷是在塞外出的事,那会儿子,爷还在京里呢。”
      在塞外?舒伦想了会儿,没个头绪,只暗地里希望这时候胤禛和十三不要跟夺嫡牵扯上,不要犯了圣上大忌,才好。
      舒伦问:“你可知,十三爷是不是因为在塞外与太子或者直郡王有什么亲近,才被关起来的?”
      驭风语气有些生硬,他说:“现在,几位爷里头,除了与太子殿下争位的,还有谁愿意与他走的亲近,这次,在塞外,殿下身边的人,又有几个被除去的,如今大家避之不及,那里还会有什么亲近,至于十三爷是不是与直郡王有联系,奴才就不知了。”
      若不是与夺嫡有涉,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可为什么又会被关起来。
      舒伦心揪到一起,只想着胤禛能快些回来。
      舒伦看了驭风一眼,她发觉他话里总是向着太子,太子的事情也一清二楚,她心中一顿,问了句:“太子的这些事,是爷跟你说的,还是…”
      其实舒伦知道,太子之事,当不是胤禛跟驭风说的。
      胤禛因为她与太子之事的缘故,心里是不愿多提太子的,更不会跟个侍卫谈及太子。
      驭风回说:“主子曾经吩咐过奴才,就是死,也不许告诉福晋,是他安排我和乘风进四爷府上伺候,暗里保护福晋的。”
      舒伦一听,扶了椅子,才稳住自己的身子,说了句:“你是他的人?”
      驭风正色,说:“主子说,奴才和乘风两人在这世上该效命的人,只有福晋一人。”
      舒伦说:“向我效命,保护我?”
      驭风道:“正是,主子曾说,宫里水深,他怕自己护不了您,只希望,您出宫后,他可护的一二,保您一个平安。”
      舒伦怔愣着,许久无话,烛台上的蜡烛,蜡芯烧的太过,嘶嘶作响,她过了会儿说:“你们是几时入府的?”
      驭风道:“当年圣上下旨,把福晋做配四爷的时候。”
      竟然是那么早之前的事了,舒伦低着头,默默的说:“他这是何苦?”
      驭风道:“殿下怕福晋过的不好,殿下常问奴才,福晋过得可好,四爷待福晋可好,若奴才回一句,福晋那一日落了泪,受了委屈,他便站在窗前,许久都不说话。”
      舒伦问道:“许久之前,爷不叫我见阿福,他突然到府,便是你们传的信儿?”
      驭风点了点头。
      舒伦只觉得眼睛酸的很,她说:“日后,我的事儿,不管是好的,坏的,都别叫他知道了。”
      驭风有点儿不敢相信,他有些吃惊的说:“福晋,殿下的心意,您不是不知道的。”
      舒伦打断他,说:“正是因为知道,才不叫你再跟他说什么,我要是不好,他定会难过,要是我过得好,他…他也多半会难过,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什么都不叫他知道。况且,爷已经知道我与太子的事,他心里很介意,我如今是爷的福晋,心里也有了他,自然不能再叫他失望伤心。”
      舒伦猛然想起一件事,驭风是胤禛的暗卫,乘风呢,则平日里都跟着他,那岂不是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夺嫡之心,他暗里联络的那些人,不是都叫太子知道了。
      她试着问驭风:“除却我的事,爷的事,太子可知道?”
      驭风回道:“殿下只问福晋的事,对于四爷,主子说,福晋现在与四爷是一处的,只叫我们誓死效命,决不违逆。”
      那便是知道了,舒伦歪在椅子上,或许他几个兄弟的心思他早看的一清二楚了。
      驭风却突然跪下,说:“奴才今儿个说这些话,若叫主子知道,奴才必是死罪,只是,奴才即便死,也要说。奴才只想福晋日后若能见殿下,多开解开解,好叫他有个念想,叫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个人知道他的心,还记挂着他。”
      舒伦说:“你什么意思?”
      驭风道:“殿下这些年恣意妄为,毁尽贤名,为的什么,不过是想让圣上断了对他的念头,废黜他,可他若没了太子之位,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说道此,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历朝历代,被废黜的太子,有哪一个是能活下来的。
      后世即位的君主,又有哪一个容得下,前朝太子留存于世。
      他这是起了死念了。
      舒伦撇开脸,抹了眼角的泪,进到里屋,从箱子最里面拿个盒子出来,那盒子里盛着个碧玉簪子,她拿了出来,交到驭风手上,说:“你再见他,把这个给他,你跟他说,若他不好好的,便再不是我的二哥哥,我也再不向他拿回这碧玉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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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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